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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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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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会接下东厂缉拿民变时,在巡抚署公堂搏杀东厂专使凶手费廉的买卖,当时民变大闹巡抚署公堂,他恰好在现场,曾经目击经过,亲眼看到费廉的相貌,因此调查的责任,便落在他头上。

那时,费文裕在府学舍生员李生家中作客,应邀在学舍露了两手弓马绝技,身份是游学书生。

民变事发之后,李生一家七口按正规手续迁籍杭州,一离境便失了踪,是由费文裕护送离境的。

他在各方都有眼线,有地头蛇可用,不但查出费廉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一生独来独往的宇内凶魔天魔费衡的后人,而且把李生一家的去向查得一清二楚。

他却不知道,有许多消息是费文裕间接供给的。

结果,把东厂走狗与天下第一杀手集团黑龙会,一步步引向死亡。前后经过三个多月,半月前太叔贞从南京来,带来了黑龙会全军覆没的噩耗,他只好另找生路。

迄今为止,江湖上还没正式传出黑龙会覆没的消息。

他不敢声张,投奔巡抚署做走狗藏身,没料到平空出现了排名第二的鱼藏社,他成了砧上肉。

太叔贞原谅了他,但打发他立即离开。

他并不知昏厥后所发生的事故,也不曾目击神魔与旱天雷狠拼的经过,但他却知道碰上了什么人,在经过三岔路口时,他一眼便看出站在大枫树下,那位年轻文士的底细。

一点不错,正是他详加调查证明身份的费文裕。

他本想向百毒天尊透露的,但却又忍下了,反正不管碰上什么人。最后他仍然难逃大劫,鱼藏社这些混蛋死光了最好,正好替他陪葬。

太叔贞打发他走路,他还以为费文裕不知道他的身份底细呢!

他却不知,费文裕在苏州就知道他的底细,巧妙地布下死亡之路,暗中供给他追查的线索,让他按步就班走下去,直接导致黑龙会的覆没,引诱东厂与黑龙会一步步走上死亡之途。

他不知道朱雀功曹许彩凤七男女的命运,只知道太叔贞救醒他,要他赶快离开时,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李家农宅,只有太叔贞一个人。

他不需追问结果,太叔贞活着,就表示鱼藏社的杀手失败了,必定与费文裕有关,正好乘费文裕不在时远走高飞,像逃避瘟疫般尽快逃离疫区。

他真该就此往天南地北避灾的,却又放不下苏州的家当财产,强提精力走陆路回府城,希望比百毒天尊那些人早回一步。

他落在鱼藏社的人手中,不知道外界的动静,以为只有鱼藏社的人知道他的底细,该社的人不会向外张扬,只要先一步返城,他是安全的。

他在一条小河旁,雇到一艘船驶回府城,到达晋门码头,刚跳上岸,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挟住了他。

他认识在旁那位负责指挥的人织造署走狗中,大名鼎鼎的暗器名家:飞刀吕飞。

看到吕飞的阴森面孔出现在眼前,他只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他精力仍在,飞刀吕飞还不至于令他害怕。

“我又完了!”他心中狂叫:“老天爷!我怎么这样倒楣?”

两大汉架住他举步,他有被带上法场的感觉。

处理了六具死尸,李朴生和太叔贞,张罗酒菜款待佳宾,这间农舍得大兴土木修理了。

太叔贞替李朴生引见两位佳宾,不多作介绍。她不认识姬玄华,对府城近来所发生的事故她一无所知,离开苏州她便来到李家,几乎足不出户,躲得稳稳地,岂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灾祸依然找上了她。

她告诉两位佳宾,她并没正式嫁给李朴生。

这就是江湖浪女的悲哀:想找真正的归宿并不容易。

“如果我所料不差,将会有人连夜赶来追查结果。”费文裕一面进食,一面向太叔贞说:“太叔姑娘,如果你们无法尽速动身,我和姬兄留下掩护你们准备,当然早走早好。”

