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忆最后只好抱着礼盒上楼去找萧子渊,吞吞吐吐地开口,“我妈妈说送给你的。”
萧子渊接过来打开一看便明白了随母的意思,笑了下合上盖子,“我收了。”
随忆看着萧子渊欲言又止,总觉得他们的感情不该掺杂这些勾心斗角,“你真的明白?”
萧子渊拉着随忆坐在床边,揉着她的头发,“你有个好妈妈。”
萧子渊是第二天一早离开的,送他们回来的那辆车还停在上次的位置。随忆停在距离车子几米的地方,笑着和萧子渊道别,笑容有些勉强。
萧子渊把东西放到车上后转身,“丫头,我走了。”
随忆站在原地点头。
萧子渊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舍不得,对着随忆张开手臂,“过来让我抱抱。”
随忆低头笑了下,然后便扑到了萧子渊的怀里,搂着他的腰深吸一口气,“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不知萧子渊怎么就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戏谑着缓缓开口,“怎么?我身上可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随忆愣住,随即也想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出来,“以前是我浅薄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真的有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还有他指间熟悉的浓浓墨香,随母每天以各种名义拉着萧子渊练字,萧子渊欣然接受,不知不觉间便带了墨香。让随忆想起外公,那个慈祥儒雅的老人,那种感觉很踏实、很温暖。
说完又埋进萧子渊的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沉稳安定。
随忆很小声地说了句:“萧子渊,你要快点回来……”
萧子渊听到后收紧手臂,缓缓回答:“好。”
车开出很远后萧子渊才开口;“怎么样?”
从刚才就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人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笑得雍容华贵,“好久没来这边了,风景真是不错,怪不得当年乾隆爷要七下江南,你倒是会找地方。”
萧子渊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不着四六,把图纸递过去,“我找乔裕看过了,你看看吧。”
旁边的少年没接图纸,反而挑眉看向萧子渊,萧子渊平静地和他对视。
萧子渊许久没见陈慕白了。他有一张精致俊美到极致的脸,狭长的眼睛斜飞入鬓,满目春色,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难掩一身贵气。
萧子渊一直以为他认识的人里面,江圣卓的五官长得最出挑了。
江圣卓是江家的幺孙,江爷爷和乔裕的姥爷是战友,萧子渊的父亲,江圣卓的父亲还有乔裕的父亲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虽然因为各自的原因分开了几年,但最后又住在了一个大院里。他和乔裕大了江圣卓几岁,那个时候的江圣卓虽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正太,但那张脸却已显现出妖孽的迹象。
谁知那一年,陈老领了个孩子进门,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陈慕白,只看了一眼便清楚了他是江圣卓的同类。
如果说江圣卓是妖,那陈慕白就是魔。
从此以后萧子渊又结识了许许多多的人,却再无人能出两人之右。
陈慕白看了萧子渊半晌,慢悠悠地摸出一支烟,还没点就被萧子渊扔到了窗外。
萧子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渐渐冷了起来,“陈慕白,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陈慕白也不恼,收起烟盒笑了起来,“这是林家的地盘啊,你干嘛不找林辰?”
萧子渊没多解释,“林家不行。”
林辰的堂姑嫁给了随景尧,如果这件事林家出面的话,随母和随忆怕是心里会不舒服。
陈慕白油嘴滑舌的打太极,“那我也不行,我就一穷学生,你找我干吗?”
萧子渊斜睨陈慕白一眼,冷哼着,“立升的幕后操盘手是陈慕白这件事需不需要我说出去?”
陈慕白眉头一挑,很快妥协,“萧子渊就是萧子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本来我也想接,不过那块地有问题,上面有人命的,是块烫手的山药,没人敢动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萧子渊一笑,眼底却不见笑意,“那么好的地方,不棘手还会留到现在吗?”
陈慕白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合间火苗蹿起又熄灭,“你既然知道还找我?”
萧子渊看着陈慕白,“都说陈家的慕少做事正中带着三分邪,一向喜欢剑走偏锋,越是别人不敢碰的东西他越爱,难道不是吗?”
陈慕白听后很快笑起来,沉吟片刻又开口,“如果我接了有什么好处?”
萧子渊看向窗外,轻描淡写地回答:“接了,没好处。但是不接,会得罪我。”
陈慕白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收起图纸,“行吧,我接了。”
萧子渊的唇角勾起不再开口。
陈慕白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半晌,萧子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和刚才相比带了几分温度。
“华尔街的饭好吃吗?”
萧子渊知道他的经历,知道他的艰辛,到底是认识了十几年,他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可心里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陈慕白在宽敞的空间里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声音中透着慵懒和不屑,“好吃,天天打仗,吃人肉喝人血啊,滋润死了,比在陈家内斗有意思多了。”
萧子渊被他逗笑,“真想不明白你这么闲云野鹤的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对了,你在那边应该和江小四离得挺近的,有联系吗?”
陈慕白立刻翻脸,“停!别跟我提他啊,我跟他不是一路的。”
萧子渊知道两个人的恩怨,便不再提。
倒是陈慕白来了兴致,“刚才那女孩是你女朋友啊?”
