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不干了,这不是毁我清白名誉么?我男朋友没了才几天呀?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我?!“杜宵你刚才那话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么?你还嫌你这辈子缺的德行不够多?给你下辈子积点德行不行啊?”我一只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抬起做茶壶状对着来人指指点点,一点儿不示弱地表示我的极度不满。
“你们俩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地偷偷摸摸躲在一间屋子里还关着门,不是狗男女是什么?”丰菱挡在杜宵前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我气得手直哆嗦,颤颤巍巍地说:“丰菱你个重色轻友的!”
丰菱不搭理我,坐到杨思北身边做语重心长状,“杨思北,你别听顾湘那儿瞎咧咧,你跟姚洛分开了是解放自个儿,顾湘就是心慈面软,老帮着姚洛劝你重新跳回火坑,我就看不惯她这副嘴脸。”
我刚想蹦起来大叫“我是什么嘴脸了”就被杜宵给我按下了,“没错儿,你别听顾湘瞎咧咧,单身贵族挺好的。哎,晚上上交大蹭饭去,今儿明哲生日。”
我和丰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高明哲今年高龄二十三了。这会儿我们把什么“狗男女”和“重色轻友”都扔到了脑后,四个人贼头贼脑地盘算怎么折腾高明哲这个比我们几个都老的老家伙。
丰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告诉我,高明哲憋着给杨思北介绍一个新女朋友,在听说了杨思北过去两年的惨痛遭遇之后,高明哲痛心疾首地开始同情杨思北,那架势就跟他从打上辈子就认识姚洛似的,知道的是高明哲连姚洛的面儿都没见过,不知道的还以为高明哲跟姚洛是铁杆儿兄妹呐。
我说丰菱不地道,还老说我把他往火坑里踹,他要是再找个女朋友那才叫“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呐,这世道多险恶啊,“我们杨思北纯洁得跟个小白兔似的,你就非得伙同高明哲一块儿害他?”
您就别添乱了(2)
丰菱不承认,我又说:“那么好的姑娘他高明哲怎么不找偏塞给杨思北啊?”
丰菱急了,“我说顾湘你干嘛那么护着杨思北啊?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啊?”
我赶紧闭嘴――这可是革命品质问题,丝毫不能有差错。
我一边和丰菱手拉着手在当代商城东看西看一边抱怨杜宵不早点告诉我高明哲的生日,弄得晚上要去给人过生日了下午还没买好生日礼物,丰菱拿手拨拉拨拉一堆减价的领带说:“顾湘你知道么?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傻实惠,对谁都跟对亲哥哥似的,诚心诚意得让人感动得想大哭一场。”
我瞅着丰菱,“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丰菱白了我一眼,“当然是骂你!这都听不出来,真笨!”之后她拿起一条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领带在我的四只眼睛前头挥舞,“瞅见没?就这条领带就能把高明哲糊弄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我接过那条领带一看,原价七百五,现价八十。于是我开始大骂商家的不地道和当代商城的助纣为虐,还指指点点义愤填膺地说:“丰菱亏你暗恋杜宵这么些年,连高明哲你都对付!亏了你跟高明哲从打高中就开始培养革命阶级感情的小种子了,这高明哲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呐!”
丰菱才不搭理我,把领带递给服务员,“麻烦您帮我包起来。哎,您把那减价那标签儿帮我撕咯。哎,原价那您别撕啊!小姐您新来的吧?怎么这点而规矩都不懂啊?要不是看那原价,谁能买这么一条破领带回去送人呐?谁丢得起那个人呐您说是不是?”那卖领带的小姑娘让丰菱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往下撕标签的手直哆嗦。
丰菱的礼物搞定了,我的还没着落,正琢磨着也弄点什么减价的衬衫皮带什么的送给高明哲,丰菱又开始数落我了:“顾湘,怎么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我买这领带明摆着是跟你一起送的啊,你说我能自个儿花七百多买条领带给高明哲么?这显着我多不专情啊!那领带是随便儿送的么?要是咱俩送就不一样了,你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迟钝啊!”
