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病了?”
第十二章 谁会是那只凤凰(五)
纪羽瞳道:“没有,我没有事儿。仕元,我求你了,我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她再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已经带着哭腔了,在想到自己献策属于冥冥中上天的安排后,对于命运既定的路线,她感觉到无比的恐惧。欲改变不可能,那躲避呢?是否可以躲得过去?
柳仕元心疼地轻轻揽过纪羽瞳,柔声细语道:“好,好,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纪羽瞳道:“如果这次南京突袭失败的话,我们就离开大藤峡,好吗?”
柳仕元呆住了,他没想到纪羽瞳会提出这个要求:“羽瞳,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情,我无法答应。”
“为什么?”纪羽瞳双手一用力,在柳仕元的环抱中撑开一点距离,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那氤氲着的双眼,看得人心疼。
“大首领视我为臂膀,没有他力排众议,我一个汉人,在当时瑶僮两族尽皆仇恨汉人的情况下,能待得下来吗?我待不下来,你我又怎能相知相爱。如果南京一炮轰死了赵辅和韩雍,羽瞳,我会带着你离开大藤峡,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养鸡喂牛、耕田织布,度过属于我们的一生,如果计划没能成功,我必须帮助大首领,度过这个难关才行。”
纪羽瞳道:“不,仕元,你不明白,你是打不赢他的。”
柳仕元睁大了双眼:“羽瞳,你说谁?你说我打不赢谁?”
纪羽瞳一时心神激荡,竟然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然而,她已经不得不接着往下说:“韩……韩雍。”
柳仕元道:“韩雍?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做事儿确实非同寻常,可是,羽瞳,你怎么就认为我打不赢他呢?”男人是有好胜心的,在很多上面都不肯输人一等,尤其是在心爱的人面前。
纪羽瞳知道自己无法解释,咬了咬牙,使劲一推柳仕元,装出声嘶力竭的样子,向柳仕元吼道:“我说你打不赢他,你就打不赢他。仕元,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你……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柳仕元用他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低哑道:“羽瞳,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知道最近这两年,我们面对着的是明廷一次比一次凶猛的征伐。每当我们赢得了一场大胜后,明廷派过来的军队人数就会更多,我知道你怕我们终究敌不过明廷源源不断而来的千军万马。”
纪羽瞳哭道:“你知道我的担心,还如此固执,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每次打完仗,你都会去给受伤的战士治伤,我不是看不出来,明廷已经开始关注大藤峡。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两军对垒,成千上万人犬牙交错在一起你砍我杀,但是我看到你从我们寨子中的战士手臂上起出过铅丸,那是火枪射出来的东西。扑向我们大藤峡的军队装备越来越精良,以后的仗,已经非常不好打了。新皇登基,他需要在大明百姓中树立威望,现在看来,他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灭了大藤峡。对于他来说,这是决不允许有失的一仗。他不允许有失,指派的,肯定是最好的将军,带着的,肯定是最好的队伍,用着的,肯定是最好的装备。”
柳仕元又一次惊呆了,他没想到纪羽瞳心思细腻缜密到这种程度,他伸出三根手指,要拭去纪羽瞳脸颊上的泪珠。
纪羽瞳一扭头,执拗地想躲开。
“乖,不要乱动。羽瞳,你不能再哭了,如果你再哭的话,我的心都能碎掉。”
“碎掉的好,碎掉了就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不用跟任何人讲什么知恩图报的话,也许只有那样,才能够为自己活着。”
“来,不要动,脸都哭花了。”
“不,我不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是我的未来的娘子。”
最终,纪羽瞳还是没有降得住柳仕元的柔情攻势,被柳仕元牢牢搂住。柳仕元轻轻抚摸着纪羽瞳如白丝缎般的脸颊,道:“羽瞳,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明廷那边都知道侯大苟的身边有一位汉人为他出谋划策,明廷多少次惨败都和这位汉人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大藤峡被攻破了,到时候全国各地都会撒下我的画影图形,四处缉拿。呵……现在更有恨我入骨的蓝晓虎投靠过去,想必,画师会把我的图像绘制到惟妙惟肖的地步。你是全天下长得最美的女孩子,我是明廷欲捕之而后快的要犯,你我二人,出了大藤峡,无论去哪里,都会引起人的注意。如果我们就近在大藤峡里躲藏,我们有地方躲吗?羽瞳,事到如今,我唯有坚守,别无他路。”
纪羽瞳把头埋进了柳仕元的怀里,悠悠道:“仕元,都是我害了你。”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往自己的身上揽呢。”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你堂堂一名大汉子民,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不过我有深深的体会,你们汉人的骨子里,是有着汉人特有的那股子傲劲儿。怎么说我也是官宦之家出身,读过不少的书,你们的先祖汉武大帝刘彻曾经说到过,‘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即使强大如成吉思汗的子孙,试着想以暴力奴役你们,几十年的时间也就完了。可是,在见到我之后,你却死心塌地的帮着瑶民僮民造汉人的反。”
柳仕元亲昵的摩挲着,轻松地一笑道:“羽瞳,你说对了一点,汉人的骨子里都有汉人的傲劲儿,我以我是汉人的子孙后代为荣,但是我并非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秀丽江南、富饶川蜀、铁血边关、无垠北国,哪儿都有我的足迹,之所以走那么多的地方,是因为,我想匡时济世,不过江南人人安居乐业,川蜀路不拾遗,边关将材济济,北国民风朴实,只有大藤峡,仍旧是一片黑暗,这里糜烂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我相信,明廷一开始是被贪官酷吏所蒙蔽了的。只是,朝廷看不到这些奸邪小人的横征暴敛,贪奢无度,这里是大明帝国暗藏在身体里的一块毒疮,如果不早点治疗,等到发作的时候会毒火攻心的。曾经,我也天真地幻想拼着身体里的这一腔热血,上万言书直达天听。可惜的是,上路闭塞,皇上他听不见。不光皇上听不见,内阁的老大人们也认为,瑶民僮民野蛮,不服教化,唯有以武力才能征服,他们派了征南将军颜彪、巡抚叶盛、巡按副使周涛领着数万明军和一万壮族狼兵进山剿杀。也就是那时,我看到了被你们打得屡屡败退的颜彪、周涛为了泄愤,为了冒领战功,纵兵屠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割耳请赏。我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最后,我终于想到我唯一能做到的,那就是用我学过的这些兵法,以暴制暴。当我知道你的爹爹、娘亲以及兄弟姐妹尽皆丧生在周涛的那次兵祸里后,我便有了更充足的理由去反对他们,反对所有认为这场战役明廷是站在正义一方的人。”
第十二章 谁会是那只凤凰(六)
纪羽瞳紧紧搂住柳仕元的腰:“仕元,为了我,你的牺牲太大了。”
柳仕元向着南京的方向望去,道:“这么多年,遇到你我才真正了解到,我这辈子的理想,只有你。守护住了你,也就守护住了我的理想。”
纪羽瞳被这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道:“仕元,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纪羽瞳的男人,是我纪羽瞳等了整整十七年的男人。此生有你,矢志不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仕元,再抱紧一点,好吗?”
