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吧,没想到要保密的事情这么多……”
杜兰德无奈地挠了挠脸,“虽然我本就没打算说出去,不过还是多问一句吧。这次要保密的理由是?”
夜翼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想到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有些冷:“以后你会渐渐了解的。我们森德洛……其实并非铁板一块。战斗法师的团结也是相对而言的。我怕你会招来觊觎。”
杜兰德从夜翼话里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心中微微一凛,沉默片刻后认真点头:“明白。”
……
……
“……图桑大人,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
一名第五番队的队员侍立在图桑身旁,他刚汇报了之前杜兰德杀人的事情,包括杜兰德杀人之后所说的那番话。奇怪的是在杜兰德说完那番话之后,有关他的议论声反而减少了些,所以人要有立场,摇摆不定的人才会惹人非议。
图桑黝黑朴质的脸上,隐隐流露出思索的神情:“你是说,你当时躲在人群里,问他森德洛重要还是亲人重要,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别逼他做两难的选择?”
“是。”
“这样啊。”图桑叹了口气,“他其实已经做出回答了。嗯,你做得不错,那杜兰德的来历太神秘,这么试探一下也好。至少,我们知道了他能为森德洛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那种问题,一问还无妨,再问则不可,记住了吗?”
那名队员脸色一凛,垂首点头道:“明白。”
“行了,你先退下吧。”
那人离开之后,图桑有些苦恼地揉着眉心,如今凯恩斯与敌人胜负未分,特记番队伤亡惨重,对扎古力山脉的掌控力明显不足。虽然有夜翼这个神袛在,可那位夜翼大人一来受了伤,二来不怎么会统帅指挥军队,三来又和杜兰德关系不清不楚的,也帮不上图桑什么忙。其他几位特记队长或死或残。于是所有指挥工作都落在图桑肩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坚持一下吧,顶到援军到来就行。”图桑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此时正坐在一个行军帐篷中,眼前摆着一张床铺,图桑就坐在床边。
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特记队长吸了口气,挂起温和的笑容,看着床上那人,用尽量不刺激到对方的平和口吻,安慰道:“卡穆多恩,你别太担心,好好休养伤势,等这一战打完之后,你还是有可能复原的。”
是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家伙,正是卡穆多恩。
他被虚神矮人洞穿了胸膛,能活下来就是奇迹,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僵硬得好像尸体,脸色更是苍白到和已死之人没有太多区别,一双平日里精光四射的虎目,也空空洞洞的,完全失去了神采。
看着卡穆多恩这个样子,图桑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老实说,他一直很反感卡穆多恩,水神塞尔东麾下的两名特记队长,都不怎么招人喜欢,不过图桑受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影响,为人很公正,公是公,私是私,所以尽管内心不喜欢卡穆多恩,但对方毕竟是同胞也是同僚,图桑看到卡穆多恩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心里也颇感悲凉。
“图桑,你这家伙迂腐得很,我知道你不怎么待见我,所以不用安慰我。”卡穆多恩开口了,声音嘶哑而虚弱,口吻冷漠又生硬,没有半点生气。
“我的伤势,我自己最清楚。”卡穆多恩苍白的脸蛋隐隐发颤,“我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想要恢复实力却是想也别想!这点,我很清楚,你不需要骗我。但是……我不甘心!我之所以伤成这样,都是因为那杜兰德!”
图桑眉头一皱,没有接话。
卡穆多恩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瞳孔深处射出疯狂的恨意:“我本来可以从矮人拳下脱身的,都是杜兰德,都是他从背后顶了我一下,才让我没有逃掉!都怪他!这件事不止一个人看到,我曾经的队员们,有不少都可以作证!”
图桑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呢,你想要怎么样呢?”
“我要追究责任。”卡穆多恩忽然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废了,但我绝不让杜兰德好过。在战斗中坑害队友是大罪,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图桑叹了口气,心想那杜兰德虽然来历神秘,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他的战力强大,他的刀法凌厉,以及他对这场矮人战争的关键性,却不容置疑。卡穆多恩想以这种方式搞掉杜兰德,几乎不可能。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成功吗?”卡穆多恩猜到了图桑的想法。
“是。”图桑也不否认,低声劝道,“杜兰德自身的实力和手段就不用说了,未来的他,只会越来越强。尤其是……夜翼大人护着他呢。”
为了打消卡穆多恩心中不切实际的恶念,尽量不要引出更多的麻烦,图桑又补充了一句:“……卡穆多恩,你大概不知道吧,论战斗力,夜翼大人仅比马努斯大人弱,是当之无愧的七元素神袛中的第二人。她目前虽然受了伤,但一旦恢复实力,就是我森德洛的二号人物。她护着的人,你又能拿他怎样?”
“哦?夜翼是七元素神地中的二号人物?这话是谁说的?马努斯吗?”
一个冷冰冰好像从无底冰洋中传出的声音,陡然在帐篷中响起。
这声音出现得全无征兆,对夜翼和马努斯这两位神袛,更是全无敬畏之意。帐篷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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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章五十 要追究的
帐篷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
男子身穿海蛇皮甲,面容妖异中透着暴戾。纯黑色海藻般的卷发垂直两肩,这种卷发在战斗法师中可不常见,发梢隐有水汽流转。他的眸子是纯黑底色,却蒙着一层诡异的蓝光,单单看着男子的眼睛,就能听到海潮涌动的声音。
“啊……”图桑低呼一声,先是被突兀响起的声音惊得猛地站起,等看清来人是谁,这才释然——七元素神袛中的水神亲至,也难怪自己全无察觉。
图桑立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塞尔东大人!”
