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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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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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只有两条街,从后街的小巷追出,逃走的人早已不见了。他不假思索向南走,已经不需姑娘搀扶了。

“走错了,大华哥哥。”姑娘拉住他的衣袂:“他们要逃回京,必须先往北到淮安。”

“这老狐狸就希望我往北追,哼!”他用袖拭泪水:“小华,在镇上等我。”

“绝不!有你就有我。”姑娘沉声叫:“要不,就穷寇莫追。”

“我如果让他逃回京都,整个东厂无数凶魔将大会江南,魏奸会下令江南的大小奸官,调动兵马涌入苏州,以追回他的无价珍宝。不!他必须死!珍宝必须神秘失踪。”

“那一定有我。”姑娘的话无比坚决。

“这……”

“再迟延片刻,就追不上他了。”

“跟着我,千万小心。”

“好啦好啦!你有完没有?”

经常有水的地方,生长着及腰高的水草,浅水地与积滩,则生长芦苇、荻竹,目下时节已经全部干枯,所有的水禽皆已南飞避寒,沼泽的广大地区,满目枯苇荒凉死寂,寒风劲烈,掠过枯苇声如海涛。

浮泥地区星罗棋布,稍一大意就陷死在内,浮泥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反正不论人畜,陷下去就永远在世间消失了。

散布其间的村落,备有可在浮泥划行的小平底船和竹筐,浮泥浮力比水高,在浮泥上划行颇为有趣,但如果失足掉下去,一切都完了。有些人用小型的木板筏,也可以往来自如。沼泽地区,只对外地的陌生人构成威胁。

今天光临此地的,都是外地的陌生人。

对岸,已踏出一条东行的小径,枯了的水草踏平容易,在这里绝难看出是有意踏出的小径。

距升上丘地的小径约二十步,芦苇丛中匿伏着镜花妖和二煞冷梅,聚精会神监视着对岸的小径,视野可及两里外,可以早早发现追来的人。

“你说,我们成功的机会有多大?”镜花妖显得无精打采,腰以下全湿了,大概冷得麻木元气不继:“假设他能准确地循踪追来。”

“十成。”二煞冷梅是阴狠坚强的女煞星,对情势的估计十分乐观:“你在这一面现身引诱,他心中一急,肯定会毫不置疑飞掠而来,埋伏在那边的人,在他后面猝然迫攻,他退路必绝。就算他有登萍渡水的绝世轻功,也不可能飞渡这百步浮泥绝境。你记住,抢救要快,如果他沉下去,魏公公的百万珍宝就追不回来了。”

一旁搁着一具以干荻竹编制的上浮筏,用飞爪百练索两根,连结成一条可远及六丈的牵索,一个人爬伏在筏上,可远划出六七丈,将另一人拉上,浮力不够必定下沉,但可由岸上的人把筏拉回。

“你估计他可用绝世轻功,飞渡到这里六七丈才力尽?”镜花妖不以为然:“万一到不了呢?”

“那是长上估计的。”二煞冷梅冷笑:“他到不了不是你的错,七丈以外不要你负责。长上把他估计得很高,所以不愿和他决战。”

“事实如此,不是吗?”镜花妖也冷笑:“像今天,片刻间便被他摆平了我们三分之二的人。”

“事先并没料到他身边那个小女人,也如此高明可怕。”二煞冷梅不再语带讽刺:“我估计那小女人,那把剑杀了咱们五个人以上。这小女人到底是何来路?真才实学比五岳狂客女儿扎实,拼的勇气更旺盛,姬小狗真是艳福不浅。你该恨他,是吗?”

“这时说爱说恨,已无任何意义了,冷大姐。”镜花妖黯然叹息:“他本来就是风流玩世的花花公子,我也是游戏风尘的荡妇。不知有多少女人向他投怀送抱,也有许多男人上我的床。我和他快快乐乐同床共枕,喜喜欢欢分道扬镳,如此而已。爱与恨在我们来说,那是飘飘浮浮多余的事。冷大姐,你曾经有过心爱的男人吗?”

