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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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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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帝沉默不语,负手走出大殿。

殿外月明星稀,一片云淡风轻的初冬景象。

望着天上的明月,桓帝立时想到云枝,继而又想到晞白,…………倘使不是为了找晞白,月儿又怎么会下落不明?!左思右想,一会儿是太后的病,一会儿是云枝的下落,一会儿又是晞白等人,只觉脑中犹如一团乱麻。

第十二章 离合(三) 。。。

千头万绪,事情到了三天后终于有了转机。

这天桓帝刚从弘乐堂出来,边听内侍来报,说是南边几州有人回报,州府境内正在招贴皇榜,为太后寻求天下名医。虽说这原也是皇帝的本意,但太后不允,也只得勉强顺从母意,却不知是谁手脚这般的快。

查了半天,原来是有一位巡抚自作主张,为了表功,自行在省内广贴医榜。那巡抚自为得意,却不料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桓帝本就烦恼,听闻此事不免震怒。正在龙颜震怒之际,又有一人来报,“启禀皇上,翰林院李植大人求见。”

“李植!”桓帝一怔之下,立即道:“快叫他进来!”

当日云枝出事,据李植家的书童回报,李植也去了双隐街,后来失了火,便跟着云枝一起消失了。如今李植出现,桓帝又惊又喜,匆匆免了他的礼,急问:“小郡主有没有受伤,或是碰着哪里?”

李植神色甚是黯然,低头道:“小郡主平安,皇上放心。”

桓帝吃了这颗定心丸,方才渐渐镇定,恢复了平日波澜不惊的模样,赐坐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臣……、臣死罪。”

李植刚说了这一句,就让桓帝变了脸色,第一反应便是云枝出了什么事,“不要啰嗦这些,不是说小郡主没事吗?”

“人是没事,可是…………”李植越是吞吞吐吐,皇帝的脸色越是难看,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讲清楚。

云枝留在滁州小镇上,原本没有第二人知道她的身份,李植自以为无碍,因为怕她闷着,便带着去郊外寺庙烧香散心。谁知竟那么的巧,碰上滁州知府的公子,一见云枝惊为天人,第二日便派人登门求亲。

李植原打算连夜逃走,结果周围早已布满了衙役。

无奈之下,李植只好借口云枝父母尚在京中,需要回京禀明高堂,这才得以拖延时日。李植火速回京,直接找到了皇帝,…………至于若被皇帝问起自己,当时为何要悄悄带走云枝,会不会雷霆震怒,也都顾不得了。

不过眼下桓帝也没心思追问别的,当即下令,让御林军统领即刻赶往滁州,务必要让小郡主毫发无伤回来,至于那胆大包天的知府公子,该怎么严办处置,御林军统领自然心中有数,也不用再细细交待了。

其实论本心,桓帝恨不得自己飞奔过去,然因太后病重,实在□乏术,这才忍耐着在京中等候消息。等到事情安排妥当,静下一想,慢慢觉出不是味儿来,只是没有当即发作,只命人暗地里看紧了李植,一切等云枝回来再说。

在滁州老宅,李植留了一个贴身丫头小环,专门服侍云枝起居,听说知府公子上门提亲,整天忧心忡忡的。云枝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别怕。”

小环跺脚道:“姑娘不知道那孙公子的名声,还悠闲着,等姑娘你醒事了,早就坐不住了。”

正说着话,贺家少爷从外进来探望。

云枝笑眯眯望着他,对小环道:“你瞧…………,你们家少爷都不急,咱们怕什么。”

这话似有深意,贺少爷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没瞧出什么不妥,方道:“小环,你好生服侍着姑娘,别出岔子,不然仔细你的皮!”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进来,“少爷,不好了!外头来了许多拿枪舞刀的人,说是京城来的,连知府的人都抓了!领头的一位大人说,叫少爷你出去说话。”

“好,我这就去。”贺少爷回头看了看云枝,叹气出门。

一阵热闹过去,又是一阵热闹。小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吓得不行,哆哆嗦嗦与云枝道:“姑娘,别是要出事吧。”

云枝“呵呵”一笑,只顾低头拣了片玫瑰糕慢慢吃。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时,一个身材矫健的武将走进了院子,神态十分恭谨,只在门口外面道:“我家主子吩咐了,来接小姐回京城府中。”…………这也是为云枝着想,不然直称小郡主,等到回了京城,少不了会有些风言风语。

“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吧。”云枝似是听不明白,“我哪儿也不去。”

统领十分为难,但又不敢对云枝相强,苦口婆心说了半日,云枝仍是不同意,到后来索性理都不理,如此僵持了半日,只得告退。ZEi8。Com电子书

贺夫人原以为京中来人,云枝便会走了,自家也就随之清净,眼下弄成僵局不由更加着急,找了儿子商量道:“这可怎么办才好?!竟然被你说中了,还真是京城里的小郡主,偏偏这尊神佛又不走,可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娘亲别急…………”贺少爷寻思道:“既然小郡主是表弟救的,即便她再不记事,也总该还记得表弟,不如……”压低声音,“依法再炮制一回便是了。”

当初贺氏母子为了遣送云枝,由贺少爷相处一条妙计,隐隐让人透出消息,将云枝形容的天上地下难寻,再骗得李植陪她出去散心,巧遇知府少爷。如此一来,将云枝陷于困顿之中,再从中周旋安排,使得李植不得不去京城求援,这才让皇帝得知消息。

如今云枝不肯走,依照贺少爷的意思,自然是告知云枝说李植有难,只要将人哄走便是。果不其然,云枝听说李植出事,倒似神智清醒了些,居然答应启程入京。侍卫统领喜不自禁,对着贺家少爷连连道谢,将云枝请上马车,严严实实保护好了离去。

