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宽还不知死活的指着她老妈咯咯发笑,嘴巴还不断喃喃着“干一碗”。罗晓婵看在眼里简直胃痛加头痛,更加相信继续让女儿跟着李金发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趁现在还来得及,让小柔跟我回去,要不然,她会被你给毁了!”罗晓婵相当坚决。她非带女儿离开不可。
“哎!我的头痛死了!”过了两天,李柔宽仍然觉得像有人拿锄头在敲她的头,而且不时还嗡嗡嗡。她跟具尸体一样躺在余家的大沙发上,不停的抱怨。
“痛死了是应该的。”余建明拿了条毛巾包住冰块冰镇她额头,忍不住说了句重话。“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还喝了那么多!居然还是高粱酒!柔宽,你是怕醉不死是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学大人那样喝酒!”
“阿姨,我不是小孩了。”
“你还没满二十岁,还未成年的都是小孩。”
“可是我可也不是那种五六岁的小奶娃哦。”
“都一样。看看你这副模样,跟五岁长不大的小孩一模一样。”
李柔宽歪歪嘴,歪出一张苦瓜脸。“阿姨,你怎么跟我老——嗯,我妈一样那么唠叨了。”经过余建明这些年的“调教”,李柔宽虽然一直没变成她预想中的“淑女”,但至少不再那么流气,在她面前也会注意修辞语气。
坐在一边一直还没吭声的余维波笑说:“你妈一定很生气吧?”
“何只生气,简直气疯了。”李柔宽移动冰袋压住太阳穴,很孬的呻吟一声。
“难怪她生气。”余维波弯身凑近她,凑到她鼻前,挨得那么近,好象要亲她。他用力嗅了嗅,说:“唔,你一身全是酒臭味。”
“不要靠那么近啦!”李柔宽大掌一伸,将他的脸推开。“我头痛得要命,你靠这么近,让我觉得压力大,头更痛了。”边说边龇牙咧嘴,表示她所言非虚。
“这是惩罚,谁叫你胡乱喝酒。”余维波笑嘻嘻的敲敲她的头,显得很亲密。
她白白他,牙齿痛似嗯哼一声,说:“别敲我的头。”
“你妈有说什么吗?”余建明一直没碰过李柔宽母亲。除了她忙,罗晓婵来看李柔宽都是来去匆匆。
“她哪用说的,她根本是用吼的。”李柔宽吐吐舌头。“我简直被骂惨了。还有我爸也是,也被骂得很惨,连陈叔都难逃一劫。”
“活该要被骂。你爸也真是的,竟然让你喝那么多酒。”
“其实我也才喝了几碗公而已。”
“柔宽!”这样还叫做“而已”?“你喔,不是阿姨说你,你真该反省一下。”
“知道啦。我妈足足念了我一天,还说要带我走,不让我跟着我爸。”
“这怎么可以?!”余维波脱口叫起来,有些焦急。
李柔宽瞄他一眼,奇怪他比她还紧张。
“你爸怎么说?”余建明也相当关心。李金发没提,她还不知道这回事。
“我爸啊,连屁都不敢放一声。”李柔宽不小心说了句粗话。见余建明皱眉,赶紧收口。正经说:“我爸一向听我妈的,不敢跟她争辩。不过,这可跟我大大有关!我一定要抗争到底。我才不要跟我妈住。你不知道,阿姨,我妈规矩特别多,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动,我才不要傻傻的去受罪。”更别说那两个巫婆大姨小姨。
余维波被她说话时脸上鲜动的表情惹笑出来,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好象在怜惜。他们一直合得来,所以余建明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说:
“你妈是关心你,为你好。你啊,实在太顽皮了。”
李柔宽嘟嘟嘴,说:“阿姨,我要真被我妈押走了,你也会舍不得对不对?”