“废话。”二煞冷梅狠盯了镜花妖一眼。

二煞冷梅已经是年华老去的老女人,江湖朋友众所周知,她与二煞是一双两好的姘头,其实与大煞乔森也有一腿。三个煞星是心理不正常的男女,对乱七八糟的事视为理所当然,三个男女煞从不为争风的事争吵,相处二十余年浪迹江湖横行霸道,感情融洽合作无间,从不理会世人嘲笑漫骂。

镜花水月两女妖,也不时走在一起连袂遨游,固然各找对象寻欢作乐,但也兴来时长床大被享受一个男人,彼此从不为男人红脸吃醋。

女妖和煞星,彼此都知道底细,犯不着相互嘲笑。其实镜花妖所问的话,并没有讽刺的用意。

“我曾经有过心爱的男人。”镜花妖不理会二煞冷梅的不快,目光落在遥远的云天深处:“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哦!好遥远,我没料到我能活过十年,活到现在,我似乎已忘掉这段记忆了。”

“你们怎么了?”二煞冷梅像也在自言自语,语气柔和不再阴厉刺耳:“我是说,结果。”

“有一天,我发现他死在别的女人怀里,就这么简单。”镜花妖嗓音变得阴沉:“我们曾经山盟海誓,相互保证永远不渝。那以前,我从没亲近过男人。”

“那个女人杀了他?”

“是的。”

“为了你?”

“为了保全名节。”

“你是说。”

“他扮跳粉墙的张生,霸王硬上弓。那女人枕下,恰好藏有一把剪刀,从左肋插入,正好刺破心房。”

“你早该把这段记忆忘掉,没出息。”二煞冷梅撇撇嘴:“你在人间用人尽可夫来报复他,他在九泉下一定笑死第二次。”

“让他在九泉下大笑吧!反正我听不见。这些年来,我总算碰上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没抓住他?”

“没有。”

“为何?”二煞冷梅好奇地追问。

“无奈。”

“不是理由。”

“冷大姐,世间的无奈太多了,大多数无奈我们是必须认命的,不承认也不行。我不敢不跟你们走,就是无奈的最好说明。”

“是的,你不敢不跟我们走。”二煞冷梅语气重新转变为阴厉凶狠:“其实对你大有好处,三年两载赚上三五万银子,既可做棺材本,又可找一个男人,安安逸逸过日子快活逍遥。”

“你们没跟来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闭嘴!你少给我说泄气话。”

“没有机会说了,他来了。”镜花妖冷冷一笑:“那小女人也跟来了,对岸埋伏的人可能不会如意。”

对岸里外,出现姬玄华与唐姑娘奔掠的身影。

天色不早,姬玄华心中焦躁不安。

他已发觉这鬼地方荒凉莫测,到处都可藏匿,天一黑,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唐姑娘却不介意,太湖附近有沼泽区,只不过没有这里苍凉广阔而已,何况有姬玄华在她身边,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她也不放在心上。

接近浮泥边沿,小径没入污浊的浅水中。抬头察看小径的去向,找到右面百步外的小径上升处。正待举步,姑娘却抢前两步抓住他的手臂。

“等一等。”姑娘指指脚下的小径:“你看,路上的足迹,是不是有点凌乱?”

小径泥泞,两人的下身沾满了泥水,足迹清晰明显,无所遁形。

足迹确是凌乱,甚至有靴尖转向来路的脚印。一群全力逃跑的人,除非停顿下来,否则不可能出现凌乱的足迹,更不可能有向后转的脚印。

“唔!”姬玄华止步察看:“他们曾经在此停留,可能商量行止。”

两人一停下,埋伏的人却急白了头。估计中,紧迫追赶的人,脚下必定快捷,分秒必争,必定快速向前急走,冲入浮泥深处的机会甚大。速度如果放慢,最多只能陷入一脚,不至于一下子就双脚同沉,身边再有另一个人,陷入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对岸突然传出一声娇叱,窜出一身泥水的镜花妖,后面冲出的是二煞冷梅,再一声厉叱,两人掌来拳往火杂杂拼上了。

姬玄华一惊,本能地举步。

姑娘醋劲大发,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他。

“不要管,大华哥。”姑娘颤声说:“她那样害你,我恨她。她是自找的,我请你不再为她费心。”

“反正要过去的,是吗?”

