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和煦的样子,可到了晚间,仍是刺骨的冷,他穿的衣裳本就不多,这会儿只觉得身上冷热交替,烧的厉害,昏昏沉沉的全靠意志支撑着。
络玉阁中,艾叶在门廊下瘫坐许久,自己缓过来了,王爷听到金氏怀孕的消息拔脚就走了,那王爷只怕是指望不上了,小姐这会儿正伤心呢,她老是被关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呀!
艾叶想通了这些,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尘土,走到门边冲里喊道:“小姐,你把门开开呀,让我进去!”
上次小姐把王爷赶出来,自己害羞躲到衣橱里,可这次不一样,这是伤了心,也不知道小姐是在外面哭呢,还是躲到衣橱里偷偷的哭呢?
艾叶一样也没猜对,窦雅采没有哭,她只是欲哭无泪,呆怔木然的坐在桌案前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坐着,对周遭的一切懵然不知,就连夏侯沅被她的摔门声惊醒也不知道。
夏侯沅爬起来,下了床榻,也不知道他们闹什么,只是瞧着窦雅采的脸色不对,慢慢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睡意:“娘,你又怎么了?父王呢,父王去哪儿了?”
娘亲这个样子好生奇怪,但是若父王在的话,娘亲也不会是这个样子,难道他在他们亲亲之后放心睡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窦雅采回了神,看着夏侯沅,幽幽的道:“沅儿,金氏有了身孕,十个月之后,你或许会有个小妹妹,或者会有个小地弟,你问你父王?……呵呵呵,你父王大概正赶着看金氏去了吧?他孤独了这么些年,金氏若是再给他添个儿子他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这话是父王亲口说的吗?”
夏侯沅表示很怀疑,父王一心一意只爱娘亲,对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会开心吗?
再说了,这怀孕的可是金氏,父王对金氏,应是恨之入骨的吧?
“还用得着他亲口说出来吗?他那么喜欢你,他渴望家庭,渴望亲情,王府添丁,他难道会不喜欢吗?就算不喜欢,那孩子也是一定会生下来的,难不成他会让金氏落掉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吗?沅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你父王是人,要么这孩子就得生下来,要么这孩子就落胎,没有旁的选择!”
她都下不去手让金氏落胎,何况夏侯懿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他能下得了手吗?
夏侯沅撇撇嘴,眸光澄亮澄亮的:“娘,这个也不一定啊,父王没有明确表明他的想法,这些都只是你自己想的啊,要或者不要,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吧?”
父王经历过那么多,且从他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心里是很疼娘亲的,他喜欢娘亲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孩子,对于这一点,他看的很透彻,也很明白,娘亲是太喜欢父王了,喜欢到都不能冷静分析这个事情的地步了。
“……是这样的吗?”
窦雅采幽幽的问了一句,夏侯沅却不回答了,可她这会儿被夏侯沅的话说的心乱如麻,更是猜不透夏侯懿心里头的想法了,正在这时,却听见外头艾叶的呼唤,她这会儿也不是那么的难受了,听见艾叶叫门,下意识的站起来去开门,刚打开,艾叶便挑帘闯了进来。
痘是本有侯。一见窦雅采,忙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虽然没有哭,但是小姐的脸色不太好,艾叶心疼的很,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窦雅采看了艾叶一眼,勉强笑笑:“我没事。”
眸光却移到了艾叶身后,她明明将他关在门外的,如今门都打开了,他若是有心的话,为何不进来?
艾叶自然也瞧见了窦雅采的视线,抿了抿唇,低声道:“王爷被小姐关在门外,就问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瞒着,都告诉王爷了,王爷听了什么也没说,拔脚就走了,我估计,王爷这会儿就在金氏那里呢!”
果然去了金氏那里啊……
窦雅采心口一沉,眸底隐有伤心淌过,一旁陪着的艾叶和夏侯沅有心安慰几句,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夏侯沅咬唇良久,还是决定直接去金氏那边找他的父王去,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啊,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拖着。
夏侯沅刚走了一步,就看见夏侯懿带着夜色冷寂挑帘进来,他一喜:“父王!”
窦雅采听见脚步声,还有夏侯沅的那声呼唤,抬眸望去,便见夏侯懿静静站在屋门前,一脸的痘疹还有那病态的潮红,她都不入眼中,她看到的是他那含着一点星光的墨眸,她也不说话,看了他半晌,自己垂了眼眸,心伤的很,看不下去了,明明两个人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天涯海角那么远……132yn。
夏侯沅见二人只是默默对视,也不说话,抿唇半晌,牵着艾叶的衣袖往外走:“我身上出了汗,黏腻的很,艾叶你来替我洗个头,顺道让她们给我准备热水,我还得喝药呢!”15501139
“是。”
艾叶自然知趣,跟着夏侯沅出了屋子,还体贴的带上了屋门,两个人既然见了面,总该好好谈一谈,金氏的事情,总要有个解决方法不是么?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烛火摇曳幽幽的晃动,不时爆开灯花的声音。
夏侯懿站在门边,幽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才开口道:“我已经处理了金氏的胎,你不要伤心。”
他烧的比之前还要厉害,声音暗哑的很,带着沉沉的粗粝,听在耳朵里,不是那么的舒服。
窦雅采倏然转身,声音微微发颤:“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处理了她的胎?”