“你这孩子!”余建明笑起来。
“对了,阿涛呢?”终于,李柔宽想起余维涛。她挣扎坐起来,冰袋掉到沙发上,余维波捡起,挨过去体贴的帮她敷,冰在额头。
“阿涛出去了。”
“出去了?”没良心的余维涛,居然跑出去而没有留下来安慰她。
“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跟朋友有约会,不回来吃午饭。”
李柔宽喜欢余维涛,余建明一直是知道的,但她一直当作她那是小女儿的幼稚爱,不能算数作准的。看!她跟老大阿波还不是那样的亲密!女人式的爱,是会分清楚的,不会这么含糊,所以余建明没有将此事看得很认真。
“什么朋友比我还伟大?”李柔宽不满的喃喃自语。
“我也不清楚。”余建明听见,说:“他这阵子老是往外跑,有时晚上还见他在讲电话。我想他大概是跟同学在讨论功课吧。阿涛的个性一直很认真,跟某个人相当不一样。”眼光瞟到余维波身上,意思非常明显。
“妈,你也别说得那么露骨好不好?”余维波放下冰块,顺手理理李柔宽额前紊乱的毛发,像是没奈何笑说:“我也是很用功的,非常正经的。”
“你哪用功正经了?我看是做做样子给我看吧?要不,你房里那堆情书怎么解释?”
想当然耳是某人逼迫下的杰作。余维波慵散的目光睇向李柔宽,李柔宽赖皮的掉开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余维波作势咬牙,嗯哼一声说:
“某个暴君仗势凌虐欺压百姓,现在还装作一副没事人样!”
“我哪有!”李柔宽沉不住气。
“我有指名道姓吗?这可是你自己认罪的哦。”余维波得意的撇嘴。
“狡猾!”她嗔一声,抓起抱枕砸向他。
“又不是小孩了,还这么胡闹!”余建明笑着摇头。追究“情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她刚刚才说李柔宽是个“小孩”,现在又不是小孩了,完全是长辈的宠溺。她其实也明白老大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懂得自律,所以她也只是嘴巴说说,并不真的担心。
两个儿子,个性相差甚多,但都不会让她操心。有一点她不明白的是,李柔宽跟老大那么合得来,却一迳追不苟言笑的老二。想着,她摇摇头,唉!小孩。
“你们两个别闹了。都快中午了,要吃什么?我去准备。”星期天许婶例假。余建明难得这时候还在家,自告奋勇。平常这时她多半到饭店巡视,自有李金发自动来张罗。但因为“高粱酒事件”,李金发在“反省”当中,不便过来,余建明难得下厨展身手。
“我看算了!我还是回家自己吃自己。”李柔宽拍拍屁股站起来,很不给面子。
“我也有点事要找李叔。”余维波也跟着起身。
“喂,你们两个!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余建明发威,强押下两个人。“全部给我乖乖坐下。母亲大人我马上就端出一桌让你们赞不绝口的丰盛料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斜眼歪嘴皱鼻,同样一张苦瓜脸。但还是乖乖坐下来,一副誓死入地狱的模样,认了的表情。
余建明满意的走进厨房后,李柔宽歪向余维波,小声说:“阿波,你们家还有胃药吧?”
“嗯。胃乳、胃散,还有药锭,我全都有准备。”
“那就好。”她这才放心。
“其实我妈手艺并不完全那么差劲的。”身为儿子,多少要维护自己的老妈一下。
“嗯哼,”李柔宽不敢苟同。“要不然,待会儿都让给你吃好了。”
“不可以!”余维波大惊失色。“你可千万不要那么客气。”
“那你还说!”她白他一眼。
“她总是我老妈嘛!”
“唔,还是阿涛聪明,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溜了出去。”
提到余维涛,余维波忽然不自然的沉默下来。
李柔宽还在自说自话。“没良心的阿涛,丢下我就跑出去了。他明知道我会来的!”
“喂,阿波,你说阿涛在忙什么?真是的,晚上我一定要他好好安慰我。你看,我头痛死了,现在还要悲壮的吃阿姨煮的料理,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我跟你说——唔!”