“这……”姑娘一怔:“我过去。”

“走吧!一起走。”姬玄华握了姑娘的手举步。

这瞬间,身后人影幻现。

“浮泥……”对岸同时传来镜花妖的尖叫:“啊……”

生死决于一念之间,冥冥中似有主宰。

姬玄华猛地向前仆倒,把姑娘也拖倒了。

冷风呼号,他听到了身后有异响。

两个人影飞跃而至,手脚齐出,分别向两人的背部攻击,脚踹掌拍,要将两人加快踹落浮泥区。

是大煞乔森,接引使者,用劲太猛,目标突然消失,失去阻挡的着力点,收不住冲势,惊叫着向前冲落,一下子就浮泥及胸。

“救……我……”大煞乔森狂叫挣扎,动一下就下沉一寸。

姬玄华拖起姑娘,两人浑身泥水狼狈万分。

“她……她救了我们。”姬玄华向对岸说,失声长叹:“她恐怕完了。”

“救我……”接引使者也狂叫求救。

“你拉着我,我先走。”姑娘心上感激,比姬玄华还要焦急。

“折芦苇探道走。”姬玄华奔向一旁的枯草丛:“路一定不在那一边,往左移。”

大煞与接引使者不见了,浮泥恢复原状。

镜花妖的右手,四指已没入二煞的左肋下,抓牢了一把内脏,左手叉住二煞的咽喉。

二煞的双手,也像利锥一样,插入镜花妖的腹部,连手掌也深入一半。

两人的手上功夫十分厉害,功力相当两败俱伤,倒在地上依然紧缠在一起,都濒临生死边缘。

“你……你知道吗?”镜花妖气促声变,脸上居然有扭曲的笑意:“他……他就是我……我说的真……真正的男……人……”

“嗄……”二煞冷梅舌头外伸,口中发出怪声。

“我不……不再受你们迫……害……了,呃……”镜花妖终于昏厥了,是痛昏的,双手仍然死扣住不放。

二煞冷梅停止挣扎,老眼瞪得大大地。

三个人冲出一处滩岸,叫苦不迭。

这是一处辽阔的湖湾,像人的手掌,少说三四里宽广,黄浊的湖水被风吹起一阵阵波涛,到底有多深?有否烂泥泽?要想涉水,真需有赌命的勇气。

“天绝我也!”生死一笔仰天长号。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似乎发自耳畔。

生死一笔的判官笔,笔尖幻发出的的光华。

勾魂无常的粗大勾魂链,抖得克啦啦怪响。

袖底乾坤侯晓风的拂云袖,是袖功中威力可怕的三大袖功之一,但他平时用剑,致命的绝技是袖,镜花妖已是江湖武功赫赫有名的女人,也禁不起这老魔一袖。

三人在岸旁列阵,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丈外,姬玄华从背上放下尸体已僵的镜花妖,手一抄,单刀出鞘。

姑娘凤目红红地,冷然撤剑。

“赶尽杀绝,你这算什么?”生死一笔咬牙切齿:“阁下,留一份情义。”

“我是向你们学的,不要向我说一些你们也不肯信的大理由。”姬玄华冷静下来了,急躁一扫而空:“你这位杀人如麻的东厂大档头,居然要求留一份情义,你不觉得可耻吗?你比在天牢被虐杀的书生周顺昌,低下卑劣得完全失了人样,他被割得体无完肤,仍然至死骂不绝口,亏你还是一个杀人如麻,武功超绝的武林强人呢!呸!”

“我还你两万银子的债。”

“你有吗?”

“一袋红绿宝石一百二十粒,来自天方红毛贾。”生死一笔从怀中掏出一只羊皮袋丢出:“足三万两银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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