我嘟嘟囔囔地不乐意了,“你才迟钝呐!高明哲要是相信咱俩能花七百多给他买条领带他肯定病得不轻。”
傍晚时分,我和丰菱被杜宵杨思北带着,空着中午就没吃饭的肚子直奔交大,一路上还互相兴高采烈地畅想高明哲被我们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美好形象。
我们几个一到高明哲他们宿舍楼底下,手里的自行车就被人强行夺下来,拎小鸡崽儿似的拎出了大门,逐一塞进了红色的夏利,浩浩荡荡开赴一家久负盛名的卡拉OK的包间。等到大家都坐下了,我眨巴眨巴眼睛看周围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无非就是高明哲他们寝室的一群没怎么见过美女的恶狼一群。据说,高明哲他们寝室是交大有名的“光棍儿寝室”,大学四年,他们寝室除了一个人,剩下的就能坚挺着坚决不被爱情这种无人能逃的糟烂玩意儿腐蚀。这话听着挺神的,我估摸着全北京找出这么一个寝室来都难。
丰菱拿出下午我俩在当代买的领带,在我特于心不忍的注视下,如来佛祖一般把东西递给了高明哲,“明哲,这是我和顾湘送你的生日礼物,以后找工作面试肯定用得上。”
高明哲点头哈腰地接过去,一瞅包装,一句话差点让我一头扎进啤酒杯里淹死。“哎,你们怎么都上当代给我买东西啊?刚才杜宵和思北刚送我条领带。”
丰菱那边儿脸不变色心不跳,“那是,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要不是实在兄弟哪儿能想得这么一致啊?当年抗日战争毛主席和周总理也就这默契了,是不是杜宵?”
杜宵那边儿一顿傻乐,“那是那是,毛主席和周总理也就这默契了,要不然哪儿能把新中国治理得这么好啊?唐朝时候的长安也就这样儿了,是吧?”
杨思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制止杜宵,“少说两句吧你,看你口沫横飞的,不渴啊?”
高明哲搂着杨思北,特神秘地跟他说:“思北,等会儿我一小妹妹过来,我介绍给你,这小姑娘特好特纯特漂亮,我觉着简直跟你是绝配嘿,哎呀,怎么那么合适啊!”
我拽了拽高明哲的袖子,“那么好你自个儿怎么不留着啊?”
高明哲特不屑一顾地白了我一眼,“多新鲜呐!那是我妹妹,我哪儿能吃窝边草啊!”
杜宵呸了一口,“操,高明哲你丫嘴里就吐不出来象牙,什么话打你那叫嘴的玩意儿里说出来听着都有歧义。”
这功夫包间的门开了,一袅袅婷婷的姑娘飘然而至,随着高明哲一跃而起双眼放光的介绍,我、丰菱、杜宵,特别是杨思北,全都跟兵马俑似的定在了原地,随即全都恨不得把手里的啤酒杯子砸高明哲脸上。
高明哲拉着他那宝贝妹妹,兴致极高地对杨思北说:“思北,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我那漂亮妹妹,中央音乐学院的才女,来来,你俩认识一下,她叫姚洛。”
《爱情是个懒东西》第二部分
纯属巧合(1)
杨思北当时脸都绿了,跟一只耗子见着十只猫似的那么难受。我心说高明哲你怎么这么能添乱呐?杨思北才从病入膏肓的状态里逃出来,才摆脱了一整天讨他厌的顾湘,现在你又跟这儿添乱,多烦人呐你说!
丰菱见着姚洛,又不自在了,“哟,怎么着姚洛,给明哲过生日来啊?这儿是唱歌儿的地儿,我们哥儿几个哪儿是您歌唱家的对手啊?思北,没准儿人跟你真有缘呢,我现在总算
知道什么叫阴魂不散了。是不是洛洛?”
