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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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情-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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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鱼也没有,也没有鸟经过。院子里空荡荡的寂静着,脚步声又慢慢响起来,然后消失了。

直到四肢冻得快没知觉时,我才想起回屋里,刚缓过劲儿来,听见哪里传来“哐”地一声。

“妈妈?”

循着声音和女佣们涌向的方向,我看见何夫人与妈妈立在藤椅旁,脚下一堆碎玻璃。

“没事。”妈妈说。

“出去吧。”何夫人说。

女佣们低头退下。打碎的是一个老相框,我把手放到妈妈手里取暖,一边斜眼从何夫人弯腰捡的照片上瞄去,照片上两男两女,虽然是黑白照片,但难掩男的俊,女的俏。

“呀,妈妈这个是你吧?”

第131节:拜年与棋局(4)

我指指前排左边长直发系着发带的女孩。

“嗯。”

“我看看?”我伸出手,向何夫人笑。

她皱着的眉显然并不高兴我的指指点点,直接忽略,对妈妈道:“洛,怎么如此不小心。”

“有些事,我一直存疑……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妈妈答非所问。

“哦,现在想弄明白了?”何夫人不紧不慢坐下,端起桌上的咖啡。

“曼之,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那得等你问了我才知道。”

这气势……

我不由自主紧了紧妈妈的手,而她居然只是淡淡一笑。

哦,我真爱死她了。

可她接下来道:“穿云,你先出去。”

“嘎?”

“听话。”

“那——好吧。”我磨磨蹭蹭起身,争取点时间多睇那照片两眼,一步三回头。

妈妈与何夫人对坐,中间,是那张照片。

后来我想,要是我能听她们说什么,哪怕偷听也好,以后也许便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CHAPTER24 拜年与棋局(下)

两女,是妈妈与何夫人;两男,是爸爸与姬霄,看他们照片上的模样,以前玩得很好?

也是,女的是闺蜜,男的是挚友,合照也很正常。

但让我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我漫无目的的走走走,啊!捶墙,是妈妈那决绝的神态!

“谁在门口鬼鬼祟祟!”

一声暴喝,我探头,正对上老爷子一双圆鼓鼓的眼。

我立马敬个军礼:“不好意思,您继续,继续。”

他正与姬擎宙下棋,被我捶墙乱了心神当然不悦,我赔笑,他哼了一声转头,对上棋盘时又发出哇啦啦大叫:“好好一个套,为什么不往里面跳,为什么不往里面跳!”

我实在没忍住,上前,觑见黑子一条大龙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

老爷子捶胸:“老二,你不能这样啊!”

姬擎宙含笑:“我们再下一盘。”

老爷子把棋一扫:“下什么下,再下也是这样!”

第132节:拜年与棋局(5)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孩,这不纯粹耍赖嘛。

姬擎宙好耐性:“刚才是我侥幸,”

老爷子听出话有转机,“哦?”

“下盘也许我的运气就不好了呢。”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再来一盘!”老爷子又兴致高昂了。

棋下得臭,又偏不肯认输,我叹气兼发笑。

老爷子见了,眼一瞠:“你笑什么?”

我说:“不敢。”

擎宙道:“穿云的棋艺也是好的。”

“是吗,从没见你下过?”老爷子将棋子归篓,慢慢问。

“好久没下,早生疏了。”那已是学生时代的事,“更不像学长,如今是精益求精。”

姬二公子闻言抬头笑看我一眼,“对于刚刚的‘天下劫’,穿云怎么看?”

老爷子收子的手停住。

我耸耸肩:“白子破得不错。”

老爷子哼了一声。二公子朝我使个眼色。

我咳了咳:“当然黑子也是有机会的。”

“说说。”老爷子道。

我望着残局,整整思绪,问:“白子突围之后,黑子是怎么走的?”

老爷子抢答:“黑子压,白子扳,黑子退,取了实地,然后白子小飞,黑子继续在边上扩张,后来就……”

不行了。我心里补充。

老爷子嚷嚷:“你难道有其他走法?”

我说:“在白子扳的时候,黑子不应该退,而应该长——长可能更好一些。”

“哦?”

“您看,从全局而言,白子当时已取得明显优势,这时黑子只能谋求在中腹出头,只要对方不顶断,长比退好。”

“不不不,黑子若长,局部就都断了,立时给白子吃去二十目不止!”

“可是比起全局来就微不足道了。长可让黑子出头,白子最多补,要争头不太可能,到时黑子连扳,虽然失去一些目数,但它得到了腹地,自有一番广阔天地。”

姬擎宙轻轻颔首。

“有意思,来来,”老爷子让出半个屁股:“你来和他下。”

“我?”

第133节:拜年与棋局(6)

“坐下,谁叫你刚才打扰我。”

这也行?

“来吧。”姬擎宙也说。

“打他个屁滚尿流。”

我道:“老爷子要求恐怕太高。”

老头子对孙子吼:“让子让子!”他兴高采烈,就像自己上场。估计以前为了面子,从不曾如此明目张胆占孙子便宜过。

我狂汗。

“十目吧,如何?”姬擎宙微微笑。

“好,请学长指教。”