云枝回来,桓帝当然是喜不自禁。可是说了两句话,才发现云枝不对劲,悄悄找来李植询问,方知云枝已经不记得前事。宫中人人道奇,私下里议论纷纷。眼下太后也病着,云枝亦不方便,桓帝只得两头瞒住,免得二人更添别的病症。

云枝虽然失忆,身体倒还无碍。太后的病却一日重似一日,医药无用,桓帝忧心如焚,也是无可奈何。

几日过后,桓帝明显的露出憔悴之色。

瑜妃慕允潆过来侍奉,虽说云枝的回归让她不安,但是在她心里,自然还是以皇帝为重,只顾得眼前,往后的事也容不得细想了。关于双隐街一事,乃是秘之又秘,即便身为慕氏的瑜妃,亦是不知内里情由。

眼见皇帝整日担心母亲,坐卧不安,慕允潆不解道:“姑母病重,宫中太医皆是无策,皇上何不往民间寻寻?虽说未必真有什么神医,但到底也比干等着强啊。”

“朕何尝不想…………”这句话涌到了嘴边,终究还是被桓帝咽了下去,从她手里接过暖暖的莲子羹,胡乱吃了几口,只道:“嗯,知道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慕允潆不解,却又不敢妄自揣测皇帝的孝心,沉吟半晌,只低低声道:“皇上进来的行事,臣妾真是不明白。”

“朕也不明白。”桓帝喃喃自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迟迟没有降旨,不过是因为母亲不允。可倘若自己降旨广寻名医,即便母亲知道了,因此而对自己失望,也不过是受到一顿训斥罢了。万一因此寻到良医,自己纵使不被母亲理解又何妨?至于晞白那边,他若回京自己也肯定会回护的。

退一万步说,便是晞白因此受到牵连,难道他就不能理解?难道他就忍心看着母亲病危,而不管不顾吗?!

桓帝握了握拳,抬头道:“你说的没错,朕早该降旨了。”

桓帝既然做了决定,便当即召人拟了旨意,至于晞白是否能看到,会不会回京,今后母亲知道会如何,一概都暂且不管。忙完得了空,起身过去看望云枝,仍然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连皇帝说话也不理会。

“月儿……”桓帝试图唤起昔日记忆,陪着云枝说话,回忆从前的事情,或是带她到昔日去过的地方,一连好些天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动静。皇帝虽然着急,但依太医的说法,还是缓缓的调养最好,于是只得作罢。

“皇上!”一名宫人不顾礼数冲了进来,脸色惊慌失措。

桓帝认得那人,是弘乐堂内殿的宫差,心中“咯登”一下,急问:“是不是太后病重了?!”

那宫人颤声道:“太后娘娘突然昏迷,请皇上速移御驾亲临……”

内阁“匡当”一声,像是茶碗打翻在地的声音,桓帝回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说了一声,“照顾好小郡主。”连御辇也等不得,匆匆出门。

弘乐堂内已是一片“嘤嘤”抽泣声,桓帝听着不祥,心中大为光火,进殿喝道:“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成何体统!”

“哥哥,母后她……”湖阳公主抬起泪眼,泪水不断下坠,眼睛也是红红一圈,许是因为悲伤难以自禁,摇晃了两下,竟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殿内宫人们又是一团忙乱,急急将她扶到偏殿。

睿亲王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垂泪。

“佑綦……”太后竟慢悠悠的醒了过来,脸色虽然难看,尚能勉强支撑说话,伸手想要抓住儿子的手,却是力气不够。

“母后别动。”桓帝忧心如焚,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太后动了动唇,艰难启口,“好孩子,叫他们别这样。”她容色苍白,却仍带着一丝淡淡微笑,“生死有命,没什么好伤心的。”

“母后……”桓帝闻言,反倒更觉伤心欲绝。

“有好多话,想说……”太后声音虚浮,断断续续,“……怕是说不完了。”费力的转头,看向双痕,“回头……,把信给他们……”

双痕泣道:“奴婢知道,娘娘先歇一歇吧。”

太后的唇角绽出一丝苦笑,“不着急,很快就要歇了。”目光又再次穿过众人,看向内殿门口,轻声道:“月儿,怎么站着不过来……”

云枝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满脸泪水,听得太后唤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倒太后床头哭道:“姑母,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含着泪水,扭头看向皇帝,“为什么没告诉我!姑母她……”

太后微笑,“月儿,你的病好了?”

太后不知云枝昏迷之事,只当她是病好才入的宫。云枝听得她如此问,却是不明就里,只是眼下也没空多寻思,痛哭道:“好了,好了。”哽咽了一阵,“姑母,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很快就好了。”太后仍是在笑,缓缓合上眼睛。

众人皆是又惊又疑,也不敢上前试探气息,殿内气氛凝滞不动,半晌忽听她轻轻叹了口气,“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桓帝迟疑着不肯走,云枝、睿亲王等人也不愿挪步,正在僵持不下,太医俞幼安站出来说了一句,“皇上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微臣看着。”

既然俞幼安开了口,那么太后暂时应该是无碍,桓帝犹豫再三,起身道:“都起来吧,让太后安静歇一歇。”皇帝发了话,众人这才陆陆续续站起来。

“双痕,月儿到底怎么了?”众人走进以后,太后开口。双痕情知瞒不住,只得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诧异道:“小郡主不记得事已经好些日子了,刚才怎么……”

“必有缘故。”太后似乎力气不济,简短打断,“我看月儿,并非不记得事。”这样突兀的说了一句,又轻叹道:“双痕,我快不行了。”

双痕哽咽,“娘娘……”

太后恍若未闻,眸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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