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丁骥拿起她手机,自言自语,“手机铃声换了?”他记得,夏绿的手机铃声一直是《野孩子》,什么时候换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灵机一动,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夏绿的号码,迅速点下去,《野孩子》的音乐声响起来,他瞬间明白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是某个人的专属铃声。
夏绿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呆呆看着桌上的手机和放在一旁的翡翠指环,把手机拿起来直接关掉。
丁骥走过来,把自己的手给夏绿,“小叔说你关机,所以打给了我,他说,要是你不接,他现在就买机票回来。”
夏绿哪想到丁潜会这样说,不想为难丁骥,只得把手机接过去,丁骥悄悄退到一旁,拿起小勺,替她喂蜥蜴和仓鼠。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丁潜在电话里追问夏绿。夏绿装傻,“什么话?”
“你怎么知道叶青柠跟我一起出差?谁告诉你的?”
丁潜之前有意不告诉夏绿他出差的消息,就是怕她追问谁与他同去,很明显,小丫头知道以后果然是吃醋了。
“丁奶奶呀……”夏绿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跟他对话,稳定他情绪,免得他又发飙,“她跟琴奶奶说,要请叶姐姐来家里吃饭,琴奶奶提醒她,叶姐姐跟你一起出差了。”
丁潜语气一下子和缓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一起出差是因为公事,公司有一桩股权并购案,她是代表律师,我是创始人股东,我们真的只是例行公事。”
夏绿没有立刻答话,瞥了眼站在一旁喂蜥蜴的丁骥,不想再在电话里跟丁潜发生言语争执,让丁骥疑心,放轻声音,“知道了,你安心忙你的事情吧。”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丁潜很不甘心,为什么这丫头对自己始终连一句贴心话都没有,哪怕他出差在外、远隔重洋,她就一点也不惦记和想念他吗?
“绿绿,我要下星期才能回国——”把心一横,他更近一步,“你想不想我?”
夏绿抿着嘴唇,牙齿把嘴唇都咬白了,才蹦出两个字,“不想。”
语气轻飘飘的,丁潜听出来她是故意说反话,笑道:“那你又吃醋。”“我没……没吃。”夏绿压低了声音,当着丁骥的面,说不出吃醋二字。
“你不是刚吃过饭,还吃了很多,想再吃一顿?”丁骥忽然插了一句。夏绿狠狠瞪他一眼。
丁潜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又一阵笑,咂了砸嘴。夏绿听到电话里轻微的响声,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他隔着电话在亲她,脸登时热起来。
晚上,一向安眠的夏绿睡得不安稳,脑袋里不停地做梦,一会儿梦见丁潜,一会儿又梦见叶青柠,梦见自己去参加他俩的婚礼,梦见自己被遗忘在角落里,所有的人都在祝福新人,没人注意她。
醒过来,她拧开台灯看看钟,才凌晨三点多,关掉灯闭上眼睛,她认真地检省自己的心,说不吃醋是假的,说不喜欢也是假的,她的心里一直牵挂着远方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一觉到天亮,清晨起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里无数条未读短信,都是来自一个人。她一条一条点开看,又一条一条回给他。
期末考过后,夏绿和同学跟着老师去雁京郊区一个大型植物园参加暑期实践活动,那里有多种植物和虫类品种,是雁大生科院的科研基地之一,他们要在为期五天的观察之后完成两万字以上的分析报告。
植物园占地非常大,夏绿白天跟着众人去现场观察、听老师分析讲解,晚上回到招待所整理笔记,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娱乐,所有的人都早早休息。
这天晚上,夏绿刚点开笔记本,准备把观察笔记输入电脑,丁潜就打来电话,告诉她,他在招待所门口,让她下去。
他怎么来了?夏绿一阵惊喜,把手机和房卡揣在口袋里,刚要进电梯,想起什么,又折回去,从背包里取出首饰盒,把那时丁潜送的螃蟹项链挂在脖子上,项链坠有点重,她怕丢,一直没舍得戴。
怕丁潜等急了,夏绿匆匆下楼,一口气跑到招待所大门口,远远看到丁潜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气喘吁吁,她放慢了脚步,目不转睛地欣赏他背影。
初夏天长,满树槐花香,天还没黑透,丁潜潇洒的身影在暮色中悄然伫立。
他不知道在看树上的什么,夏绿走到他身后,他才转过身来。彼此看着对方,心里的情绪太狂热,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夏绿看着他,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心头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溢得满满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对他,竟然那么想念,想念到一见到他,就想拥抱他。
他的头发理过了,短而浓密,露出宽宽的额头,两道剑眉因为她的到来而纾解开,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小别重逢那种欣欣然的笑意。
这丫头,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梳梳头发,丁潜替夏绿拢了拢头发,“这一带风景不错,我们走走。”
有什么风景?四周都是农田。夏绿来这里第一天就跟卢小惠她们把方圆五里都给逛遍了,除了农田就是农田,想去县里都不容易。
两人沿着田间小路步行,农村地方,四野里缺少照明,好在远处高速公路的灯光闪亮,这里才不至于黑成一片。
“是不是不高兴我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丁潜忽然回头。夏绿正跟在他身后,冷不丁差点撞到他身上。
