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服侍过他的婢女或是仆人,都会忍不住地怨天吧?埋怨老天爷为何要折磨这样善良的男人!
她很担心、很着急,相处的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发现段碧海活得很乐观,乐观到从不去思考未来的事情,也不去思考死亡的事,然而谁都看得出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多么渴望自由。
就像是被折翼的鹰,渴望飞翔,但却再也无法回到那宽阔的天空,只能一直看着天空直到断气。
记得承诺服侍他的那日,是她第二回扶他回房,短短数日,他的身体竟然比第一回轻盈许多,尤其这些个相处的日子里,他愈见瘦削的脸庞更是狠狠地揪住她的心房,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古人说红颜薄命,而如今呢?却让人不得不怀疑,男人是否也如同红颜般地薄命?
老天爷啊,开开眼,不要夺走碧海的生命!
她水袖底下的小手紧紧握住。
“能稳定自然是最好,但是他还是不能太过劳累,我必须多观察他几天。”寒少虚摇头。
“那这么办吧!翡翠,你和寒大夫带着碧海往南慢行,我和绯玉先出发寻找翡翠鸟,绍骞和珊瑚就留在这里与三弟会合。”耿苍离再度提出指示,在场的众人部没有意见,纷纷点头表示接受。
“事不宜迟,我和绯玉下午便出发。寒大夫,只要碧海的身体许可便带他上路,说不定你们尚未抵达南海,我们已经寻着翡翠鸟。”耿苍离的声音中有着希望,即使这个希望非常地渺茫,但他绝不轻言放弃。
“就这么说定。”翡翠和寒少虚同时点头。
“那翡翠先行告退,段少爷吃药的时间到了。”事情大致底定,翡翠看看天色,该是他吃药的时间,而且万一他醒来看不见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她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去吧!记得照我吩咐的方式熬药。”寒少虚慎重地叮咛。
“是,翡翠记得很清楚。”她点头,欠了欠身后转身离开。
她迅速地往流云阁的方向走去,一进到房间,就看到段碧海张开眼睛,正在四处张望着找寻她,深黑的眸子里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紧张。
翡翠迅速地来到他的面前,柔柔地对他绽开一抹浅笑。
“感觉怎么样?等我一下,我马上去熬药。”她伸手探触他额头的温度,心往下沉了一下。
他的烧没有退。
“还好。”段碧海露出虚弱的笑容,“我好想起来走动走动。”
“听我的,躺在床上。”她微笑着摇头拒绝他,离开床边端来膳房刚送来的药汤,再回到他的床畔。
“你讲话的方式越来越像我老姐了。”他嘟哝着,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过我很喜欢。”
“原来你是喜欢讨皮肉痛的那种人,难怪老被大当家夫人打!”翡翠控制住自己的手,免得想往他的头招呼过去。
他有时候皮痒得让人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哪有。”段碧海扁了扁嘴,“我可不可以不要喝药?”
“不喝?可以啊!”翡翠的话让股碧海的眼睛发亮。
“翡翠,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他开心地道。
“因为我会用灌的。”
“呜……”段碧海的笑脸马上垮下来。
“身为你的奴婢,我就应该善尽我的职责。”她道,小脸依然漾着浅浅的笑。
“不要奴婢奴婢地叫,我不喜欢听!”他不满地说。
“是,翡翠遵命。”她顺从地改口,反正以前在公主面前也这样自称习惯了,改不改无所谓。
“也不要叫我少爷,叫我碧海。”
“少爷?”翡翠吓了一跳。
“碧海。”段碧海非常地坚持。
“这于礼不合。”她摇头,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翡翠,我没有把你当成奴婢来看,”段碧海故意重重地叹口气,“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身份地位根本就不重要。”
“少爷不会死的!”心口一痛,翡翠慌忙地回答,“大当家已经准备出发寻找药引,寒大夫会救你的!”
“什么药引?”
“翡翠鸟。”
“真的吗!”段碧海的双眼陡地发亮。“这么说,我可以放心地做我想做的事情喽?”
“对,等你的身子好了以后,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翡翠见他这般高兴,心底对寻找翡翠鸟一事泛起浓烈的希望。
“太棒了!”段碧海高声欢呼,可是他所发出来的声音却是气虚而且微弱。
“来,把药吃了,你的身体得先调养好啊!”舀起一匙药,她很坚定地送到他的唇前。
“呜……”他看着乌漆抹黑的药汁猛皱眉头,不过还是乖乖地张口把药吞进肚子里。
没办法,谁教他刚才表现出热烈希望的模样出来?如果不把汤药喝下去,翡翠不起疑才怪。
翡翠鸟……好遥远的名称……他根本就不对自己的身体抱持任何希望,从小大病小病不断,惟一的消遣娱乐除了看书外,就是听老姐叙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千变万化,所以他自然听过也看过翡翠鸟的传说。
然而那只是一个缥缈且没有根据的传说,一个传说中的飞禽,怎么可能会真的存在?又怎么当药引呢?
“少爷,如果身体好了,你想做什么?”似乎看出他的消沉,翡翠将空碗放在茶几上,张着一双水灵灵的无邪眼睛看着他。
“我没有想过。我说过了,叫我碧海嘛!”段碧海微愣一下,接着赶紧回答。
他……需要那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吗?