这也是江湖亡命者的悲哀,一旦隐身处被仇家发现,唯一的应变方法,是断然抛弃基业远走高飞。

“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太叔贞苦笑:“多耽误片刻,便多几分凶险。当然,有费爷在,他们来三五十个高手,也有如驱羊斗虎。我担心的是这一带的村民受连累,那些人什么绝事都可以做出来的。

“我这里其实也没有多少田地。”李朴生脸上也没有难以割舍的神情:“而且这年头,种田地日子愈来愈难过,赋税,徭役一年比一年重,许多人都丢下锄头到城里做工谋生去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和小贞还有些积蓄,找地方躲三年两载不愁缺衣少食。”

“千万不要重出江湖拾旧业,李兄。”费文裕诚恳地说:“你们俩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该知道失势的人,处境是相当悲惨的,跌倒了就不容易爬起来。黑龙会崩溃了没几天,正式的消息还没传遍江湖,鱼藏社就迫不及待起而代之,对黑龙会的人任意宰割了。江湖道上,旧的人不会收容你们,而且严防后患。新的人迫你们让位,雄心万丈要取代你们。”

“老天爷!我还敢重拾旧业?”太叔贞感慨万端:“费爷,记得在宁国府的事吗?你化名文风,把我们数十名一等一的高手名宿,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说总有一天,我也会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唉!我躲,但依然躲不掉灾祸,这次一定要躲得更隐秘。目下消息早晚会传出的,我怎敢再在外面走动?”

“不错,消息一定会传出的。”姬玄华说:“鱼藏社已经兴高采烈,接下了东厂走狗委托的买卖,目的是追查两批专使的下落,和搏杀费兄以便回京销案。北斗星君以为鱼藏社在找到太叔姑娘,证实黑龙会的遭遇之前,不会胡说八道到处宣扬。其实,鱼藏社的人早就在南京活动,眼线经常留意黑龙会的动静,看出有异听到了风声,才放心大胆露面求证的。因此黑龙会覆没的消息,已经传出了。北斗星君和太叔姑娘,已经成了众所注目的人物,安全堪虑,必需躲得稳稳地。我猜,北斗星君如果不见机,及早远走高飞,下场是相当悲惨的。”

“他并不知道详情。”太叔贞说。

“那更糟。”费文裕大摇其头:“除非他有铁打铜浇的熬刑本钱。”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太叔贞叹息一声:“放了他,我们情义已尽,今后的吉凶祸福,谁也无法替他作主宰。费爷,你和姬爷今后有何打算?”

“呵呵!我玩命。”费文裕拍拍姬玄华的肩膀:“他发财,我们是沆瀣一气,同恶相济,过一段翻天覆地的日子。”

“我们商量妥当了。”姬玄华神彩飞扬:“费兄以神魔费文裕的真面目出现,苏州的走狗必定天天晚上做噩梦,将有效地吸引大群走狗奔东逐北,我就可以详加布署准备惊天动地的行动,神魔加上与走狗反脸成仇的姬玄华,联手大闹苏州,保证天翻地覆,大有看头。最后,就是天翻地覆的事发生了。”

他说的反脸成仇,是有根据的,迄今为止,三方面的走狗都不重视他的存在,小冲突无伤大雅,他甚至与太监李实的走狗镜花水月两妖女保持友谊,镜花妖甚且把他看成情侣。

要制造反脸的借口,太容易了,找任何一个走狗踢上一脚,保证可以掀起狂风暴雨。

朱雀功曹许彩凤,就是他制造反脸成仇借口的引火媒。

“一个魔鬼,加上一个强盗。”费文裕一高兴,说溜了嘴:“苏州有祸事了,天翻地覆将有许多人遭殃。姬兄弟出道不过两年,他已经是威震江湖的风云人物,而我神魔在江湖浪迹了四五年,一直不曾引人注意。在苏州适逢其会赶上了民变,强出头击杀了东厂专使,最后被人查出天魔是我爷爷,身价立即下降一倍,被人认为我只凭爷爷的余荫扬名立万而已。该死的!我愈想愈不甘心。”