他眸光闪着星星点点点的光,看见她在灯影下微红的眼眶,有些心疼,寒眸里便染上一丝暖意:“我答应过你的,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人,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亲人,沅儿是我的骨血,我答应你不会有别人,就不会让金氏生下这个孩子,我只要我跟你的孩子,以心换心,相携而老,我是很认真的。”
“你,你对金氏做了什么?”
她一时怔住,心口莫名的发闷,他这些话,什么意思?
他不会让金氏生下这个孩子,那这个孩子如今怎么了?
她心里忽而很难受,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这些话……
他凝视着她,抿唇道:“我去了金氏的院子,告诉她,我不要她这个孩子,也不可能让她生下我的孩子,我厌恶她,不喜欢她,更不会喜欢她的孩子,所以我让来福熬了藏红花,给金氏灌下去了,现在孩子已经落掉了,雅儿,你不要伤心,我不会背弃你的,也绝不会让你伤心的。”
亲手落掉自己的骨肉,若有天谴,全冲着他一人来就好了,与她没有关系。
“你……”
窦雅采眼中有泪,却没有落下来,“懿,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他还没成形,也许,是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子,也许……也许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你……”
你怎么舍得呢?
金氏虽不好,他怎么能狠心落掉自己的骨肉呢?她有心想责骂他几句,却张不开嘴,怎么骂,怎么吵,如何恼?
他这样都是为了她啊……他都是为了她,就因为他爱她,他不愿意看她伤心,因此狠心绝情,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再怎么没感觉,那也是他的血脉啊,如何会不心痛?
她自己下不了手,狠不下心来,所以一句话未说,只等他的决定,可他明明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横亘在他们之间,她怎么还是这样伤心呢?
这件事情,不管如何做,都会有人痛,要这孩子,她比他痛;不要这个孩子,他比她痛。
“那我也不要,我不会喜欢的,你忘了?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总是骂我浑蛋王八蛋……我把仅有的爱给了你,别人都不重要的,我只要你开心,只要你高兴便好,这一辈子,我喜欢的也只是你跟我的骨肉。”
这是真心话,出自肺腑之言,他是喜欢孩子,但是也要看这孩子的母亲,他只想要跟窦雅采的孩子,别人的,与他想要的没有关系啊……
他越是这样说,她心里越是难受,她从未想过夏侯懿爱她爱到了这样的程度,竟……竟这般狠心,她一直知道他是这样的,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她很早就知道了,却从来不知道,为了她,他也能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到这样的地步,人心都是肉做的,他这样,让她情何以堪呢?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夺门而出,跑到艾叶的房间里,上了门闩,抱膝靠着门坐在地上,怔然片刻,忽而放声大哭起来,追至门外的夏侯懿,站在门廊灯笼的光影下,墨眸里溢出点点怜惜,没有叩门,只是眼泛泪光,静静站在外头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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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是月票加更 她哭的厉害,仿若要把眼泪流尽了一般,她哭并不是因为伤心,当然了,她心里诸多感觉翻涌的厉害,一定也是有伤心的,但是更多的,是有对自己懦弱的愤恨,有对自己自私自利的愤怒,还有对金氏的愧疚,对夏侯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哭厉的有有。
他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他的话他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她感动的很,感动到没有办法面对他,只能跑到这里来躲着一个人哭,为她自己,为他,也为了那个还没出世就没了性命的孩子……
他这样为她,她感激,但是她觉得自己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心里这个坎儿,迈不过去,她越想越是伤心,仿若是要发泄什么一样,哭的声音很大,痛哭不止。
夏侯懿站在门廊下,半晌,轻叹一声,冬日渐去,日子渐暖,庭前寒梅凋零不剩多少了,梅香也不似之前那般浓郁了,只是清清淡淡的萦绕在鼻端,她在房中哭的他心都疼了,眼底泪光不为别的,而是,他洞悉她的心思,太明白她现在的想法,他本不想让她伤心,她却仍是哭了。
他知道的,她的心太软,回来的路上,他便想好了,他确实打算婉转一点与她说这件事,但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一个好的说法,而且绕圈子绕远了也于事无补,所以他一回来,干脆与她明说了,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等到她的反应之后,他也能明白她的想法,到得那时,他也能掌控。
而她如今的反应,倒也符合她的性子,她现在,大概是不愿意见他的,就这样站在外头也不是办法,他微微抿唇,一转身,却瞧见艾叶和夏侯沅两个人站在庭前,眸光幽幽的看着这边。
他们本是托词去洗澡的,热水都放好了,在屋中听见窦雅采大声痛哭,两个人又一起跑出来,看见屋内屋外,门前门后,一人痛哭,一人静立相伴,都不忍打扰,便在庭前观看,这会儿见夏侯懿转了头,幽暗眸光落在二人身上,两个人都抿了唇,讪讪的不说话,他们不是故意窥伺的。
还是夏侯沅眼尖,看见夏侯懿脸色不对,脸色潮红的厉害,眸光也很暗沉,他心中一动,想起他还在出痘,且还未退热,忙飞奔过来,扯了夏侯懿的大手,小手便开始搭脉,小脸儿上皆是专注认真的神情。
艾叶赶了上来:“小王爷?”
夏侯沅这会儿已经探完了,神色凝重的转眸望向艾叶:“你赶紧去熬药,把药端来给父王喝下,他今儿晚上那一剂还没喝呢!”
艾叶顿时恍悟,忙赶着就去了,这会儿都戌时了,王爷早就该喝药了!
看艾叶远去,夏侯沅仰着头对着夏侯懿道:“父王,出痘不能出风的,你惊了风,烧的更厉害了一些,你不能在这里站着,不然就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