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热闹。几人正说话间,那另一边便缓缓走来一人,翠衣绿裙,虽是寻常布料,却是纤侬合度,走起来亦是摇曳生姿,那女子不过用简单的碎花布巾包着头,但那眉眼一看便同那寻常乡下女子不同,隐隐地有一种清雅之感。那吴家娘子先叫见她,朝她挥挥手,笑道:“那不是叶家娘子么。”
几个人扭头一看,果是这一带最出名的美人叶家小娘子,也冲她微微笑点点头。那叶家娘子便走了过来,问候道:“张婶子,杨婶子,吴家娘子……,你们可怎地都在此处。”
那张婶子已先笑道:“叶家娘子,你是刚从田里收租而回”见那叶家娘子点了点头,便说道:“哎,你一人带着孩子着实辛苦,连着收租的事还要自己亲自去。瞧你
65、故人 。。。
这般模样,若是未婚啊,我看城里那些姑娘便是站在第一排也比不上你。”
那叶家娘子听她说得突兀,不由好奇问道:“什么站在第一排。”
张婶子和杨婶子相对一眼,又笑了一笑,道:“叶家娘子,你平日里总是躲在那小院里,缘不得你不知道,平安侯要来我们苏鄞了哩。”说罢二人又把方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那叶家娘子原先还是面色如常,待听到那平安侯戴着鬼面具之时,想到旧事,不由心中一痛,追问道:“这平安侯是何年上的战场,生个什么模样,为何要戴着面具。”这些问题她们自是答不上来,叶家娘子心中也是知道,只是一时焦急,便口不择言地问了出来。
那几个媳妇子大眼瞪小眼,道:“叶娘子,这……我们可不知道,你问这做甚。”
那叶家娘子也有些脸红,道:“我先前不是说过我丈夫也是去打仗了么,我寻思着这平安侯已经归来,我那丈夫虽然生死不明,但也许,但也许也要回来了吧。”
听她这一说,那些媳妇子又都连声安慰她道:“那是那是,叶家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况且,你现在有儿子,便是那人不归来,你也有了盼头不是。这战场之上,刀枪最是不长眼。”
她们见把她的眼眶说红了,便又说些玩笑话逗她,邀她那日一起去城里看平安侯,说图个热闹罢了。叶家娘子许是有了心事,便慌乱点点头,谢过她们,便飞也似地奔回自己的小院。
张婶子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叹道:“这叶家娘子是个好人哩,丈夫都没了好些年了,又是这般好模样,年纪又轻,一般人恐怕都改嫁了,她却还一心守着丈夫呢。这朝廷都说三年不见,便可各自嫁娶哩。”
杨婶子也跟着点头,说:“是呀是呀,我听说那镇上最富的那个王家来求娶,这叶家娘子还闭门不见呢。”
吴娘子又接到:“那王公子不过是个富贵登徒子,不嫁也罢,倒是那李家二郎,又是好模样又是好人品,这叶娘子也是不为所动呢。”
众人便又一起叹息一番,心想这叶家娘子也真是有骨气,想当初捡到她时,她一人正大腹便便,躺在田埂之上,她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回自己家中,好容易才产下一个儿子。此后这叶家娘子便拿出银两买了个寻常小院,又买了几亩薄田,买了一个粗使丫鬟,便靠收这田里的租子为生,虽说银钱上并不穷苦吧,但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总是遇到许多问题,不说别的,便是那门前的登徒子都颇多。不过这叶娘子生得文文弱弱的,却也不软弱,早先好像还打过一个调戏她的人,日后寻常人等那是不敢轻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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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这叶家娘子,这叶娘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的时间也便更长了。她们家中大事都是自家男人管着,故而都有些佩服又有些同情这叶家娘子。
且说这叶娘子奔回自己的小院以后,忍不住喘了几口大气,进了屋便取出自己的那个铜铃怔怔出神,直到自家儿子正扑倒她身上,用软糯糯的声音喊道:“娘。娘。”她才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儿子已经三岁,眉眼、神情都极似丈夫,忍不住便垂下泪来。儿子见她哭了,便皱皱眉,道:“娘,你为什么哭了,是朝儿哪里做得不好,惹娘生气了吗。娘,你别哭了。”
叶娘子摸摸他的头,笑道:“没有,娘是见今日朝儿看过去又长大了一点,高兴得哭了。”
朝儿见他这般说,心中也是高兴,舞了舞自己的小拳头,道:“娘,我会快快长大的,长到和爹爹一般大。娘,你说我爹爹何时才回来看朝儿呀。朝儿的爹爹一定比他们的爹爹都要好。”
叶娘子见儿子这般稚气的模样,却偏偏又说中了她的软肋,当下搂住儿子,道:“嗯,你爹很快会回来见我们的。朝儿你这么乖,你爹一定会很高兴的。”
朝儿听了,亲了他娘一口,心里想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他,想着想着便趴在他娘的腿上睡着了。那叶家娘子见儿子睡着,便转眼去看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唇色朱樱一点,这镜中之人,不是江轻竹,又是谁。她微微一敛心神,决定几日后也去看看那平安侯究竟是何人……
只盼是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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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尾声2 。。。
到了平安侯进城的那日,江轻竹便抱着孩子随着邻近的妇人们一同去了宓城。因宓城毕竟是繁华之地,江轻竹怕被人认出,特意戴了一个大斗笠。倒教张家婶婶取笑了一番:“叶家娘子,这十里八村的姑娘估计今天都特意打扮一番,你怎地倒把自己遮起来了。”南边风气比较开放,改嫁再娶之事都很正常,张家婶婶总是惋惜这叶家娘子这般好模样,却一直孤身一人,心想许是她心气儿高寻常人等看不上,但今日见她这般打扮,实是有些好奇了。却见这叶家娘子笑了一笑,也并不回答,但那浅浅一笑,张家婶子心中只想莫说这云家湾,只怕是宓城或是整个苏鄞也没几人能比这叶家小娘子生得还要标致的。