他依旧执白,我代老爷子执黑。

双方开局的布阵都下得比较厚实,其实对阵我必输无疑,以前就下不过他,何况现在?姬擎宙让十子的目的也就是不想把胜负分在前面。

守角大致守得规规矩矩,黑子先点,白子挡住,黑子守,白子显得有些呆,我秉着不可轻敌的精神,紧气。白子跟着紧气。我想一想,贴上。

刚一落子我马上就发觉不对了。本来显得呆滞的白棋,仅仅因为这一步,竟变得惊人的生动。

“小叶子你难受了,不能补哇……”老爷子瘪着嘴。

补了就损了,我自然明白。沉思一回,算了,干脆扩大战火,走强手,先断了白子再说。

姬擎宙见状,点点头,跳了出去。

我松一口气。

只不过一招,后来却需要多手去补。我吸取教训,接下来变得更加谨慎。

“哎唷,这看不出来谁好谁坏嘛!”老爷子叫。

……

“哈哈,白子被吃掉一个!”还是他。

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老爷子是没听过这话。

虽然白子被吃,但它外线有三子,对将来外围有利。我分投,学长避开,看形状,他手下一块已经很厚,我再进入也没有太大意义——因为即使进入,也只不过些边边角角。

不妙不妙,我陷入沉思。

老爷子也静了下来。

好吧,就下那一手。

滑入水晶棋篓,中指与食指拈起一子,按下。

“嘿,这是什么走法?”老爷子手指道:“你不想活了!”

我不说话。

老爷子道:“小叶子啊,这不是让白子厚上加厚么?是不是错啦,刚才这步不算,不算哈!”

第134节:拜年与棋局(7)

然而姬擎宙却抬起头来,他的眼神,让人不敢逼视。

“贴身紧托?”

“唔。”

对手强,无所谓,像刚才所见的“天下劫”一样,自己可以展开中腹。即使白子扳,黑子也有可顶可退的先手。与学长的实力相差太多了,对方似仰止高山,静默深渊,我现在只求扎扎实实的,做眼,生根。

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渐渐看出我这手的妙处来了,他一拍腿:“小叶子啊,你若赢得了老二,要什么尽管说。”

听语气简直就像被旧社会三座大山压迫的劳苦人民,被长期欺压的那个惨那个唱着欢歌求解放。

然而无论怎样计算,差距终究是差距。纵使我一力谋求中间突破,但百来手后,外围再没活棋。我在上面用粘,白子接气——这时有多种打法,可用围,可用飞,我还无所谓,老爷子死死盯着他孙子,想看看他到底用那招,结果他孙子有更狠的,一个劲紧气,下手先劫,取了最紧要一子。此子一除,黑子再无可用的大劫材,想翻身亦不可能,我干脆的投子认输。

“输了?”老爷子犹不相信。

“是的。”

“可是,你那块儿明明还可以再试试——”

可以想见,换了他,一定磨粘着孙子到最后一步。我与姬擎宙相视而笑。

“穿云还是与以前一样,年纪不大,局面不小。”

“学长夸奖,谁不知我最怕与学长手谈,每次都败得一塌糊涂。”

“但我却觉得与穿云对弈十分尽兴。”

“哎哟,我的腿!”老爷子突然大叫。

我俩一惊,我离老爷子最近,忙扶住他:“您怎么啦?”

“我的腿动不了了!快、快叫原医生!”

原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仆人赶紧去了,我与擎宙小心的帮他换个坐姿,擎宙试着想按按他的腿,可他一碰老爷子就大叫。

“哪儿不舒服?”擎宙很紧张。

老爷子道:“我半身都没感觉了!”

我趁他不注意戳了他一下,他叫:“痛痛痛痛痛!”

第135节:拜年与棋局(8)

我说:“不是没感觉么?”

“肯定是中风了,完了,我们家有几个亲戚就是因为中风死去的,我肯定也是中风了!”

这么有精神,我挑眉:“不会是因为盘腿盘久了发麻而已吧?”

擎宙“啊”了一声,这时姬大少冲了进来:“爷爷,他们说你——”

老爷子不待他说完,哇哇大叫:“老大呀,你爷爷我就要进棺材啦,我是不是脸色苍白?”

姬擎宇端详片刻:“是不怎么好。”

“完了完了,我瘫痪了。”

擎宙道:“应该不至于——”

“我才在右腿上掐了一下,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了!”

我咬牙:“……可是老爷子,你掐的是我的腿好吧?”

“阿?”姬老太爷张着嘴。

擎宇与擎宙面面相觑,猛然背转身去。

“笑什么笑!”老爷子恼羞成怒。

这时原医生、查尔德、何夫人、擎月还有我妈他们都惊动过来,原医生细心的检查了一番,在众人灼灼目光下擦汗:“并无大碍,一时神经麻痹,走几步即可恢复正常。”

“不是中风?”老太爷求证。

“不是。”

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挥挥手:“散了散了。”

我顶着一头黑线出门,临出门老爷子道:“淩洛。”

妈妈转头:“老爷子。”

“十一是飞英忌辰,你几时回香港?”

第136节:香港往事(1)

CHAPTER25 香港往事

香港的房子是老房子,从前姬老爷子曾在山上置大宅,嘱我们搬进去住,但妈妈婉拒,说已经习惯。是啊,房子虽老,但很宽敞,法兰西座地钟永远摆在老位置,对面是那尊伴我长大的庞大的地球仪。还有厨房墙角妈妈替我量的身高记录,一点一滴,我想我们都舍不得。

下了飞机疲倦已及,我进屋就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半夜转醒,听到外头窸窣响,开灯,出去看见妈妈在书房收拾东西,我走上前:“回来之前不是已请人打扫,快去休息。”

妈妈笑:“到我这把年纪,反而不像你们年轻人嗜睡。你看,许多旧物。”

沉重的皮质转椅,拨盘电话,手表,钢笔……这间书房属于爸爸,纵然他走了这么多年,一切却都保持原样,像个纪念馆。

我说:“你还惦记着他,是么?”

“……我一直爱他。”

我说:“那——后来为什么嫁给继父?”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我从未曾问出口。最初因为小,后来,是觉得御宫式钧对妈妈算得不错。

妈妈在书桌后缓缓坐下,背着光,我似乎听见客厅里座钟滴答的摆声。“如果——”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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