目光又落在塞尔东身后侍立的那个女人身上,图桑又点头示意道:“贝丝,你也来了。”
这位叫“贝丝”的女人身穿红蓝双色战袍,容貌艳丽中透着冷漠,一言不发地站在水神塞尔东的侧后方。她是第十番队的队长,和卡穆多恩一样,也是水神塞尔东的直属部下。
“图桑。”水神开口了。
冰冷暴戾的目光落在图桑身上,令这位沉稳的特记队长全身一凉,好像被某种海兽给盯上。
只听塞尔东冷然问道,“我专程带着麾下的特记队长来此救援,为了赶时间,就连第十番队的大部队都甩在了后面,但是……”说到这,塞尔东陡然拔高了音量:“有谁能告诉我,这里他妈的发生了什么?!还有,卡穆多恩,你的队长袖章呢?你们刚才说的杜兰德,又是个什么家伙!”
“塞尔东大人!”卡穆多恩大叫着,竟愣是支撑起伤体,挣扎着从床板上坐起来,咬牙低吼道。“您一定要为我们第九番队讨回公道!我的队长袖章被夺走了,比利扬也在战斗中被杀了。夺走袖章的就是那个杜兰德。我现在伤成这样,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一旁的图桑闻言不由皱眉。
卡穆多恩这一番话,可谓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杜兰德身上。
要知道。比利扬死在虚神矮人的拳下。根本怨不得他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贪功冒进。至于卡穆多恩。杜兰德到底有没有在战斗中坑害他,目前尚有争议。可被卡穆多恩这么一说,好像所有罪责都要归结于杜兰德似的,目的显而易见。
果然——
塞尔东的脸色。瞬间冰冷下去。
图桑知道自己不解释一番不行了,可他刚动了动嘴,就被塞尔东冷漠地打断了:“图桑,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塞尔东大人请问。”图桑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恭敬。
“我的队长和副队长,一个死了,一个残了,是不是?”塞尔东的语速很慢。声音很冷。
“……是。”
“现在担任第九番队队长的,是一个叫杜兰德的家伙?”
“是。”图桑硬着头皮应道。
水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个叫什么杜兰德的,是什么人?我没听说过他。”
“是和夜翼大人一起的人。具体来历还不知道。不过他和夜翼大人的交情……很不错。”图桑说。
他不希望矛盾扩大化,丝毫不提杜兰德刚杀了第九番队的三号人物的事,反而着重强调了杜兰德和夜翼的关系匪浅。
塞尔东盯着图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冷笑起来:“你不用在我面前夜翼长夜翼短的,那杜兰德和夜翼交情好又如何?别人怕夜翼,我可不怕。论刀法,她也不过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说罢塞尔东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贝丝,我们走。我倒要看看,那个杜兰德到底是个什么家伙!”
……
……
“现在的问题很麻烦。”夜翼揉着眉心说。
她和杜兰德还在商量着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你如果老想着事情很麻烦很麻烦很麻烦……它就会真的变得很麻烦。”
杜兰德倒是满不在乎,很平淡地笑着,“反正,对我而言事情其实很简单——打完这一仗,治好我女儿,努力变强,消灭黑色矮人,然后想办法带女儿回去找她妈。没那么复杂,不是吗?”
回到森德洛经历过这么一场惨烈大战之后,杜兰德整个人似乎得到了一次升华,心脏一如既往地强大,同时心态还很平和。
“卡穆多恩现在躺在床上,成了废人;第九番队的三号人物又刚刚死在你刀下。杜兰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夜翼忍不住皱眉。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担心才对。
虽然现在看着好像没事,那些特记队员们议论归议论,却暂时被杜兰德的强横战斗力震慑,再加上夜翼这位神袛在,所以不好做什么。但事情既然没有解决,便总有闹大的时候,就像夜翼刚才说的,森德洛也不完全如外界看到的那样团结一致。
“杜兰德,你如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故意坑卡穆多恩?”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说:“坑是坑了他,但不是故意要坑他。”
“所以,说到底还是坑害了卡穆多恩,没错吧?”
杜兰德没有回答。
因为问这句话的,不是夜翼。
“我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那个冷漠中透着暴戾的声音继续说着。
“……”杜兰德转过身来,就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妖异,身穿一套款式古怪的海蛇皮甲,腰间则挂着一柄连鞘弯刀。男人身后的女人则十分冷漠,好像影子般侍立着,穿着红蓝双色的战袍。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杜兰德心头凛然。
刚才自己和夜翼所谈论的许多事情,都是机密。因此为了防止他人头盔,杜兰德始终展开着“神之视角”,夜翼也一边说话,一边运转“洞察之力”,可两人都没能察觉到有人到来,直到来人主动说话。
审判战刀第一时间便悄然浮现于手中,杜兰德全身微微紧绷,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因为来人的隐匿能力之高,无论杜兰德,还是夜翼,都没能提前察觉到。再加上对方话语中明显透出不善。对于这样的人,怎样小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