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么!
“在想什么?”
“在想……”宁诺下意识的重复欧驰的问话,很快反应过来,唇边依旧保持着有些讽刺的笑容,轻声说:“上次和你聊过的一个话题。”
欧驰轻啜一口香槟,做了一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还记不记得那天在你办公室,我说,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合作案,并且重点要求全貌复原照片中的那些建筑,很可能是在悼念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
欧驰不假思索的点头,前几天才发生的事,而且又是谈公事时提及的,他怎么会不记得。
“刚刚那间书房,你觉不觉得……”宁诺斟酌着字眼儿,轻声说:“装潢和摆设,好像都是很多年前的东西……”
花园里的光线不太好,没有其他人在场,两个人也没有靠的很近,从欧驰的角度看去,宁诺脸部的线条柔和温软,微垂着双眼说话的时候,纤长微翘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好像蝴蝶休憩在花朵时,缓缓煽动两翼的模样,有种动人心弦的荏弱。明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绝不是外表看起来的这样,欧驰还是难以控制的心头一软,耳朵好像自动过滤了那些话里意味不明的试探,徒留下谈天说地的轻松随意。
欧驰听到自己轻轻“嗯”了一声,接下来说的话好像都没经大脑,只为了让眼前的人不受惊扰,随着她的意愿,继续主导两人谈话的方向:“一看就知道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东西,书桌,柜子,除了地毯是全新的,其他应该都是从旧货市场或者拍卖会上淘换来的。”
宁诺不是没有觉察到欧驰态度的转变,但以她的性格和思维方式,肯定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想着刚刚在书房里,自己主动配合他的情景,宁诺理所当然的认为,或许这正是欧驰态度软化的主因。她垂着眼说话,是怕被这个男人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儿来,难得眼下的气氛这么好,不抓紧时间多问一些,那就真是傻瓜了。
“你说,那间书房,还有这次合作案里的细节要求,会不会都跟赵先生的第一任妻子有关……”
“你好像对他们家的这些事儿特别感兴趣。”
“是啊!”宁诺坦然的抬起眼瞄他,目光里含着那么一点儿戏谑,多了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少了又不够劲道:“我觉着你们这样的人家都挺有意思的。比如你,家里应该不缺钱吧,伯父有意让你跟赵家小姐联姻,其实对你来说,交往一段看看也没什么,可你好像反应特别大……”
宁诺的眼瞳黑而幽深,没有镜片的遮挡,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显得过于犀利,但只要稍加一点表情的变化,就能显出极大的不同。比如现在这样,配合嘴角微微挑起的弧度,有点儿狡黠,又有点儿无辜,欧驰看的呼吸一紧,脑子也随之清醒过来。先前的魔障不攻自破,欧驰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再攥紧,说话的语气也随之起了变化:“谁说交往一段看看也没什么的?”
宁诺一噎,过了片刻才笑着耸肩:“大家伙都这么说的。”
欧驰故作凶恶的眯起眼:“大家伙都这么说,你就信?”
“那我没有理由不……”没有说完的话直接湮没在两人相交的唇齿之间。宁诺第一次跟人接吻,第一反应不是发怒,也不是害羞,而是惊讶男人的唇竟然这么柔软。欧驰的相貌属于那种十分出挑的,唇瓣的颜色并不鲜艳,而且是人们说的那种薄唇,再加上他平常总是一副冷淡自持的样子,宁诺在潜意识里想当然的认为他的唇应该也该是冷的,却没想到……
“闭上眼。”欧驰轻啃着她的唇瓣,嗓音低沉到显得有些暧昧:“接吻时要专心。”
当人下属没几天,宁诺已经习惯听从命令,话都没过脑子,就按照对方说的做了。哪知道闭上眼之后人的触觉会更敏感。宁诺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先是以唇瓣轻蹭,随即是牙齿,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叩。电子书下载,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开唇埋怨,哪知这样正合了男人的意。叩门而入的舌柔软且灵活,灵巧的仿佛摆着尾的鱼儿,热烫的又好像轰然燃起的篝火,宁诺几乎整个人都软在对方的怀抱里,晕头转向,舌尖被人耐心诱哄着,勾缠着,稀里糊涂地踏入了对方领地。
吻从先前的温情缱绻,逐渐演变到后来的如火如荼,最后连宁诺都感觉到男人有些失控了,搁在自己后脑的手掌不知何时下滑到背心,随着亲吻加大力道的揉着。宁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和口腔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了一把火,滚烫滚烫的焚烧着。双手并用的在人胸前推搡,可那力道说是蚍蜉撼树都不过分,至少在已经情动的男人看来是如此。最后宁诺实在没办法了,踩着高跟鞋的脚跟高高抬起,狠狠在男人脚面一跺一碾——
欧驰闷哼一声,牙关叩紧,一时间两人的唇上都见了血。
宁诺只觉得自己内侧的唇肉钝痛钝痛的,已经麻木的舌尖几乎尝不出血的味道,可她还是知道自己被咬伤了。推挡在欧驰胸膛的手狠狠给了他一掌,掌心震得发麻。
打了还不如不打解气。
欧驰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咬伤宁诺不是他有意的,而且他咬到她的下一秒,她比他更狠的回咬了一口,口腔里满是甜腻的血味儿,倒和空气中弥漫的栀子花香有着某种程度的相似感觉。脚面那一块不用检查也知道肯定青了,从这点也可以看出,这丫头是个心狠的。刚刚那一脚几乎是他见过女人里下脚最黑的。那种情况下他是有些失控,可她也用不着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唤醒他的理智。