柳仕元依言,手上稍微加了点力。
“仕元,再紧一点。”
“羽瞳,我怕会弄痛了你。”
“呵呵,那就请你把我揉进你的胸膛里,我们合二为一,任谁都无法分开我们。”
“羽瞳,无论出现怎样状况,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地崩天塌,也有我为你顶住一片田,踏出一片地。如果不是合过了日子,我真恨不得马上就让姚叔公为你我主婚。”
纪羽瞳道:“我也是,仕元,我真的很急切,想马上成为你的娘子。”
纪羽瞳香腮泛红,明眸善睐的双瞳里泛出两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水里倒映着的,是对一个男人相约百年厮守终生的爱。柳仕元沉醉在里面,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身在云端,如沐春风。
“羽瞳,能活在你的眼眸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说实话,如果我是蓝晓虎,站在旁边看着你和别人相爱,我也一样会发疯的。为了你,一切都可以放弃。”
“仕元,不要提到他,好吗?让我好好享受待在你怀里的感觉。这些年,你天天东奔西走的,在我的记忆里,你几乎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抱着我。”
“好,那么我以后天天这样缠着抱着你,只要你不嫌我烦就成。”
“怎么会,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这样才好。”
正说到情浓意真处,柳仕元突然一本正经道:“可是羽瞳,等我们成亲以后,我不能就这样一直抱着你啊。”
纪羽瞳愣住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柳仕元凑到纪羽瞳的耳边,鼻子里喷出炽热略显急促的呼吸:“因为……因为成亲之后,我们要行周公大礼,到时候,是我在上,你在下,光抱着可是不成的。”
听到这话,虽然纪羽瞳早已知晓男女之事,但是整张秀美绝伦的脸庞还是红得像新嫁娘身上的缎子一般,她轻轻捶打了下柳仕元的胸膛:“你这人,好没个正经,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柳仕元道:“这怎么可能是有的没的,这件事儿,到时肯定有,而且还会常常有。”
这些带着挑逗意味的情话传进纪羽瞳的耳朵里,让纪羽瞳浑身发烫,她的双腿软绵绵的,有些吃不住劲儿,只得紧紧靠着柳仕元。
崖壁附近,除了烈烈的山风,就剩下柳仕元和纪羽瞳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们谁都不说话,听着彼此的心跳,四目相对,不作他想。此刻,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一种被幸福紧紧包围着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甜蜜。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一阵山鹰的啼叫声若隐若现传来,声音十分急促。
柳仕元一皱眉:“是天傲,看来,又起战事了。”
天际边,一个灰色的小点一点点在变大,眨眼间,它便到了柳仕元和纪羽瞳的头顶。这只灰色的山鹰在认清柳仕元后,开始在他的头顶盘旋,并开始长时间的鸣叫。
不远处的侯大苟听到叫声后,跑了出来,他带上护腕,吹了声哨子。山鹰眼尖,见到侯大苟,便一个俯冲,然后慢慢落向侯大苟的手腕处。
仓促间,侯大苟也没来得及拿肉食喂山鹰,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山鹰的羽毛。
山鹰似乎很享受,闭上了眼睛。
柳仕元拉着纪羽瞳向侯大苟方向跑去:“大首领,天傲不是一直在修仁吗?难道……”
天傲是负责坚守修仁的邓二贵所饲养的山鹰,专门用来在紧急时刻传递消息之用,这些年,随着修仁和荔浦两处的巩固,天傲就没有再出现在大藤峡上。
侯大苟道:“急也不急于这一时,打开来看看。”
柳仕元松开牵着纪羽瞳的手,打开绑在天傲爪子上被旋上的一根小铜管,从里面取出了一卷纸条。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李震尽出火炮,拥重兵来攻,修仁岌岌可危。”
柳仕元道:“大首领,你怎么看?”
侯大苟皱眉一想:“修仁和荔浦唇齿相依,李震猛攻一处,而置另一处于不顾,必有蹊跷。他会不会在荔浦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