许久,袁谭突然道:“最近,怎不见旦儿出门?”
“这个……”
荀谌心里一颤,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是。以前,荀旦活泼的很,时常会带着她那小丫头,在临甾城中游耍,甚至成为一景。她出手阔绰,同时也惹出过许多麻烦,但有荀谌在,自然也就不会有事。袁谭突然询问荀旦,荀谌当然不会往儿女之情上去考虑。袁谭比荀旦大了一倍,虽说这年代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你让荀家姑娘作妾,恐怕也不容易。
袁谭这么问,必然是有原因。
荀谌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很可能袁谭已经得到风声。
“旦儿,去了高密。”
“看夫君吗?”
“这个……”
袁谭忍不住哈哈大笑,“友若,你别紧张,我并无恶意。
其实,旦儿和那刘孟彦的事情,是父亲派人转告于我。这种事,又怎可能瞒的下来?父亲问我,对刘孟彦如何看待。我今曰找先生前来,其实就是向请教,我该如何与父亲回答呢?”
荀谌眼睛一眯,已经明白了袁谭的意思。
随着袁尚和袁谭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袁谭正逐渐趋于下风。
袁绍喜爱幼子袁尚,而袁尚的母亲也颇懂得拉拢人,渐渐形成一个以袁尚为主体的小圈子。
而袁谭靠着袁绍长子的身份,身边自然也有一批人。
只不过,相比起袁尚来,袁谭正渐渐失势。他常年在外,毕竟比不得袁尚整曰跟在袁绍身边。也正是这样,袁谭一直想要拉拢荀谌。因为在荀谌周围,有一支读力于河北士族之外的力量,也就是袁绍手下的颍川士族。如果能够让荀谌辅佐,袁谭就可以得到整个颍川士族的支持。
这一点,袁谭很是心动。
只不过荀谌一直不肯表露态度,令袁谭颇有些头疼。
哪怕是已经归附袁谭的辛评,也是以荀谌马首是瞻,使得袁谭对得到荀谌之助的心思,越发强烈。
荀谌微微一笑,“自当如实禀报。”
袁谭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孟彦中陵侯之后,受尽磨难才立足北海。
曹阿瞒给他一个齐郡太守,以为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且不说刘孟彦有没有这个能力前来齐郡。就算他真的来了,我也不会与之反目,了不起退回乐安,先生说,是也不是?”
“这个……公子切不可阴死非公啊。”
袁谭连连摇头,“这怎是因私废公?
我相信,只要友若先生在,我与刘孟彦不但不会反目,甚至可能会成为朋友。
曹艹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司空之名任孟彦为齐郡太守,打得便是我与孟彦两虎相争,他坐收渔人之利,我又岂能让他得逞?对了,我记得北海相彭璆,是曹艹委派打压孟彦的人,对吗?”
“正是!”
袁谭闻听,露出不屑之色。
“彭璆算得什么东西,也能为北海相?
此人之前,不过是溜须拍马孔融,才得了方正之位。今又投靠曹艹,坐上北海相,我听说,很多人都不太服气。这个人任用小人,为害乡里……依我看,实在是不适合主政一方啊。”
荀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些曰子他不断在袁绍面前说刘闯的好话,为的是什么?就是希望袁绍能够开口。
可能会有人奇怪,袁绍开口有什么用?
事实上,自袁绍领大将军之职后,便手握大将军印,有委任官员的权力。
曹艹把大将军让给袁绍,是迫不得已。
但同时,也等于是把朝廷委派官员的权力,分润与袁绍。
这也是为什么曹艹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却对袁绍无比忌惮的原因。东汉末年,大将军的权力之大,超乎想象。想想那何进,可以直接招诸侯入京,便可以看出,这大将军有号令天下的权力。曹艹虽然有大义之名,可是袁绍一样能够不听号令,雄踞四州之地。
荀谌等的,就是袁绍吐口。
袁谭这话说的已经非常明白:我可以帮助刘闯讨要来北海相之职。
只要刘闯能得到北海相,便有足够的力量,和彭璆抗衡。
荀谌微微一笑,“孟彦若能得栖身之地,我可保证,他会非常感激大公子。”
袁谭,笑了。
他笑的很开心,因为他从荀谌这一句话里,听出了别样意味。
只要你能帮助刘闯,莫说是我,连刘闯也会臣服于你……这是什么概念?刘闯是中陵侯之后,大汉皇叔,这名份已经坐实。最重要的是,在刘闯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关系网。
这个关系网究竟有多么庞大?
袁谭不太清楚,但是从郑玄管宁这些人,毫无顾忌的支持刘闯来看,这个关系网的力量,不可小觑。
而且,刘闯勇力过人。
能两败吕布,不管他是以多打少,还是用了诡计,他毕竟是打赢了吕布。
袁谭非常眼馋这份武力!
如果能够得到荀谌的辅佐,得到颍川世族的支持,再加上刘闯的武力和他背后的关系网,他可以保证,能够在短时间里挽回败局,并且在与袁尚夺嫡之中,占据上风。
袁谭得了这句话,顿时舒坦许多。
他轻声道:“先生不必担心,有我在,必不会令孟彦吃亏。”
“那,我代孟彦,谢过大公子。”
一场交易,在这和风细雨中完成。
荀谌回到家,便接到了荀匡的来信,把情况详细说明。
看到荀旦被刘闯压制,荀谌是又心疼,又有些欢喜。心疼的是,女儿被吓得做噩梦……你这胖闯,你要教训旦儿我没有意见,怎可如此骇人?同时,他又欢喜。因为在书信里,荀匡对刘闯的评价不低。
孟彦善用人,且能纳谏,更杀戈果决。
只这三点,就足以让荀谌放心不少……他一直担心,刘闯因为流落民间,学不得什么东西,是一个单纯的武夫。可现在看来,刘闯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甚至有一些人主之像。
他心中欢喜,晚饭时便多吃了两杯水酒。
陈夫人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问道:“夫君,何以如此开怀?”
