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也都继续保持着观望态度。
事实上,金陵城早在发觉左梦庚的异动后就发出了勤王令,明确要求全国各地起兵增援南京,广西、湖广等数地积极响应了这一号召,但也有许多具备一定实力的地方大员行动迟缓,明显在观察形势……当然,这倒也可以理解,“文章卖于帝王家”,好文章当然要找个好帝王。
所有的这一切随着王燃这份价目表的公开而发生了改变。
《人民日报》与《光明日报》难得地保持了步调上的一致,对王燃摇身成为“人贩子”一事,堵胤锡猜想的清流参奏王燃“有失体统”一事并没有发生。
黄宗曦与林黛玉均将王燃所列价目表及附页全文附上,并各自发表了评论员文章……大家对王燃在附表中的“幽默”并不关心,这份价目表已被各方当作北伐军攻克北京城并占据战场主动的最有力证据。同时,随着时间的推进,关于清、明双方态势的各种消息也越来越确凿,不由各方势力不重新衡量自己的决策。
多铎的大军在德州城遇到“赠品”豪格后便停了下来……京城既然陷落,原定的“内外夹击”作战方略自然不能再用,面对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新形势,清军内部已经有内乱的迹象。
“挑起内乱”正是王燃放豪格回去的一个重要原因,根据他掌握的信息,豪格与多铎分属两人不同的阵营……豪格与多尔衮因皇位之争积怨很深,而多铎与多尔衮却是一母同胞、交情深厚,虽说谁也无法预料放豪格回去之后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把不同派系的人放在一起。便等于给清军产生内部矛盾埋下了伏笔。
事实上,王燃的这一招已经有了效果。豪格刚回到清军大营便与多铎就清军下一步地战略问题以及“买赎”问题发生了争执。
按豪格的意思就应该马不停蹄,趁北伐军立足未稳之时直取北京城,“贾宝玉找出这件事就是想拖时间,试探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示了弱,这主动权就全部为敌人所握。我们将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只有摆出一副不怕他要挟的态度,一力北上。才能反客为主,使对方有所顾忌,不敢下手……”
应该说,豪格的意见在一般情况下是适用的。但这次的情况却有不同。北京城的失陷等于是让满清的贵族被人来了个便宜大处理,多铎实在下不了决心以这些人的性命为注。别人都还好说,可是自己从小便相依为命的哥哥……从明军送过来的几具尸体来看,对方显然具鱼死网破地决心。
豪格虽是老军旅出身,在军中依然颇有些根底。但一来俘虏的身份使他地威信大减,直驱北京的想法多少让人感觉他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二来多铎在名义上是这四十万人的主帅,豪格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争论了一阵,最后也只好同意暂且在德州驻上一两天。商量一个“稳妥”地办法出来再说。
另一方面,左梦庚的进攻节奏也明显放慢,种种现象表明,左军已有撤兵的意图。左梦庚不是一个傻瓜,虽说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但清军的主力既然已经放弃了攻打金陵的计划,左梦庚自然也就消失了单练下去的动力与兴趣,明哲保身、保存实力的想法重新成为其主导策略。
事实上,左梦庚就是不想保存实力怕也不行……金陵的防守是苦,但左梦庚打的也很苦,前前后后左军已在这里损失了至少二十万人马,而且还没看到短期内打下它的希望。
黄得功本身就是一员智勇双全的悍将,史湘云领导下的总参谋部也直接提供了相当有效的决策支持,金陵军民更是众志诚诚,王燃一手创办的金陵军校在这一阶段的保护战中也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在校方的组织下,学校成立了一支五千人规模的学生军。这支部队的构成相当复杂,有很年轻的学生,也有百战余生到金陵大学接受再教育的军人,他们在王燃得意门生夏完淳的率领下成为了黄得功手中一支重要的预备队,他们不只担负起了部分的守城之责,更直接策划并完成了几次主动出击,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绩。虽有不少学生军过早地失去了他们的性命,但不可否认,这支刚成立的部队与军官摇篮四个字已经完成画上了等号。
同时,李岩在完成徐州的防守之后,也率三万人马及时回援,进一步降低了左梦庚破城的希望,其余南明各地的勤王之师也在纷纷而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加快地前进的步伐,这样一来,左梦庚不仅没有了破城的希望,如果再不及时收手,很可能把自己都陷在这里。因此,不管北京城有何变化,金陵的危机已经消除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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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只能感叹无心插柳柳成荫,王燃甩出这份价目表的目的本是为了对付多铎的四十万大军,没想到先在其它的方面起了作用。
“我们不仅要无心插柳让它成荫,有心栽花更要让它开的灿烂……”王燃轻笑着说道:“这么多人在我手里,我就不相信没人找我谈!”