“没有啊,只是很意外,以为你还要有两天才回来。”夏绿含蓄地解释着,压抑着心中真实的情绪。看着他背影,她心里有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虽然他没说,但她也能猜到,他是刚回雁京就来找她了。
“给你的生日礼物。”丁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给夏绿。
“是什么?”夏绿不解地问。
“你回去看了就知道。”
丁潜放缓了脚步,看了看远方,见再走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看的,停下,“走了这么久也怪累的,我们坐坐吧。”
说话间,他在路边缓缓蹲下,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铺上自己的手帕,让夏绿坐。夏绿坐下后,丁潜坐在她身边。
夜色苍茫,连树都显得孤零零的,像是怪物,农田里不时有萤火虫飞过,黄绿色荧光点点。
丁潜道:“好多年没看到萤火虫了。”随手捡起一块土块,他向着萤火虫聚集的方向扔过去,果然把那一片虫子吓得四散而去。
夏绿道:“巴西的热带森林里,有一种稀有的蘑菇,一到雨季的夜晚就能发出绿色荧光,就像《阿凡达》里的夜光植物,我爸爸去巴西的时候拍了很多照片。”
丁潜回看着她,笑着,忽然把脸靠近,夏绿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手撑在泥地上。
“将来有一天,我们一起去巴西的雨林看那些荧光蘑菇。”丁潜道。他只是吓唬吓唬她,并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夏绿松口气,拍掉手上的土。
注意到夏绿膝盖上的伤,丁潜关切地问:“膝盖的伤是怎么回事?摔的吗?在哪里摔的?”“在家里。”夏绿告诉他,自己上楼梯不小心踩空了,把膝盖蹭破了皮。
在家里还能摔伤?丁潜眉头皱了皱,“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别沾到水,免得发炎了。”
夏绿嗯一声,温柔地把脸贴在屈起的膝盖上,一双杏眼似睁非睁看着丁潜,可当丁潜迎上她目光,她又把视线回避了。
“是哪天摔的?”丁潜凑近她的脸,气息吹在她脸上,“是不是听说我和叶青柠一起出差那天?”
夏绿的脑袋里嗡一声,羞怯地把脸埋在膝头,半天没抬起来。
这个人越来越坏了,他总是能十分准确地说出她心事,令她脸红心跳、窘迫不安,他却在一旁怪笑。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不是突然才有,而是一种沉睡多时的情绪,像是早已埋下的一颗种子,遇到春风雨露才发芽。
她发现,跟他独处越久,她越喜欢这种感觉,不希望有人打搅他们的小世界,就像在这片旷野中,一望无际,荒无人烟,只有他俩默默相对。
夏绿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外界干扰,自己能这样跟他坐上一辈子,可是,心底里另一种矛盾的情绪也在挣扎着露头,当太阳出来的时候,白天取代黑夜,他们终究还是要生活在喧嚣的人世间。
“这里蚊子太多,我们还是走走吧。”夏绿站起来。丁潜跟上她,想握她的手,却发现她若无其事地把手插在裤袋里。
虽然她自幼生活在风气开放的国外,但对男女间的感情却有一种古老的情怀,喜欢循序渐进,自己前段时间过于急切,恨不得把全世界一切美好事物都堆在她面前,希望她接受、希望她快乐,哪知道她一下子根本招架不住。
丁潜默默走在她身后,心里这么想着,两人一前一后,在田埂上漫无目的地往前。
天色越来越黑,月亮藏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比起城市夜晚的喧嚣和长明的灯光,这里安静极了,偶尔有青蛙的叫声,听起来也与周围景物和谐。
“好多年没听到蛙鸣声,有机会到乡村度假也不错。”丁潜自言自语,问夏绿,“这一片快到头了,还要继续走下一片吗?”
“不如折回去吧。”夏绿停下看看,前面也实在没什么好走的了。
不知道在这条田间小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多久,走到头,就再走一遍,偶尔说两句话,谁都不愿提出结束这场夜行。
“绿绿,这里只有我俩,我能抱抱你吗?”丁潜拉住夏绿的胳膊,嘴上征询她意见,但还没等她同意,就已经抱在怀里。
夏绿没动,两人抱了一会儿,心中的情意渐浓,丁潜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两张脸贴近,刚要吻上去,夏绿却挣脱了,不仅如此,她还往前跑了很远,直到跑不动,才气喘吁吁停下。
等她直起腰,丁潜已经跟上她,轻抚着她的背,“跑这么急,也不怕岔气。”夏绿没说话,两人就那样在夜风里站着,直到丁潜握住夏绿冰冷的手。
“丁奶奶也不见得会同意。”夏绿嗫嚅道。“你怎么知道?”丁潜靠近她一点,头低下来看着她眼睛。夏绿未做解释,抿着嘴角,缓缓蹲下去。
丁潜跟着俯下身,“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那怎么忽然蹲下?”他很关切。
“扣鞋带。”
丁潜绝倒,没好气,“你能不能给我句痛快话?”
“我还没准备好。”夏绿嗫嚅着,想把脸藏进黑暗中,不给他看到她的矛盾和挣扎。
“爱情无需准备!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丁潜不许她再逃避,伸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希望。
“那我……”
“别说得这么快,考虑清楚再答复我。”丁潜忽然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想拖延时间,怕她给出宣判,如果是他不想听的,他宁愿不听。
见夏绿不说话,丁潜循循善诱,“我觉得我各方面还是挺不错的,跟你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知根知底,你干妈还是我嫂子,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她头一个不答应。当然,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沉吟着,又道:“也许我不像有些人那样会说甜言蜜语,也不像他们那样会讨女孩子欢心,其实我在这方面还是挺……挺笨的,但我会一直把你放在心里,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从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