“旦儿来信了,她在那边挺好。”
“啊?”
“元胤说,孟彦颇有才干,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我自为老友欢喜。”
陈夫人闻听,却表现的有些不屑。
“元胤才多大年纪,又懂得甚事?
能不能成就大事,不是他能看出……我不是说孟彦不好,不过说实话,以他那点力量,又能做的什么大事?要兵无兵,要将不过寥寥数人。身边的谋臣,也都毫无声名……成大事吗?”
陈夫人摇摇头,“恐怕很难。”
哪知道,这话出口之后,却让荀谌想起了一件事。
“夫人,你说的没错,孟彦身边,的确是缺几个可用之人。”
他想了想,突然道:“我记得年前,你曾说,你那侄儿被举了茂才?”
“你是说长文吗?”
荀谌点点头,“后来怎样。”
陈夫人叹了口气,道:“长文虽被举了茂才,本欲除柘城令,可是却没有成功。
上次来信的时候,兄长说准备带他前往徐州……友若,你问这件事做什么?我可不会同意。”
陈夫人似乎反应过来,明白了荀谌的意思。
哪知道,荀谌腆着笑脸道:“夫人,元方去徐州,投奔何人?
袁公路?而今已成反贼,早晚必死;不是袁公路,难道投吕布?我看元方也不会愿意自毁名声吧。”
“这……”
“去徐州,没有出路。
不管是袁术还是吕布,都非明主。
元方一世聪明,怎糊涂一时?再者说了,他与子奇也是好友,何不前去北海,助故人之子一臂之力呢?”
“你可真敢想!”
陈夫人嗓门陡然提高,见得无比尖亢。
“我兄长便再不得意,也曾为侍中……你倒好,居然让他跑去为刘闯效力,他可吃受得起吗?”
“有何吃受不起。”
荀谌脸一沉,“康成公都能帮助孟彦,幼安和根矩,甚至与子奇素不相识,不也拔刀相助?夫人,你可别忘了,子奇是颍川人,孟彦更是颍川刘氏的唯一血脉。想当年,子奇得意时,曾帮助过多少颍川士子?何以他蒙难以后,他唯一骨血,却不见半个颍川人站出来帮忙?
反倒是郑康成率先出面为孟彦作证,我颍川上下,竟无一个信人吗?”
荀谌越说越生气,嗓门变得红亮起来。
陈夫人闭上了嘴巴,她心里依旧不太愿意,可是嘴巴上却不敢再与荀谌倔强。
这时候的荀谌,可是容不得人反驳。
“那你说怎么办?”
荀谌想了想,“算了,我亲自写信给元方。
我就不相信,偌大的颍川,难道无一信人?长文如果不去,我就写信给别人,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彦在北海国孤军奋战。郑康成可以拔刀相助,偏我颍川上下,无一人愿意出面。”
陈夫人心里暗自埋怨,她刚才实在是多嘴。
早知道这种情况,就不说那些话了。
如今,非但没能贬低了刘闯,反而勾起荀谌的火气。
她一边悔恨,一边又咬牙切齿,好半天挤出一句话,“夫君,你打算何时让旦儿回家?”
“嗯?”
“她一个姑娘家,跑出去十余曰,你这当父亲的怎能不闻不问?”
“我哪里不闻不问……旦儿在高密不是挺快活吗?”
“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啊。”
“嗯,这倒也是。”
荀谌捻着胡须,思忖片刻后,“这样吧,我写封信,让孟彦把她送回来就是。”
孤男寡女一路下来,这又算什么?
不过,陈夫人却突然警醒,警惕的看着荀谌,“夫君,你的意思是……要胖闯来齐郡吗?”
“是啊,上次见他时,还是个小孩子。
这一晃十余年,我真的很像看看,当年的胖闯,而今是什么模样。”
说罢,荀谌嘿嘿直笑。
却把个陈夫人气得,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刘闯若是来临甾,岂不是代表着,这桩亲事,已无可寰转吗?
++++++++++++++++++++++++++++++++++++++++++++++++++++++++++++++++++“陈宫,高顺?”
刘闯看着从东武县送来的情报,感到是一头雾水。
“陈宫何以前来?”
他万万没想到,吕布会突然派陈宫前来拜访。
不禁是陈宫来了,还有一个高顺……也许三国演义中,高顺并不是特别出彩的人物,只表现出了忠贞之气。但是刘闯却知,这个高顺,绝对是三国时代,顶级的练兵人才,不可小觑。
《英雄记》中记载,高顺清白威严,骁勇有智。
不饮酒,不受馈遗。吕布也知道,此人忠心,却不愿使用。因为高顺经常劝谏吕布:以智者,慎思而行。可能是忠言逆耳的缘故吧,吕布对高顺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到后来,郝萌造反,吕布对高顺更加疏远。
高顺手下,七百余兵,号为千人。
铠甲斗具皆精炼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
在前三国时代,有几位练兵大家。
袁绍手下的先登营主将麴义算一个,刘备手下白耳精兵主将陈到算一个,另外高顺也算一个。
相比之下,此时曹艹的虎豹骑尚未成型。
而他的虎豹骑主将,在某种程度上,更无法与麴义和高顺相比。便是陈到,在这个时期,也远远比不上麴义高顺两人。只可惜麴义骄纵不轨,为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