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本来摇摆不定的齐家声一下就偏向了小草这边,轻轻的抚摸了下小草的脸,这是一路相伴,苦难不弃的妻子。
齐家声温和的说道:“孩子是该教,但也不能随便就动了手不是,子不言母之过,我阿娘生我养我,你陪我伴我,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想惹阿娘生气,亦不想惹你不快,为夫愚钝,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草闻言抱紧了齐家声,低头说道:“我也知道,我有不对的地方,等下我就拉了小树小木去跟婆母陪不是。”
齐家声揽着小草,下巴蹭了蹭小草的头顶;“娘子,你知道就好,不是多大的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各退一步,大家都好。”
小草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婆子躺在床了,不说话,也不像村里那些婆子一样哼哼叽叽的,秀娘煮了碗糖水,坐在床边,不断劝说着:“婆母,你好歹喝点糖水嘛。”
李婆子不吭声,靠着床,一个人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小珠抱着小四,站在秀娘后边,手边觉得有点热呼呼的,湿湿的,暗道糟了。
“婆母,阿奶,小四濑尿了,小裤子都湿了,我回屋给小四换条裤子。”赵小珠说道。
秀娘应了声,挥着手,示意赵小珠出去。
秀娘坐在床边,把李婆子的手拉了过来,柔声劝道:“婆母,弟妹不懂事,你好好教就是了,犯不着跟她置气啊。您也不想想,弟妹是从那山里边出来的,山里边又没个先生,也没人教什么,男人都出门伐木了,女人就在家织布,能有什么见识,想想也怪可怜的,以后我们慢慢来,弟妹她总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李婆子缓和了脸色,那小草确实是从深山老林里面出来的,又没什么人好好教。想到小草又在那边吃了那么多苦,齐家声算起来还是她们那家子给救的,李婆子便没那么气了。
秀娘给李婆子抚了抚胸口,试探着问道:“那我先去煮饭?”
“还不快去,家贵,家声都回来了,等下该饿着了。
小玉把鸡仔鸭仔还赶回了鸡舍,又拿着木桶舀了大半桶潲水,把猪给喂了。看到灶房已有了火光,知道这小插曲已经平复了,放下心来,拿起扫把打扫猪舍。
秀娘煮了一大锅饭,又炒了两个青菜,转身准备拿盆子装菜。
“嫂子,我来吧。”小草跟在秀娘身后,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才对秀娘发过火。
秀娘把手中的盘子递给小草,笑着说道:“好呀,小草你来。”
小草把菜铲到了盆中,又把锅洗干净,舀了几瓢水倒进锅里,那是一家人要洗脸洗脚要用的。
心中忐忑不安的望着秀娘,期期艾艾的问道:“嫂子,娘,婆,婆母没事儿,没事儿了吧?”
秀娘柔声安抚道:“小草,没事了,你啊,最好和小树小木到婆母跟前认个错,家和万事兴。”
小草闻言松了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相,相公有教训过我了。”
吃饭之时,李婆子依旧坐在上方,面上不笑,却也比之前苍白的脸色好多了。
小玉夹了筷子青菜放到李婆子碗中,笑眯眯的说道:“阿奶,来试试小玉夹的青菜会不会甜些。”
李婆子笑了一声,“你这个小丫头,就知道嘴甜。”
齐家声陪着小草,小树小木站在一旁,没有入坐。
“娘,今儿小草不懂事,惹您生气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以后儿会好好教她的。”说罢,拉了拉小草的袖子。
小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个孩子看着自己阿娘都跪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婆母,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小草把头低的低低的,差点头就磕到了地上。
两个孩子也齐声说道:“阿奶,我们错了,小宝弟弟,对不起。”
小孩子打架生气就那一会,小宝瞧着小个小哥哥跪到地上,也跳下了凳子,跑到李婆子身后,抱着李婆子的衣袖,摇晃着,稚声稚气的说道:“阿奶,小宝不痛了,真的,阿奶给小宝呼呼了就不痛了。”
李婆子闻言,一把将小宝抱了起来,捏了捏小宝的鼻头,夸道:“小宝真乖。”
“好了,一个两个的,今天这晚饭还吃不吃了,瞧着我会吃人似的,我还不是为你们好,人家说生儿生女都是来要债的,我们家,一个个全是我的小祖宗。”李婆子说完,把小宝放了下来,刨了口饭,看着小草几个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吃了去睡,明天地里还有活要做呢,难道想天天歇在家啊。”
小草闻言,拉了两个孩子起来,又端了几根凳子放好,家里添了几口人,凳子便不够坐了。
一家人挤在一起,个个都闷头吃饭,堂屋一下子静了下来。
“齐家志,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说,你把我的钱拿去干嘛了!”
