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的官员,多听听他们的见解。”
“好,不急。”太后心不在焉,说话也有点对不上题。
双痕见状不对,忙道:“娘娘累了,不如早点传晚膳上来罢?”
太后颔首,“也好,让人把棠儿和小澜叫出来。”
太后共为先明帝诞育下三子一女,七皇子幼年早夭,桓帝行九,与妹妹湖阳公主是一对孪生的龙凤胎,年纪最小的便是十二皇子…………佑澜。这位小王爷有先天不足之症,倘使跌打损伤便会肌肤淤青,若是破皮则会流血不止,因为怕他不好养活,故而让宫人直呼其名唤做“小澜王爷”。后来桓帝登基,因为私心疼爱幼弟,破例未成年便加封为睿亲王,也就是太后口中的“小澜”。
在太后养育的几个儿女当中,数睿亲王年纪最小,模样又生得更加爽秀明快,平时自然是最得太后疼爱。睿亲王今春刚及十岁,自幼得尽娇宠,进殿略行了请安礼,便亲昵的赖在太后身边说话。太后替他理了理衣衫,问道:“昨儿新送到文渊殿的点心,吃着觉得如何?”
睿亲王穿着七成新的江水色龙团蟒袍,因为肤色白皙、眉目清秀,使得一双晶黑的眼眸更显清冽明亮,倒像是和太后一个模子里刻得出来的。此刻正亲昵的倚在太后身上,懒懒道:“还凑合,吃着没什么味道。”
假使换做桓帝,不管太后赐的东西味道如何,必然都说很好,即便湖阳公主也不会如此直言。况且,御厨们做的点心又能差到哪去?桓帝自然不信,斥道:“胡说,朕昨儿吃着好好的。瞧你蔫头蔫脑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文章做不出来,被林太傅教训了?”
“才不是呢。”睿亲王翻身坐了起来,朝太后笑道:“因为母后不在身边,儿臣吃什么都觉得不香甜,所以啊……那些点心都变得没了味儿。”
太后闻言一笑,“呵,你这孩子。”
湖阳公主抿嘴悄笑,趣道:“他呀,一准儿又往嘴上抹蜂蜜了。”
桓帝从小就不爱撒娇,如今身为皇帝更是不可能,听得弟弟漫天胡扯,皱眉道:“说话总是没一句正经的,朕还以为你心里不爽快。”
睿亲王不以为然,反驳道:“难不成,人人都要像哥哥一般正经?”
虽然桓帝为人冷峻沉敛,显得严厉了些,但实际上是很疼爱自己幼弟的,因此睿亲王并不怎么怕他。加上桓帝不擅趣话,太后又十分疼爱幼子,所以睿亲王总是喜欢跟哥哥抬杠,倒是面对言语伶俐的胞姐湖阳公主,时常言语吃亏完全没有办法。
“好了,兄弟俩别磨牙。”太后指点布菜宫人,把各色菜肴分到儿女们面前,除了各自爱吃的,还精心搭配了一番。自己只要了一碗珍珠粳米粥,朝儿女们嘱咐道:“眼下入冬天气冷了,都多喝点热汤热水。”
“是。”桓帝颔首,笑道:“母后想吃点什么?儿子替你夹菜。”
太后淡笑道:“没有特别想吃的,你自己吃罢。”
晚膳席上,太后一直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湖阳公主凑趣说了几句,太后也只是敷衍笑了笑,一顿饭在安安静静中吃完,气氛稍显冷淡。
桓帝见母亲心情不好,因此专门拣了几个笑话来说,太后没怎么笑,倒把弟弟妹妹逗得乐不可支。太后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微笑摆手,“佑綦,你忙了一天也累,不用专门哄母后开心,早点回去歇着罢。”
桓帝只好停下,顺话笑道:“看来是儿子说的笑话不好听,母后都听得瞌睡了。”
“不是。”太后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你现在有了皇后和妃子,不用整天再往母后这里跑,中午过来也就算了,晚上还是多陪她们说说话罢。”
桓帝随口应道:“是,儿子明白。”
睿亲王悄声笑道:“姐姐,九哥哥要被母后撵走啦。”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太后淡声斥了一句,让宫人沏了一碗木樨清露上来,润了润嗓子,“你也别乐,跟你姐姐到后面歇着去。”