姚洛自打进门脸就是白的,现在让丰菱这么一说,变得青一阵红一阵的,不自在透了。
高明哲赶紧打圆场,“哦,原来认识啊,这倒好了,来来,一起玩儿啊。等会儿我还一哥儿们来呢,带他女朋友一起,他女朋友刚从外地过来看他。先唱歌吧,今儿我过生日,给我点儿面子啊你们!”
我们几个谁都没说话,姚洛特自觉地坐在了高明哲他们寝室的一群男生中间,没敢坐进我们这群人里头来。
我们可以当姚洛不存在,招呼着杨思北喝酒吃东西,过一会儿这气氛就恢复过去了,听着高明哲的兄弟们狗熊嘶嚎一般动听的歌声,我忽然特矫情地觉得,年轻真好。
我想起以前我跟着虫子他们寝室的一群人一起出来唱歌,虫子老在一旁特深情款款地瞅着我,隔一会儿夸我一回唱得好。虫子从来不唱歌,他不会,不是跑调,是根本没调。可是虫子特爱听我唱歌,他说我唱歌特投入,特有感情。其实什么叫投入,什么叫有感情我根本不知道。
虫子他们寝室的人都特待见我,有什么活动都叫我一块儿,我觉着我跟他们的关系就好像解放军跟延安老百姓似的那么瓷实。后来我跟虫子分手了,他们有什么活动还是习惯性地叫我,弄得有那么两回我跟虫子特尴尬,都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说话了。
我正沉浸在我小女孩对美好初恋的苦涩回忆里,包间的门又开了,兴致勃勃的虫子拥着他的小女朋友甜甜蜜蜜地出现在一屋子人面前,杜宵当时就骂了一句:“我操,明哲你这儿开的哪出戏啊?!”
我是头一回见着虫子的现任女朋友,以前只在照片上见过,现在出现在眼前了,一点儿没觉得陌生。那姑娘皮肤特白特好,个头儿比我矮许多,估计也就姚洛那么高,站在一米七八的虫子身边,别提多合适了。我忽然有一种特想哭的感觉,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虫子跟我分手我那么难受都没哭过,今儿怎么就想哭了呐?
丰菱照着高明哲的后背就是一巴掌,“高明哲,你丫怎么谁都认识啊?全北京人民有你不认识的么?”
这回高明哲是彻底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找来的这本来打算给我们惊喜的客人是最让我和杨思北痛心疾首的俩人,那可真是像躲鬼一样躲着,多一眼不乐意看,多一句不愿意提的主儿。他可倒好,今儿给我们全找齐了,还他妈的让我看见了虫子在我之前和在我之后的同一个女朋友!对不起我骂人了,这要是让我们家我妈听见了肯定指着我的鼻子说:“顾湘,你怎么可以骂人呢?我们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子是不可以骂人的,什么妈妈奶奶的?那是你说的话么?”有时候我特腻歪我们家这些号称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多想像丰菱似的想发泄就发泄一下啊,她恨杜宵的时候能说“杜宵你丫真他妈不是东西”,这话我就不能说,因为从小我妈就告诉我,我是不能说粗口的,大家闺秀都不能说。靠,我是什么大家闺秀啊?不就是一落魄贵族的后代么?现在都新中国这么些年了,哪儿来那么些破规矩啊?这些话您千万别告诉我妈,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气得头发都跟着打哆嗦。
虫子也愣在原地,跟刚才姚洛的反应一样。倒是他那娇媚可人的小女朋友大方,直不楞登地走到我面前,特婀娜地朝我伸出了她跟她脸蛋儿一样娇媚的雪白的小手,“你是顾湘吧?我早就听刘重说过你了,我叫夏文静,你好。”刘重是虫子的大名儿,自打我跟虫子谈恋爱之后就没叫过,估计这位夏小姐从来不知道虫子在大学里一直被大家叫虫子。
我僵硬地伸出了我的手,那只手不如夏小姐的娇媚雪白,那上面布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