迷茫的夜色里,刚刚还在热吻的两人彼此瞪视着,欧驰的目光里包含着三分怒意,五分无奈,还有两分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宠溺。而宁诺的目光则要不客气的多,愤怒,懊恼,羞涩和无措,种种不良的情绪兼而有之。各自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男女都没有想到,两人后来的关系,早在这一个吻中显露端倪。一时情迷是错,后来的彼此伤害,则是错上加错。最初的甜,后来酿成不足为外人道的苦;随后袭来的痛,却是由两个人一起造就。
第十章 车祸
外面传言赵玉笙近两年身体欠佳,夫人的生日酒会也只露了一面,不到三分钟便又回到楼上。主人不露面,代表全家人出场的赵书廷兴致缺缺,另一位小主人赵书羽,则有些温婉过了头,不仅没能帮忙带动气氛,反而走到哪里,哪里冷场。酒会开头的还很热烈,越往后越是虎头蛇尾,不到十点钟就匆匆结束。
晚上十点二十分,赵家四口,连同欧驰、宁诺,一同坐在别墅二楼的饭厅里用餐。席间菜肴丰盛,味道多清淡,少有的几盘口味偏重的菜都被挪到赵书廷面前,显然是许婉为了照顾儿子特意吩咐的。
主食上的很快,除了米饭和几样甜咸点心,还有一人一小碗银丝面。鸡汤应该炖了很久,口味醇厚且不会油腻,面条软滑,浇头也很丰富,宁诺却吃得格外苦涩。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条,满脑子都是母亲过世前张着双眼,双目失焦唤着赵玉笙名字的模样。
倘使母亲还在世,倘使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故,现在的自己应该也是小有所成,为母亲办一顿像样的生日宴,邀请相熟的同事好友参加,再亲手为母亲下一碗长寿面,这样的想法并不奢侈,可为什么那么早就剥夺自己实现愿望的可能呢?
七岁半跟随着母亲离家,十九岁远赴英国留学,二十三岁回国的时候,不仅怀揣着在专业领域大干一番的壮怀激烈,还有终于可以回报补偿母亲多年辛劳的良苦用心。一场根本不是缘于她的过错,却让一切都在刚开始的时候画上句点。宁诺握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每一根软滑的面条,都仿佛淬着剧毒的铁条,咬在齿间咯吱作响,咽在喉咙锐痛难当。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事故,她完全可以忘却所有,不去理会赵玉笙如何攥着原本属于安家的财产,在商界呼风唤雨,与许婉双宿双栖。可正因为周嘉信的欺骗利用,因为一场注定般的巧合事故,也因为两年后欧驰的执著开解,让她有机会一步步走进这个看似和睦幸福的家庭。
不见时或许还会犹豫、胆怯、畏首缩脚;当真见了面,如同现在这样,同桌吃饭,面对面眼对眼的交谈,宁诺才意识到,原来心里的那份恨,埋藏的太早,太深,才让自己误以为其实可以忘掉。
她其实,一直都在恨。
恨赵玉笙的薄情无义,恨许婉的心机深藏,甚至恨记忆里那个小小的、高傲的却也一无所知的赵书廷,以及眼前这个一脸懵懂无知、看似温婉乖巧的赵书羽。
“很喜欢吃面?”右手方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
随即,欧驰的声音也在身边响起:“是啊,之前都没发现,宁诺你这么喜欢吃银丝面。”
宁诺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缓缓抬起头:“其实是有些渴了。不过面真的很好吃。”
拿起一旁的餐巾拭了拭唇角,宁诺垂下眼,嗓音轻柔到略微显得温吞:“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这次连许婉都被逗笑了。赵书廷也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在S市这段时间我可以让人每天随餐给你送过去。”顿了顿,又很快补上一句:“其实回到B市也可以。”
欧驰揉了揉她的发,面带微笑:“过去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嘴馋……”
宁诺心情欠佳,故而总有些看不得别人比自己高兴,尤其这个别人还是欧驰。所以勉强挂起一缕笑,眼神一飘,淡声反驳道:“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欧驰一愣,另一边赵书廷闷笑出声,反应飞快接口道:“我看这事儿靠谱。”
欧驰揉着她发丝的手掌改为揉捏没有戴耳环的耳垂,一边装作咬牙切齿又拿宁诺没辙的样子:“你这丫头……”
一桌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连赵玉笙面上都显出淡淡笑意。
饭后,几人挪到一旁的沙发饮茶吃水果。许婉插了一块切好的火龙果,送到赵玉笙面前的小碟里,一脸闲适的开口道:“听宁小姐的口音,好像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
七岁半以前宁诺一直生活在B市,后来跟着母亲移居回到S市,而后的四年在英国读大学,大学毕业后又辗转回到B市,这样的经历使得宁诺说话时几乎不带任何口音,没有南方人说话时软糯的腔调,也没有B市人圆滑的咬字。很明显的,许婉这是有意套她的话。
宁诺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呀,小时候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宁小姐有家人在这边?”
“曾经是。”宁诺顿了顿,在许婉眼神瞟过来的时候,又轻声接下去:“现在都住在B市。”
“其实宁小姐也没比我们小羽大几岁吧……”许婉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赵书羽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是满满的宠爱和骄傲:“小羽这丫头就是胆子太小,怕见生人,也不爱说,有时间真应该让她跟你们一起多处一处。我想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肯定有话题聊,也让我们小羽多跟宁小姐你学一学。”
“您太客气了。”宁诺的表情十分平和,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是有些过于平和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太大起伏:“赵小姐温柔可爱,性格也好,朋友应该一大把呢。”
赵书羽抬起清秀的小脸:“妈,欧先生和宁小姐他们来S市是洽公,哪有多余的时间陪我玩……”
“啊……”许婉后知后觉的显出几分忐忑,摇了摇手,扭头看向赵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