睿亲王低头道:“哦,知道了。”
“该!叫你瞎乐。”湖阳公主笑嗔,比起严律自身的皇帝哥哥,自然是跟弟弟更为亲近一些,上前拉人,“走罢,别在这儿惹母后烦心了。”
太后心里一团乱糟糟的,颔首道:“去罢,各自回去歇着。”
“是,母后也早点歇息。”桓帝欲言又止,最后忍着没问告安出去。
当夜,太后便派人连夜去淮安打探消息。坐卧不安等了三天,终于有消息回来,然而并非沈义山的书信,而是沈氏夫妇被害亡故的噩耗。太后闻讯既惊且怒,拿在手上的纸也不住的发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信笺上说,沈氏夫妇在上月末被人杀害于府中,当时因为沈家小姐生病,沈家少爷便带着妹妹去断崖谷求医,侥幸躲过一劫。只是等人赶到断崖谷山上时,却没有找到谷中的那位大夫,沈家兄妹也不知去向,线索至此中断。沈府中家人大都被遣散,剩下管家阿福和一对老年夫妇看宅子,均是不知少爷小姐去了何处。
“娘娘,你别着急。”双痕上前劝解,替太后揉了揉后背,“已经着人四处查寻,好在公子并没有出事。”
太后连连摇头,忧心忡忡道:“眼下不知忻夜的去向,可怎么办?”
“难道是出去散心了?”
“胡说。”太后轻斥,“这种时候,哪有离开父母散心去的?”
“或许…………”双痕斟酌了片刻,“或许……是因为沈义山夫妇死得不明,公子心中难以平息,四处查找凶手去了?”她这样说着,声音里却担心起来,“这样可就有点不好,途中千万别遇上什么危险。”
“不用他查。”太后声音冰凉泛寒,令人生畏,“不管是谁,都是难逃一死!”
双痕道:“凶手那边的事到不难办,不管是什么人,娘娘自有法子拿人处决,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说着长声叹气,“只是不知公子去了何处,让人悬心的很。”
“忻夜……”太后满目忧色,呢喃道:“我……我真害怕他会出什么事。”说着又连连摇头,“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双痕低声惊问:“莫非有人知道公子的身份?!”
“不可能。”太后缓缓摇头,“一则,沈家夫妻绝对不会泄露此事;二则,倘使有人真的知道的话,要杀的人也应该是忻夜才对。”说着不免叹息,“哎……哀家真恨不得自己出宫去找,……怎么会,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双痕叹道:“想不到,沈义山和沈夫人……”
说到沈氏夫妇,太后更是伤心愧疚,“这二十年,多亏他们替哀家养育忻夜,不知道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谁知道……”然而,她想了许久亦是不明白,“他们夫妻为了忻夜的平安,少有与人往来,更不会无故去招惹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辣?”
“娘娘别急,已经严命派人去彻查了。”
“我怎么能不着急?”太后心口揪得发疼,她曾经先后侍奉过两位帝王,经历了无数次的宫闱阴谋,却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心慌意乱过。
第十一章 妙手
太后一定想不到,正是因为慕府的人到山上搜查,结果惊动暗室内苏拂等人,以为杀害沈氏夫妇的凶手找了过来。当天夜里,苏拂便带着五蕴、华音离开淮安,因为马车不如骑马快,经过五天路途劳顿才赶到京城。先时曾说好在回春堂联络,夏掌柜见苏拂亲自来到京城,甚是殷勤,赶忙备了软轿送人前往客栈。
苏拂已能自己缓缓走路,到了客栈上楼,只见六尘一人迎了出来,却是不见晞白的人影,不由奇道:“咦,沈公子他人不在?”