王燃的判断正确,很快便有人因为此事而找上了他,不过并不是多铎,而是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派人来请王燃,王燃自然不会怠慢。这倒不是因为目前在北京城,长平公主是大明地位名义上最尊崇的人,更重要的是,女孩的经历让王燃只有怜惜她的想法。
说起来,自王燃把长平公主接到紫禁城后,女孩明显轻松了许多,并没有像那位驸马爷周显分析的那样会沉浸于强烈的“睹物思情”之中。
说实话,王燃本来也很担心女孩的心理问题,毕竟这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很容易勾起女孩感伤的情绪。但现在看来,也许是心理学的基本原理并不一定适应所有的人群,也许是时间已经冲淡了不少回忆,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熟识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再差也比原先住的地方要好,也许是因为王燃找回了许多宫中的“旧人”一起陪伴着她、让女孩不再感到那么寂寞,几天下来,女孩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有较大的改善。
据服侍女孩的小丫环说,女孩在住进来之后的当天晚上,头一次安稳地睡了一个整夜而没有从梦中惊醒。女孩对王燃的戒备更是少了许多,虽然女孩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她与王燃之间的沟通还要靠猜测和小丫鬟的翻译,但女孩明显已经不再抗拒王燃的靠近。
当然,取得这样的进步与王燃每天都坚持来看望女孩很有关系……从理论上分析,一个人在受到打击而封闭自己后,对外界的感受度看似淡漠,但实际上更为敏感。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谁对他好,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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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燃应召赶到长平公主的居处寿宁宫时,这里还像往常一样安静……虽然长平公主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容易被吓到,但除了王燃来时会与大家开几个玩笑外,其余人都保持着小心翼翼。
现在寿宁宫内负责服侍长平公主的宫女全都经历了李自成进京、满清入关两次劫难,李自成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满清更没有把这些宫女当人看,这些女孩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要不是王燃打进北京,她们的下场不是被虐待至死,就是被变卖为奴。因此对这些女孩来说,王燃具有“救命恩人”的角色,再加上王燃“宽以待人”、“平易近人”的性格,自然受到了寿宁宫里所有人的欢迎。
不过,今天的气氛明显有些异样。
看到王燃进来,宫女们立刻都迎了上来,但大家的脸上并没有带出往常那样的轻笑,而是透着明显的着急。
“大人”,一个平时与王燃说话比较多的宫女指了指长平公主的居所:“驸马爷来了……”
“什么?”王燃一怔:“周显在里面?”
王燃对周显可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周显在王燃的印象中属于典型的对国家不忠、对妻子不义、“有奶便是娘”之人,但王燃却一直没有动他,原因无它,这种“三姓才子”并不只这位驸马爷一个,对周显的处理将影响到一批人。
王燃对汉奸的态度一直是深恶而痛绝,但真要“绝”他们并不是一件说做就能做的事,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甄别,汉奸与汉奸的情况也不一样……有的属于主动投清,死心塌地地为满清卖命、竭尽全力地表达忠心,象名列汉奸榜第一位孙之獬以及龚鼎孽等人。有的则属于被动投清,他们投靠满清往往是因为走投无路,这部分人在进入清政府后则有些“隐忍待发”或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意思,像著名的祖大寿等人……话再往下说一点,当初的北京城可是全城迎降,那些汉官是汉奸,老百姓们可也好不到哪儿去,京城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完成了“剃发易服”的转变……总不能来个屠城吧。
况且,值此明、清双方对垒的关键阶段,又是在京城这么一个具有重要政治意义、官员非常集中的地方,全世界的眼光可说都盯在这里,一个处理不当不仅会遭至非议、影响到稳定的大局,更可能失去原本可以纳入已用的力量,给己方树立本不必要的死敌,从而带来不严重的损失……这可是有历史教训的。
南明建都金陵之初,也就是在满清刚刚攻入北京之时,除少量官员直接投降了清军之外。大批官员选择了南逃,希望能为明朝的新政府服务。
按道理讲,乱世最需要地就是人才,但南明在这方面做的并不好。虽然史可法几次提出“国事之败坏非常,人才之汇征宜广,未可仍执往时之例”、“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投呈吏、兵二部,注名录用。否则绝其南归之心”,并建议只惩处罪大恶极的降贼官员,但并未得到大家的支持。在阮大铖“顺案”的别有用心引导下,江南士民群情激愤。坚决反对宽恕那些叛臣,吴地缙绅上疏谴责陈名夏、项煜等降过贼而今又仓皇逃到南方的官员。当南京政府颁布了杨汝成、项煜、陈名夏、徐汧等“北都从贼诸臣罪状”之后。杨汝成等人地住宅便受到以生员为主的暴徒们地袭击。这种状况迫使那些孤立无援的从贼官员又纷纷逃回北方,加入了清政府,象王燃最先收服的谢启光就有些类似于这种情况。
反过来看,清政府在这方面做得就比较好。自多尔衮进入北京起。就公开申明欢迎明朝官僚加入新地政权,还特别向地主官员做出保证,如果他们剃发归降,那么他们不仅可以恢复原职,甚至还将官升一级,“各衙门官员。俱照旧录用”,由于那么多的官员因为投顺李自成而已经名节扫地,所以他们大部分立刻就接受了这一招降要求。而清军在其后之所以能够顺利占领北京,甚至进一步侵吞了黄河以北诸城镇,这些投降汉官所起地作用至关重要。
应该说,明末清初之所以有那么多汉奸,除了少数人是天生贱骨外,南明政府与满清政府的合力是很重要的一条原因。
因此在王燃看来,对汉奸肯定是要惩罚的,但不能搞一刀切。对那些为虎作伥之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对那些良知未泯之辈还应该让他们看到希望……自清军入关以来,投降清政府地汉官不计其数,其中有很多人都属于实力派,这些人中绝大多数并不是心甘情愿地想当汉奸,把他们逼上绝路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例如对于最近投降的姜瓖,由于军机不能延误,王燃采取的策略便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在斥责其变节降清的行径后,对他带军投诚也给予了肯定,最终结果是打了四十军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