江轻竹调了调斗笠,心中却还是忐忑,那人究竟是不是他,如果是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忽然变成了这传说中的平安侯。她又有些不安,会不会是皇上开始不放心当年她肚里的孩子了,现在是在派人引出她又或者是不是一切压根就是个巧合。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冒险去看上一看,她如此一想,便定了定心神,抱起儿子小朝便跟着人潮进了城。
此时刚是用早点时,宓城里却已是人山人海,还有人为了抢一个好位置在那吵闹,会做生意的人此时在人群里穿梭,卖些瓜果甜品。江轻竹来时,也只挤到了街尾的一个角落,不过倒也合她心意,既看得见人,又不会太惹眼,倒是几位同来的媳妇子有些不满,觉得这位子太过冷僻。虽是初秋,但因地处南方,仍是有些炎热,又因人多,没一会儿人们便擦起汗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城头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着便是苏鄞的大小官员都匆匆走向城门口翘首以盼,又过了半个时辰,远方响起了闷闷的声音,应是平安侯的人马到了,城里原先安排好的人立马开始载歌载舞,这是皇上赐了国姓宁的平安侯,自是无人敢怠慢。热闹了会,那队伍便进了城,开道的仍是苏鄞的大小官员,而之后便是一个鬼面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后方跟着一支军容整齐的队伍。老百姓无不好奇地开始探出脑袋看这平安侯究竟是什么模样,见了他的鬼面都不禁咋咋舌,但又见他戴着银盔,身着银甲,自有一股英武之气,让路边有些小姑娘不禁羞红了脸。
人们无不笑着,闹着,而江轻竹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那鬼面银甲的男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却不正是她梦里的人么。他骑在马上,睥睨着前方,犹如十年前他们初次相见,他也是这般。但那时,他救了她,将她抱在马上,而这次,她却连他的衣角都抓不着,而他却似乎也没有看见她。不过是向他们这个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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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看了一眼,便调转了目光。
“娘,你怎么流泪了。”小朝晃了晃她的手,问道。
江轻竹抹了抹泪,道:“没事,娘是有些累了。”
“娘,我爹爹是不是也是那么威风。”小朝用手指着那已远去的人马,“娘,我爹爹是不是也是那样的。”
江轻竹被他问得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小朝又说道:“娘,朝儿以后也要骑大马,朝儿以后也要去打仗,回来以后可以骑大马,不让娘哭。”
虎父无犬子,江轻竹心中不由叹了叹,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娘只要朝儿以后平平安安就好。”
“不,朝儿以后要当大将军。”朝儿握了握手中的拳头,执拗地倒。
此时江轻竹也已无心再去回答儿子,目光只跟着那人走,她恨不得自己此时能追上去,掀开他的面具,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他,是不是此刻都是自己的幻觉,真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自己有多么地想念着他。但她不得不克制着自己,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唯一的血脉,她不能贸然行动,她不能冲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骑着马从眼前踱过。她摘下了斗笠,只盼他能一回头便看见她,但人潮拥挤,只觉他好像回头望了一眼,等又再扭过头。她只能在这里盼着盼着,同来的人也看出了她的异样,忙抓着她问:“叶家娘子,你的面色不太好,莫不是中暑了?”
“我……我看见这平安侯从战场上归来,便想到了我的夫君。”
张家婶婶心想这叶家娘子果真重情,但当下也无暇顾及她,自看自己的热闹,却不错注意江轻竹脸儿煞白,已是有些撑不住了,直到过了一会儿,小朝在那哭着道:“娘亲,娘亲。”张家婶婶和杨家婶婶才慌了手脚,又是叫人又是掐人中的。江轻竹只觉眼前一片朦胧,那人似是在眼前,又似在天边,觉得他好像从人潮里挤了过来,觉得好像要握住他的手了,却一切又都成了空,只有小朝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才是真实的。
却说夜王骑在马上,心中只想此番他故意把动静闹得这么大,若她是在苏鄞,应该也会出来看看的吧。他想了许多方法来寻她,但都因他如今已不再是夜王,而是平安侯,都无法去公然地寻找她,他同地方官员说,他去打仗时,妻子在苏鄞老家失去了联系,嘱托他们帮他寻找,但说到面貌时,他却又无法细说,当年并不是没有人见过夜王妃,好在彦帝还算体贴,认识他的人都调离了苏鄞,但他却仍是不敢冒这个险,只能暗暗探访。但先派去苏鄞的人,却都未给他带来消息,此番他故意弄了个大排场进城,就为了能再次遇见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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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人海,却又去哪里见她,街道两边全是人,每个人都带着笑脸,却没有她的微笑。他左顾右盼,却又何曾有那抹倩影。方才,他只觉仿佛之间瞧见了她,但只一瞬,再回首便又是那拥挤人潮。
而这边,张家婶婶和杨家婶婶扶着江轻竹上了自家的驴车,这边已经走来一个小吏问道:“你们这边这般吵闹是为了啥,没见着是平安侯爷进城了么,不好生欢迎哭喊什么。”那张家婶婶忙是赔笑道:“这位官爷,我们正是来欢迎平安侯爷的,只是这天热人多,我们同来的小娘子身子弱晕迷了过去,她孩儿年纪还小不懂事儿,这才哭了起来。”那小吏不耐烦地点点头,说:“知道了,赶紧收声,要是大人怪罪下来,我可没办法。你们赶紧走吧。”
他又看了看那晕迷的小娘子,生得颇有颜色,虽然此时脸色苍白了些,却是从所未见的佳人一个,不禁心思又有些活动,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