六尘将近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诸如晞白怎么遇上湖阳公主等人,当时又是怎么救得人,后来又怎么入了京营等等,然后挪开椅子道:“苏姑娘、小姐请坐,你们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五蕴道:“嗯,还算顺利。”
苏拂不便久站,坐下道:“照这么说,沈公子已经进了京营做事?倒也好,这样在京中办事更容易一些。”
“不错。”六尘点了点头,“只不过京营里规矩颇多,白天操练不得随便出来,不过也不要紧,眼下天色也快黑了。”
苏拂微微一笑,“不急。”
挨到戌时时分,晞白终于从京营离开回来,他还不知消息,见到苏拂、华音颇为讶异,吃惊道:“苏姑娘,你们怎么也上京城来了?”
“许你们来,就不许我们来么?”苏拂说话还是一贯的不客气,挑眉笑道:“听说沈公子如今在京营里头,还认识了什么公主、郡主的,当真了不得,所以我们也赶着过来凑个热闹。”
晞白自然不信她是来看热闹的,正要问话,便见华音从里面扑了出来,哽咽道:“哥哥……华音好想你……”她原本跟着苏拂还颇为要强,一见到哥哥晞白,便又跟回到几分从前的样子,教人不胜怜惜。
晞白拍了拍她的后背,点头道:“嗯,哥哥也是。”沈义山夫妇不幸被害,兄妹二人痛失至亲,在这世上再无别的亲人依靠,比起从前自然更为亲近。
“伙计…………”苏拂到门口唤人,吩咐道:“人都齐了,去预备几样热菜端上来。”她细细交待了饭菜样式,伙计赶忙应声下楼。
晞白见她站着稍微意外,自己来到京城还没多久,生生折断的腿骨,没想到竟会愈合的这般快,疑惑问道:“苏姑娘,你的腿上的伤已经好了?”
“嗯。”苏拂点了点头,“现在只是勉强能走几步,还不大敢受力,得多歇歇,再调养半个月就可痊愈。”
“那就好。”晞白略微放心,又问起他们入京之事。
五蕴皱眉道:“少爷走了没几天,便有好些人搜寻到断崖谷来,幸亏密室外面的血迹已除,那些人没有发现我们。苏姑娘担心山上不安全,等外面的人走了,便带着我和小姐连夜逃下山,一路换着马车赶到京城。”
“哥哥…………”华音瞧了瞧苏拂,上前道:“你不知道,苏姐姐腿上的伤刚好,一路下山走走停停,疼得额头上直冒汗,到现在腿上还是肿着的呢。”
晞白见她脸上透着疲惫之色,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沉默半晌才道:“此番入京,实在是辛苦苏姑娘了。”
苏拂不以为意,淡笑道:“哪有华音说的那么夸张?再吃力,也总比丢了性命的强。”
晞白默了默,遂朝五蕴问道:“你们下山,有没有回府看过阿福他们?”
“没有。”五蕴歉意摇头,“苏姑娘腿上不便,小姐年纪又小,我怕府中会有杀手埋伏,担心自己护不周全,所以没有回去。”
晞白沉吟道:“哦,是这样。”
“沈公子…………”苏拂见他担忧,劝解道:“依照这些日子的情形来看,那些人多半是冲着公子和华音来的,应该不会为难阿福他们。不然的话,当时也就不会……”
晞白明白她的意思,若是杀手想要杀人灭口,当时就不会只杀害二叔夫妇,说到底还是那幅画惹出来的祸事。只是奇怪,自己和华音又有何可追杀的?居然值得再次追上断崖谷,难道是要杀人灭口?低头琢磨片刻,问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五蕴摇头道:“当时我们都在密室里面,不敢贸然出去。”
晞白颇为失望,“那就是不知道了。”
苏拂却道:“沈公子,我记得他们的声音。虽然他们没讲几句,但是将来若能再次遇到,只要说话,我就一定能辨得出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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