萧子渊还没跟家里提过,怕陈慕白到处乱说便没搭理他。
陈慕白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兴高采烈地凑过来,“说说啊。还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温柔呢。”
“……”萧子渊继续保持沉默,于是陈慕白自言自语了一路。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刚才没看清,要不是你警告我我早就下车去看了……”
“你爸妈知道了吗?”
“对了,不是有个姓喻的在你身边好多年的吗……怎么换人了?”
萧子渊被他聒噪了一路,一到X市,便把他踢下车自生自灭去了,就此被陈慕白戴上了过河拆桥的帽子。
到了自家门口,萧子渊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萧子嫣一路小跑冲过来,“哥!”
萧子渊笑着接住她,等她站稳了才开口,“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萧子嫣一脸不高兴,“还说呢,我毕业你都不去看我,一放假我就回国了。倒是你,回国也不回家,爸妈都知道了,哥,你惨了。”
萧子渊丝毫不见慌乱,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边说边往家里走,“爸妈都在?”
萧子嫣跟上去,“这个时间爸怎么可能在,去开会了,妈妈在。”
萧子渊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进了门萧母看到他很高兴,也没多问什么便准备开饭。
饭桌上一切如常,萧母很久没见儿子,笑着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倒是萧子嫣有点看不明白,一脸不服气,“妈妈,我晚回来一天就被您念了一晚上,哥好几天没回家了,您怎么都不问他。”
萧母把汤递给女儿,“你以为你哥哥跟你一样啊,他心里有数。”
萧子嫣小口地喝着汤抗议:“您这明明就是区别对待嘛。”
萧子渊笑着摸摸妹妹的脑袋,“快吃饭,哥哥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吃完饭拿给你。”
萧子嫣一听立刻高兴了,“真的啊?”
她看到萧子渊点头,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吃饭。
吃完饭萧子嫣便追着萧子渊要礼物,萧子渊拿出一对耳坠递给她。
这是他和随忆在小镇上闲逛的时候买的。那是一家纯手工的首饰作坊,店面不大,胜在有特色。一个样式只做一件,手法特别,做工精细,让人叹为观止。
当时随忆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对耳坠,萧子渊以为她喜欢。
谁知她拿起来却问他:“好看吗?买下来送给你妹妹好不好?”
他当时一愣,他在她面前提起妹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她却记下了。
萧子嫣看了后果然高兴,戴上之后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转头问萧母:“妈妈,好不好看?”
萧母笑着看了看,“好看,配你昨天新买的那件裙子正好。”
萧子嫣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去试试。”说完便跑上楼去换衣服。
萧子渊这才拿出箱子里的礼盒放在萧母面前,什么也没说。
萧母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未变。
萧子渊迟疑了下,“妈妈,您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萧母想了一会儿,“随忆?”
萧子渊点头,看着萧母的眼睛,一脸的认真,“妈妈,我很喜欢她。”
萧母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她意外的是萧子渊说“很喜欢”。
从小到大,萧子渊内敛沉稳,从没听过他说对什么东西什么人“很喜欢”。
“这几天是和她在一起吗?”萧母看着萧子渊问。
“是,我一直想去她生长的地方看看,这次有机会便去了。我送给她一件礼物,这是她妈妈的回礼。”
正说着,萧父从外面走进来,坐在了萧母的旁边,看着妻子和儿子,又瞄了眼桌上的礼盒。
萧母本该很高兴的,可是萧子渊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带着某种担忧,这些都让她隐隐不安。
萧母把茶递到萧父手里,笑着开口,“子渊有女朋友了,是他学校的学妹,我见过几次,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子渊送了她礼物,这是她妈妈的回礼。”
萧父面上波澜不惊,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上次那副字也是她写的?”
萧子渊点头,“是。”
萧父又看了看礼盒里的东西,微微笑了下,“梅竹双清?好东西,听说这是已故国学大师沈仁静的最爱。”
萧子渊知道萧父的意思,“那是她外祖父。”
他也是这次去了她家里才知道的,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书香门第,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上次问起的时候林辰会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
据说沈仁静一生宽厚谦和,把名利看得很淡,最不喜欢身边的人打着他的旗号说话做事,晚年更是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不愿再被人提起。
萧父沉吟片刻,“古人云,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这么看,算是萧家高攀了。”
萧子渊听了眉头便皱了起来,沈随两家的事情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不是萧子渊和随忆两个人的事情,他背后是萧家,不管怎么样她都姓随,一旦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拿到台面上那就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他从成人开始,爷爷和父亲就不时提醒他不要和生意人打交道,更何况是结为姻亲?
萧子渊还未开口,萧父便又出声:“明年你就该回来了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现在谈这些言之尚早。”
这些年萧子渊提出来的事情鲜有不同意的,可是现在萧父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他实在摸不清萧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子渊还想再问,萧母却在一旁开口,“等时机成熟了,带来给你父亲看看。”
萧子渊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没资格谈婚论嫁,今天他之所以提起来就是想探探父母的口风,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