余维波猛不防伸手捣住她嘴巴,高大的身子压向她。
“你干嘛?神经啊!”她用力扳开他的手。
“你老是在谈阿涛,我不爽啊!”余维波似笑非笑,看起来并不是很认真,甚至有种揶揄的戏谑感。
“你嫉妒啊?”她想他在开玩笑,流气的用手肘推推他。
“对啊。我嫉妒得要命。”他夸张的歪歪嘴,语气还刻意的加了一堆酸料。
“嘿嘿!阿波,你是不是偷偷在喜欢我?”她又用手肘推他,笑得贼兮兮。
余维波笑睇她。“干嘛要偷偷的喜欢?不能光明正大?”
“也对哦。”所以说她笨她钝她愚呆。
“我问你,”他忽然凑过去,凑到她鼻子跟前。李柔宽没提防,反射地吃一跳,跌到沙发上。
她抱怨说:“你要问就问,干嘛突然凑近来?害我跌了一跤。”
“我不是有意的。”他笑笑的挨坐到她身旁。“屁股跌疼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当然惹来李柔宽白眼。她没好气说:“你要问我什么?有屁快放。”
“我要问这个。”他点点她嘴唇。“小李,你老实说,那一天我们接吻,你有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是不是想威胁我什么?”她警觉起来。
她不会拐弯的脑袋就只会想到这个吗?余维波有些莫可奈何,啼笑皆非。
“我像这种人吗?”他很认真的问。
“像。不但像,而且很像。”
他气绝。“小李,你给点面子好吗?”
她笑一下。“好吧。看在你把那些信都带回来看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回。”
“你不顺便给我一点奖励吗?”余维波瞅着她,目光是满溢的。“小李,我们亲吻的时候,你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起码你不讨厌我吻你对不对?”
再厚脸皮粗神经的李柔宽,也因为这露骨的问题而觉得窘迫起来。
“你干嘛突然说这些?!”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有求知欲嘛。”一句话,余维波就把有点紧绷的气氛拧松,仿佛只是玩笑。
李柔宽轻松起来,自然的白他一眼,说:“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知识是无止境的嘛。到底怎么样?快告诉我。你不讨厌吧?”游戏似的嘻笑下,有点急切。
李柔宽瞪了他一会儿,才不甘不愿,说:“好嘛!说就说!是不讨厌。感觉很好。”
余维波眉开眼笑。“那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不要。”她马上摇头。“要是上瘾了怎么办?而且,要接吻,也应该是跟阿涛才对。”她追的是余维涛。虽然她跟余维波很合得来,但一开始她就没太贪心,只是追定了余维涛,没有半途改变对象的道理。
她没注意余维波眉问快速掠过的一抹奇异的灰影。他笑着弹弹她的额头说:“你这么用力拒绝我,不怕我这个奸诈狡猾的东西告诉阿涛你跟我之间的秘密吗?”
“你敢,我就跟你绝交。”她跟他,两人之间居然有了称为“秘密”的事存在。李柔宽没深思到它深层隐微的道理,只是插腰瞪着他。
“我当然不敢!”余维波举手投降。说:“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不亲我,以后如果你喜欢上我,我可要你补偿亲我一百、不,一千次好了,才饶过你!”
口吻一直是嘻嘻笑笑的,表情认真又不认真。他与李柔宽的相处模式长久以来皆是如此,正经认真的事包裹在漫不经心、玩笑戏谑的态度之下,所以她从来不曾去深思细究过他那些让人迷惑的举止言行。
“那就等我喜欢上你再说!”李柔宽仍插着腰,一副泼妇强悍的姿态。
余维波突然敛住笑,认真说:“你会吗?你会喜欢上我吗?”问得李柔宽猛然问以为自己听错看错了他那一刹的表情,还没回过神,尚来不及思考反应,他手一抹,已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