“翡翠也提过了,这不合礼法的。”她以为他已经忘记这件事情。
“我才不在乎礼法那种无聊的事情。”他摇头,“翡翠,算我求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少爷……”
“碧海啦!”
“让其他人听见了不好。”翡翠换另一种方式拒绝。
“我会解释给他们听。”他多么想听她柔柔甜甜的嗓音喊他的名字,仿佛那样,翡翠就能够属于他,在他剩下不多的日子里,她只属于他一人。
“少爷……”小脸开始涨红,他的坚持让她不知道如何拒绝,可是她怎么有那个资格?
那感觉上好像是他的妻子。
“连我求你也不行吗?翡翠鸟都还没有找到,谁晓得我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你连我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帮我达成吗?”段碧海失落地叹息。
“你……你不会死的!”看见他似乎失去力气的模样,翡翠慌忙地紧抓住他的手臂。
“未来的变数,有很多。”他抬眸痴痴地看她,还有多少时间?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这样看着她!翡翠的心猛地被他这句话狠狠地划了一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老是这样没来由的心痛,心酸得想掉泪。
“不会的。”她喃喃地道,不知道自己在否绝什么。
“翡翠,我想听心跳声。”他转移话题,不想勉强翡翠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嗯。”翡翠把他扶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身子,让他倾听她的心跳声。他常常做这样的要求,大当家夫人说,那是碧海不安时的举动,会想要听心跳声,是他抵抗心底恐惧的一个潜意识举动。
现在的段碧海越来越虚弱,没有办法像刚来到别院时那样四处走动,不时的发高烧让他的心灵更加地脆弱。
即使他表现得再开朗、再活泼,他依然无法完全不去面对死亡的阴影。
想到此,翡翠不自觉地搂紧他。
老天爷!请不要夺走他的生命,求求你,
翡翠忍不住在心底大声地祈求着,拥着段碧海瘦削的身子,她巴不得能将自己的心脏分给他,替他承担所有的苦痛!
上苍啊,翡翠愿意用一切换取段少爷的健康!
???
就在决定一切的下午,耿苍离和段绯玉带着众人的祝福先行出发,而段碧海则在三天后也踏上求医之路。
一路走来,他的身体显得相当稳定,没有发烧,也没有精神不振的模样。
他的神采奕奕令跟随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但是一颗心依然紧紧地高悬着,不敢轻易地放下。这天二行三人落脚在途中的凤来客栈。
凤来客栈是轩辕堡底下的事业之一,住处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接待投宿的客人用的,后院则属于轩辕堡所有,而后院又分东厢院与西厢院,两院都有精致的雅房,院与院的衔接处则是一个栽植花木的小庭院,入口处是个厅房,专门提供轩辕堡的负责人处理公事用。
“翡翠,你看,我好想要吃那个,买给我吃好不好?”在东厢院休息一晚之后,段碧海一大早精神显得特别地好,相对地对窗外的景象大为好奇。
自从踏出豪云别院后,他仿佛像是挣脱牢笼的雄鹰,开心地振翅疾飞。活泼开朗的模样,让人无法相信他五天前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病人。
看见他开心的模样,翡翠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碧海有种奇特的魅力,他的喜怒哀乐容易影响周遭的人,让众人随着他的情绪起伏。
这也说明他为何能在豪云别院里备受关怀与宠爱的原因了,他坦率而真实,开朗而不做作,任谁都无法不对他付出关爱。
更何况,他还很会逗人笑呢!
“不行!那个东西太甜,你不准吃!”翡翠双手叉着腰,无论段碧海怎么乞求游说,她都坚决摇头拒绝。
“好啦!”段碧海巴住她的手臂,用最纯真的脸庞和无辜讨喜的眼睛瞅着她。
“不准!”翡翠二话不说,先揍他一拳以示威胁。
“翡翠!你怎么可以学老姐用拳头打我?”段碧海摸着头,双眼故意挂着两颗泪珠子,万分哀怨地更加凑近她,“你要赔偿我!”
“要赔偿是吗?”翡翠嘿嘿贼笑,“来,乖,张开嘴巴。”
“啊——”他一听有赔偿,立刻乖乖地张大嘴巴,眼睛还很自动地闭上。
这个笨蛋!
翡翠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这个笨蛋永远都学不会“上一次当,学一次乖”的教训,真是的!
不过,该做的还是得做。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子扔进他的喉咙里。
“咳、咳!翡、翡翠,你喂我吃什么?”感觉到有东西跑到嘴巴里,段碧海非常合作地吞下去——呜,好苦,苦得他的脸全都皱在一起。
“毒药,大笨蛋!”翡翠瞪了他一眼,“待在房里,我去打水让你洗把脸。”
“噢噢!你……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可怜又瘦弱的我?”段碧海作势要呕吐。
“你吐出来试试看,我包准你会吃到更苦的药丸。”她像是算准地回眸瞪他,刚好抓到他伸出食指去挖喉咙的馍样,“喝点水,你会比较舒服。”
“喔。”他沮丧地把手擦干净,喝着桌上的茶水。
确定他不会把药丸子吐出来之后,翡翠便抱着水盆到客栈后院的水井打水,正好寒少虚也来到井边。
“早安,寒大夫上她微笑打着招呼。
“早安,翡翠,段少爷的情形如何?”寒少虚一见到翡翠,便立即问起段碧海的身体。
“精神还不错,一大清早起来,就吵着要吃糖葫芦。”她轻笑,没有察觉自己的表情和态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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