“老哥,你也不必发牢骚了。”姬玄华比费文裕小四岁,自然而然把费兄的称呼,不着痕迹地称老哥:“你歼灭两批东厂专使,彻底消灭黑龙会杀手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必定消息轰传江湖,一鸣惊世,江湖上有你的声威地位,我这强盗铁定比你低一级,呵呵!酒足饭饱,你们准备,我告便,找那鬼女人要口供。”

朱雀功曹被弄昏塞在柴房里,她对所发生的事故只留下一些概念。

花花公子姬玄华找她,替垂杨西村的七村民报仇,她居然不曾想及其他的事,认为这是单纯的事件。

唯一令她联想到的事,是姬玄华夜探普惠生祠的动机。但她想不通,这花花公子没有理由到生祠讨野火。

一盆冷水淋头,她一惊而醒。

她很美,也爱美。如果不是执行秘密行动,她很少化装易容,平时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可惜很少笑靥迎人,冷森的神情掩去美丽的颜色。

今天她穿了花衣裙,薄薄的花绸衫经不起水,水一浸就可以看到里面撩人绮思的胸围子,曲线毕露玲珑透剔,半躺在柴草堆中,有充足引起男人犯罪的本钱。

“你……你想干什么?”她本能地收缩身躯,狠盯着屹立如山俯视着她的姬玄华。

双肩仍然酸痛,双手被背捆得牢牢地,但双腿仍有反击的能力,当然难免心中发慌。

姬玄华双手叉腰,像审视爪下羔羊的狼。

“哼!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姬玄华狞笑:“在我,是好事;在你同,就不太妙。”

“你吓不倒我。”她想歪了,脸色一寒:“我与镜花水月两妖女一样,一点也不在乎你们男人所造成的伤害。”

“我知道你们这一类江湖浪女,什么都不在乎。”姬玄华冷冷一笑:“天下四大杀手集团,都有利用女色深入接近目标的执行计划,公私两方面,都不禁止情欲之私。不错,你很美,但一点也不对我的胃口,我不会用混蛋手段逼迫你。”

“你最好尽快杀掉我。”

“我不急。”

“你……你到底……”

“我要口供。”

“口供?什么口供?”

“贵社接受东厂买卖,双方协议的内情。”

“该死的!关你什么事?”她大感意外:“你替那些村民讨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债的事简单明了,我不急。贵社的一切活动,都会影响我的安全,尤其你们与操生杀大权的东厂专使勾结上了,我不得不严加提防,女人,你必须从实招来。”

“休想!休想!”她斩钉截铁拒绝:“除了杀我,休想从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是吗?也许你这女光棍,什么都不怕,连死也威胁不了你。”

“本来如此。”

“所以决不吐露任何机密事。”

“你知道就好。”

“好吧!你很了不起,那么,我只好另行设法了。”

“任何法也奈何不了我,我许彩凤是视死亡如儿戏的名杀手。”

“我的办法,没有死亡的威胁。”

“那就更奈何不了我。”

“我就不信。”姬玄华淡淡一笑,转身往外走:“咱们走着瞧。”

“我等着。”

“我也在等。”姬玄华扭头笑笑,掩上柴房门走了。

“你在搞什么鬼?”她尖声大叫。

没有人理睬她,她心中大感不安。

她被粗布蒙住眼睛,双脚也被牛筋索捆牢,被姬玄华扛上肩,走了不少路。

她用耳力听,听不到异样的声息,估计姬玄华是一个人扛着她走,没有同伴接应。

不久,她知道上了船。被搁在舱底,船上好像有两个人操桨,然后停桨升帆。

她忧心忡忡,不知姬玄华把她带往何处,又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给了她精神上的压力颇为沉重。

有时候,没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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