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慢行- 第189节

从唐满月说白吟岚叫陈继贤，白吟岚没有任何反对之后，云洛洛就已经确认了白吟岚失忆的事实。

可是，很多事情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失忆就能解释的，也并非是两厢谅解就能解决的，横在云洛洛与白吟岚之间的问题，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亲近一点

白吟岚失忆了，云洛洛知道此事与唐满月脱不了干系。虽然知道不是故意的，但在白吟岚失忆的这么些日子里，早就融入了一个叫做唐满月的人，这便是云洛洛不能接受的事情。

很多事情，不是说记起来就能恢复原状的，尤其是白吟岚同唐满月都已经走上了婚堂，谁能保证白吟岚没有对唐满月动心？

她云洛洛一向跋扈嚣张，奉行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让，更何况是相公？不是唯一，她云洛洛宁可不要！

在心底，云洛洛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她在害怕，害怕白吟岚亲口对她说出想要将唐满月娶进门的话，害怕白吟岚亲口对她说出喜欢唐满月的话，害怕见到白吟岚在她面前对着唐满月温柔的笑，悉心的呵护，轻声细语的哄，就如同当初对她自己那般。

所以，云洛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一步放弃，在白吟岚对自己做出更大的伤害之前，她先断了两人的情谊。

可有谁知道，她这一举动做下去，心里是多么的疼。

季舒玄静静地站在云洛洛的身边，瞧着她双眸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哀伤，心上如同扎了针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着。

他清晰地从云洛洛这句话中听出了她的胆怯，也听出了她的无奈和忧伤。季舒玄瞧着云洛洛那双曾经透彻的眼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道：“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其他人了。”

季舒玄的这户话如同敲在裂冰上的锤子，瞬间就击垮了云洛洛心底的最后一道自尊的防线。

两行清泪徐徐顺着她的面颊滑下，那迷蒙了双眼的水意终究是落下了。

云洛洛无声地哭泣着，晶莹的泪滴顺着面颊一滴一滴地落下，那不断抽泣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感到心疼。

季舒玄在一旁看着云洛洛，心下默然感慨：这个小女人，明明就很脆弱，却硬要在别人面前强装坚强。

瞧着云洛洛此时泪意满脸的模样，季舒玄一点也不会将江湖上对云洛洛的那些评价联想起来。

或许，那些流言蜚语和刻意对名声的抹黑正是云洛洛给自己套上的保护罩，为了掩饰她真实的性情和脆弱的心。

这一瞬间，季舒玄恍然大悟，在云洛洛的眼泪中，他第一次真正读懂了云洛洛这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子。

也正是这一瞬间，季舒玄为她感到心疼，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他这么想着，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做了起来。只见季舒玄伸手徐徐搂住了云洛洛的肩，默然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怀抱借给你，痛快地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知道的。”

季舒玄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尽是满满的怜意和宠溺，让云洛洛再无半分心思挣扎，顿时痛哭出声。

第一次，季舒玄如此平静地搂着云洛洛，与她如此的贴近，却是眼睁睁地瞧着她因另一个男人而哭泣。

听着云洛洛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季舒玄的心都忍不住颤抖了，究竟有多深刻的爱意，才会伤人如此之深？想到此，季舒玄的眼眸微微黯淡了几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般道理，或许云洛洛并不知道自己对白吟岚早已用情至深，但季舒玄却非常清楚地瞧见了云洛洛的心。

她的心中全都是白吟岚的身影，满满当当的，没有一丝空余是留给他自己的！

长这么大以来，云洛洛第一次感受到心疼的滋味，第一次哭得如此惨烈，直到嗓子沙哑，眼泪流干，她这才渐渐抽噎着止了声。

稍稍抬头，云洛洛从季舒玄的怀中退出，视线落在季舒玄衣襟前那一大片水渍上，眼底闪过几分抱歉的神态，嚅嚅不断抽噎的唇畔，愧疚道：“季公子，不好意思，脏了你的衣服。”

听闻这般疏离的话语，季舒玄的心再一次抽了抽，终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无需挂在心上。倒是你，与其再次伤心难过，不如站在白吟岚的面前，好好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云洛洛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哭红的眼眸高高肿着，瞧着实在让人怜惜。

季舒玄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容颜，本想替她擦掉颊边的泪痕，却没料到云洛洛情不自禁地退了退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季舒玄眼眸微微一闪，一抹殇然迅速自眼底划过，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半响之后，才徐徐半握成拳头，缓缓自云洛洛的面颊边垂下。

“白吟岚……”季舒玄稍稍顿了顿，掩饰下心中的痛楚，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虽然不知是否已经恢复记忆，但我看得出来，他起了疑心，如果，你想……”

“我不想！”季舒玄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云洛洛急急忙忙地截断了，她不想听季舒玄的劝，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去见白吟岚，更怕从白吟岚的口中听到让她更为心痛的答案。

季舒玄为之一愣，瞧着云洛洛的眼神变得闪烁起来——这应该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是吗？云洛洛离开白吟岚，他就有了机会。可是，为什么瞧着云洛洛这般勉强的神情，他的心却更加的疼痛？

“洛洛……”季舒玄眉峰紧蹙着，小心翼翼地唤出云洛洛的名字。

云洛洛闻声，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算是交朋友吗？”

季舒玄闻言，心跳加快，一抹欣喜自心底淌过，他展眉微微一笑道：“是！”