因为今天齐家的饭桌特别的安静,隔壁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大。一会又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钱春花的哭声,齐家志的叫骂声,金花劝架的声音,还有乒乒乓乓的像是摔东西的声音。
李婆子没发话,一个个的坐在饭桌上也不敢随意说话,也没人去隔壁劝架。
李婆子扫视了桌上的人一眼,放下的碗筷,脸色变的有些沉重,“你们自己听听隔壁的声音,要是自己个个儿子都成了那样,有你们哭的时候。”
桌上各人形色各异,小草和齐家声把头埋的更低,知道这是李婆子在教训自个。
第七十五章 祸起
隔壁还在吵闹着,村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吠,一大家人安安静静的闷头吃着饭,谁也没出声。
第二天,李婆子起了个大早,扛着锄头招呼道:“一个个的,今天全部都给我下田去,今年多种点苞米,明年多喂头猪。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不下田,就不知道粒粒皆辛苦。”
原来是种玉米啊,这个小玉知道,去拿了把小锄头,背了个小背篓。
大人走前边,小孩子走后边,秀娘也把小四用背带绑好,背到背上,一起下田干活。
农村的许多妇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当农忙的时候,有的妇人才生过孩子两三天,也要随着家里的男人下地。孩子大些就一起背着出门,下地干活。
好的肥田是用来种稻子的,一块好的田,再加上农人的辛勤劳动,秋季之时,便能结出累累硕食,一家人一年汗水与希望就在这里了。
贫瘠些的田地是种不出好稻子的,只能用来种些杂粮,蔬菜,能出点就出点,总算能为家里添补些进项。
人多力量大,才过两盏茶的时间,田边就放满了大小不一的苞米团子。
“行了,不用再搓泥团了,这么多应该够种两块地了。”李婆子发了话。
大人们有点解放了的情绪,在地里蹲了那么久,脚都蹲麻了。几个小孩子第一次做这种事,觉得十分有趣,听说不用再搓了,还有些意由未尽之感。
“收拾好东西回去了吧,明天再继续出来,扯草,别以为家里有吃的就不用再出来种田了,得思苦,吃苦。一个个才做点事就在那叫苦了,我看,以后你们最好都不用再拿锄头。”李婆子扛着锄头,一个人走在前边叨叨念着。
齐家大大小小,跟在李婆子后边,个个都有些灰头土脸。
齐家的气氛有些低沉,李婆子这两天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爱笑,动不动就板了脸。
以前齐家就是李婆子一言堂,自从被顶撞了之后,心里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小玉知道李婆子的心情在慢慢调试,这些是急不得的。
“他婶,你有没见着我家家志啊?”金花问道。
李婆子回头冷冷的看了金花一眼,“你家儿子没跟着你走?我又没把他拴在我裤腰带上,怎么知道他在哪。”
金花摆出吵架的架式,正欲上前争辩。
宋来凤先抢了声道:“二婶,您别动气,今天二弟说他不舒服,先回来歇了会儿,这会还没瞧见人呢,你们都先回来,不知道有没瞧见人。”
李婆子听着这是宋来凤说话,缓了脸色,语气也软和了些,“我们一家子一起出去的,也一家子一起回来的,却没看到家志,难道又溜到镇上去了。”
金花闻言有些讪讪的,齐家志经常偷偷摸摸的往镇上跑,有时候去喝点小酒,有时候去小赌两把。
一旁的钱春花肿着半边脸,拍了下脑袋,冲似的跑进屋里,翻箱倒柜一阵之后,坐到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齐家志,你这个杀千刀的,今天回来我不跟你和离了,我就不是钱春花,我的天,这叫我可怎么活啊,你这个黑心货,杀千刀…。。。”
小玉听着那哭嚎声,总不经意想到赶集时,那些街边唱大戏的。
李婆子挥挥手,有些不耐烦,这样的戏码每月都会上演个一两次。
“金花,你还是先去劝劝吧,等会又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李婆子是不想管这些的,可谁叫这些个人还和自己住同一个院里,叹了口气,觉得头有些突突的,隐隐作痛。
天黑之时,齐家人围着桌子上的油灯等着,人到齐了才能开饭。
齐成河家也围着油灯等着,金花绕着桌子走来走去,齐家志还没回来,以前出去都是天黑了就回来,今日还没回来,金花有些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在外闯了祸,出了什么事,匆匆转身,向隔壁走去。
“他婶,你看看,你们能不能出去帮我找找家志,今个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钱春花后脚跟着金花过来,撇着嘴,吐了口唾沫,“那死男人,死在外边才好,这一辈子最好别回来了。”
门开着,一阵风吹来,油灯昏昏摇曳,衬的钱春花那半肿的脸有些狰狞可怖。
小草弱声说了句“他是不是不回来了呀,以前那多山里的人就是,跑出了门就没见回来了。”
小玉心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些想跑的人,要么真的跑出去了,要么不是喂了野兽,就是饿死在了路上。突然觉得脑中亮光一闪,不再回来了,难道齐家志打算不回来了!
急忙脱口“阿奶,快,快去看看我们家的钱还在不在!”
李婆子还有些懵,这齐家志走了和自家的钱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暗道糟了。火急火寮的往屋里跑,从床底下掏了个陶罐出来,看着空无一物的陶罐,李婆子脑袋发瓮,周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齐成河那家子的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儿子敢做这种事。
小的几个看着有人晕了,不知如何是好,慌慌乱乱,哭成一团。
“还在那杵着干嘛,先去找大夫啊。”小玉急声大吼道。
齐家贵和齐家声才进屋,就见屋里不片慌乱。
“发生什么事了?”齐家贵问道。
小玉见着齐家贵和齐家声回来了,拉着齐家声的袖子往里托,“三叔,快,快给阿奶看看。”
金花瘫软在地上,嘴里念着“完了,完了,完了……。。”
钱春花一脸惨白,宋来凤看了看金花,又看了看钱春花,一时不知该扶着谁,照顾谁,有些形笨手拙。
齐家成跪了下来,跪行到齐家贵面前,面色沉重,眼有些红,却没哭,嗓子有些发干,有些哑“家贵,我们家对不住你们。”说着就往地上磕头。
齐家贵伸手去扶,齐家成算是自己大哥,没有白白这样受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说,大哥,你先起来。”
齐家成俯跪着,不再抬头。
齐家贵听到屋里的哭声,大步跨进屋里,只见几个孩子哭成一团,李婆子晕睡在那床上,不知什么情况。
“家声,娘没什么事吧?”
齐家声把了脉,翻了翻眼皮看了眼,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