“季公子……”云洛洛有些诧异，她抬眼望向季舒玄，按理来说，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不是最不屑与她为舞吗，怎么季舒玄竟然想要同她交朋友？倘若说之前季舒玄是被蒙在鼓中的，云洛洛或许还能理解，而今，自己身份暴露，季舒玄如何还愿意与她相交？

“舒玄！”季舒玄未曾理会云洛洛眼底的诧异和明显疑惑的神情，径自蹙了蹙眉头，纠正着她的称呼。

去找昆凰玉

她心底的疑惑透过眼眸早就落在了季舒玄的眼中，但是，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是不能说的。

如果云洛洛愿意与他交朋友，对季舒玄来说，便是一件幸事。

“舒玄……”云洛洛低声叫了一回，让季舒玄的心顿时畅快起来。

“既然是朋友，我还是想要劝你一回！”虽然云洛洛什么都没有说，但这短短的两个字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季舒玄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下愉悦的同时，依旧没有忘记云洛洛那悲伤绝望的眼神：“我曾在武当县遇见过白吟岚，那时他就想上武当。当时，我只是怀疑他别有所图，却不曾料到他是何居心。直到今日，明了你的身份，这才恍然大悟——他是借着上武当游览的目的，来寻找你的下落。白吟岚真心对你，你莫要一时意气用事，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连我都瞧得出来，白吟岚的失忆与唐满月有关，我不相信你会没看出来。”

季舒玄劝着云洛洛，为白吟岚说着好话，可是心却在滴血。他小心翼翼地瞧着云洛洛的申请，心里既希望云洛洛能听进他的话又希望云洛洛能就此断了与白吟岚的关系。

云洛洛听闻季舒玄的话，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中有这么一瞬间出现了想要回头的冲动。然而，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之后，云洛洛却弯出一抹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出来了又如何？既然他都选择同唐满月成亲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苦苦纠缠。哪怕有朝一日，他恢复了记忆，可唐满月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任何事情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了！

这几个字落在季舒玄的耳中，让他的眼波微微一动，心下有几分不是滋味起来，仿佛心意相通一般，他很明白云洛洛的心思。

于是，季舒玄轻轻地点了点头，徐徐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云洛洛闻言，视线落在天边的云朵上，变得有些迷茫起来，好半响之后，才缓缓从红唇中吐出一句：“离开蜀州。”

季舒玄微微有些诧异，按照云洛洛的性子来说，他本以为她会报复，毕竟唐满月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从她手中将白吟岚夺走，就算不要她的命，至少也要让她身败名裂才是。

“我以为你会去找唐满月！”季舒玄委婉地说道。

云洛洛闻言，眼眸半眯，一抹算计的眸光自眼底划过，接着，便听她不急不徐地说道：“我何必找她给自己惹麻烦？无需我介入，你很快就能瞧见唐满月今后的下场！”

听闻云洛洛这番话，季舒玄心下恍然大悟——原来，今日唐门大闹婚礼这出戏并非表面上如此简单！早在她进入唐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算计了唐满月的将来，甚至是唐门的将来！

这一刻，季舒玄的眼底闪现了一抹精光，带着几分欢愉和欣赏——这才是他所认识的云洛洛！

“那你打算去哪？”季舒玄的视线徐徐从云洛洛的脸上移开，也落在湛蓝的天际，佯装若无其事，可心底却在偷偷地留意。

云洛洛闻言，眼眸微闪，沉吟半响之后，突然抬眼望向季舒玄，认真地说道：“我要去找昆凰玉！”

声落，山顶的风呼啸而过，两人静寂无声，时间仿若停留在了这一刻。季舒玄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心往下沉了几分，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早在云洛洛袒露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云洛洛上次去武当时的目的，但那时，他不敢深想，没有听闻云洛洛亲口说出来，他不愿去面对这个让他感到矛盾的问题。

可如今，云洛洛亲口将目的说了出来，显然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这个女人，实在是聪明得令人感到可怕啊！

季舒玄心下苦笑，沉吟半响，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云洛洛不是这个目的，天涯海角他季舒玄都会随着她去走上一遭。可现在，她开口便是昆凰玉，如果他随着她去，那便是同师门作对，那时万万不可的事儿。如果他横加阻拦，便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这般进退维谷的局面，云洛洛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之摊在了他的面前。

进退两难，最好的办法便是另辟蹊径。思量了良久，季舒玄这才苦笑着将视线落在了云洛洛的身上，瞧见她眼底闪烁着算计的眸光，季舒玄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你要昆凰玉做什么？莫不是也对那传说中的宝贝起了心思？”

云洛洛闻言，眼底闪现出一抹鄙夷之色，不紧不慢地说道：“宝贝只是传说，我可不愿为了那不知真假虚实的传说白费力气，甚至是与整个江湖为敌，天天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听云洛洛这么一说，季舒玄的心一下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染上了几分好奇：“既然不是为了宝贝，那你要那东西作甚？”

“好奇！”云洛洛简介的回答顿时让季舒玄哑口无言，眼角止不住轻轻颤了颤。

“就……”季舒玄扯了扯嘴角：“就是因为好奇？”

“恩！”云洛洛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前，寻找昆凰玉是为了养家糊口。天机楼开出的天价可比那虚实不知的宝贝来得诱惑，所以才动了心思，想要去弄到那昆凰玉。”

“那现在呢？”云洛洛想要昆凰玉的理由顿时颠覆了季舒玄所有的想法，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却又觉得云洛洛这般作派实在是真实可爱。

“现在，没用了！”云洛洛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