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荆天衣一直箝住她的力道微松,不过仍未放开地在这时配合着她似的让她远离贺然的靠近。
展欢也感觉到了他的力量。
「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应该来和你说谢谢,要不我会睡不着觉……」急中生智,她想出了解释自己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荆天衣并不怎么相信她这理由,不过他也没点破她。
「看来妳已经可以下来四处走动了。」他送了她回来就又到药铺去,一直到刚才才踏进府里没多久,所以他完全找不到时间过去看看她的状况,没想到现在她倒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到这丫头没刚出事时的虚弱无生气,他有些放下了心。至于这丫头怎么会不同于其它人让他生出异常的关心,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大概是这丫头最近接连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才会令他特别对她留上了心。
「谢谢爷,我没事!」展欢仍然没抬起头来,只敢盯着他的衣袍。
「我没做什么,谢我做啥?」荆天衣放开了她的臂。「其实是妳救了胡婶和阿卿嫂,我应该代替她们谢谢妳才对!」他已经由胡婶的描述中想象到当时的惊险,更是愈加欣赏她的勇气。
也许他该想想怎么奖励她才是!
「你们两个,甭谢过来谢过去了,既然这丫头都来了,那就留下来喝杯酒,陪我们赏赏月如何?」贺然笑得意图不轨,还毫无顾忌地拉了她的手就要走。
展欢被烫到似地忙不迭甩开他的手,不自觉往主子爷那边靠。「谢谢公子,小婢不喝酒!」要维持谦恭有礼的态度实在有点难。
「什么?妳不会喝酒?哎呀!这太可惜了!」一点也不受被她拒绝的影响,贺然仍旧笑笑地伸出手要再去拉她。「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妳怎么样一小口一小口品尝……」
展欢要不是再往旁干脆躲到荆天衣身后去,她恐怕会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再怎么听起来,她就是感觉他一点也不安好心。
「贺然,别逗她了!」荆天衣倒是皱眉瞟了瞟他,接着直接转身面向这躲人躲到他后头的丫头。奇异地,他知道她并不是怕贺然,而是……讨厌他!他的眼里不由得染上一丝笑意。可他的笑意只出现一剎便敛起,他的神情渐渐肃然锐利起来。「小欢,妳刚才有听到我们说了什么?」
展欢敏感地察觉到主子爷语意里透露出的不寻常了。她立刻抬起头来,不意接触到了他深邃精锐的眼眸,她的心漏跳了半拍,微慌。
「我……对不起!爷,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聊天,我只来了一下,听到爷和舅爷说到要找镜子的事,我就赶快要离开,没想到就被爷发现了……」一边说出实情,她一边稳住心神。
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为什么主子爷会想知道她听到了什么?
不过,她的危机意识也随即重燃起。
镜子!莫非他们在谈的,就是那面镜子?
如果是,他会带走那面镜子?如果是,她就再也无法从「她」那里知道答案……也许,它就是她和她爹一直追寻的那面镜子……
不行!无论如何,她现在不能让他发现它!
就在这一瞬间,展欢的脑袋转过了许多的念头,而且她立刻就有了决定。
荆天衣炯炯辉烁的眸紧盯着她,而只这一眼,他就断定了她说的是实话。
看来她真的没有察觉出其中的玄机!
他蓦地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深思的笑。
展欢看着主子爷现出这种高深莫测的笑,心跳不禁又紊乱了一下,可她现在没心思管这些,她开口向他自我请命:
「爷,我听到……您要派个人帮舅爷找镜子是不是?我前几天才整理了那儿,也许我来帮忙可以快一些。」她沉稳地完全让人无法发现其实她正紧张得要命。
只要他答应,她就有一丝希望了。她决定去做一件事。
荆天衣挑起一道浓眉。他确实记得那小房间是他要她去整理的。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怎么老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眼前这丫头一双寒星般的眼里,有某种异样让他想探索下去。
「好啊!就让这丫头帮忙找!」一旁的贺然倒是马上高举双手同意。他朝她愉快地漾着笑:「这样我们就有多一点的时间好好相处了,妳说对吗?丫头!」
展欢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你一个好建议。」荆天衣的视线移向他的小舅子,忽然认真地对他说。
「哦?」愿闻其详。
「离她双手的势力范围远一点。」忠告带到。
「为什么?」好奇。
荆天衣只咧嘴一笑,接着又看向展欢:
「妳确定妳的身体状况可以了?」他仔细地打量她。
展欢赶忙点头,就怕他反悔。「我可以!」很有精神地一答。
荆天衣终于无异议地同意了。
至于贺然到最后仍一直紧盯着展欢的手,他想破了脑袋也参透不出来,究竟她的小手有啥神奇之处?
第二日。
只浅睡了一两个时辰的展欢天一亮便马上摇醒了如玉,请她去街市帮她买一件东西。
再稍晚,她重回松涛楼。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所以要完成那件工作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她也不必真的把那房里的箱子全翻开来搜过一遍。
她很庆幸昨天晚上她心血来潮地想来这儿看看,虽然被逮到,不过她也因此知道镜子差点就要被带走,而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讨下这桩差事。
深吸一口气,她来到了主子爷的房门口。可一会儿,她才发觉主子爷并不在房里。
看来他已经出门了。
至于那舅爷嘛……
机不可失!
展欢立刻察觉到了她掌握住意料之外的机会了。
想到就做。毫不迟疑,她的脚步往旁边的小房间移动。
没多久,她已经再次站在那只木箱子前,并且打开了它——
上回被她匆匆放回的铜镜,依然静静地躺在衣堆上。
她的心情一阵激动,可她没再让自己有思考与良心不安的时间,她马上将身上用一块粗布包着的东西取出来、打开。一面铜镜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当然,展欢一点也不惊讶。而且她很快把这面铜镜放进木箱子里,再将原本躺在里面的铜镜拿出来,迅速用这块粗布包好,放回身上。
大功告成!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在这时总算可以放松,她几乎要摊软下来。
迫不得已,她只好使用这招偷天换日法。
幸好爷和舅爷此刻都不在,所以她可以不必冒太大的风险。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得到的办法。为了在解开答案前留下这面铜镜,她只好这么做。而且说不定不用多少时间,她就可以由铜镜里知道它是不是她要的。
如果不是,她可以赶快再将铜镜还给爷;如果是……
希望爷可以原谅她!
隐约地,她感到贴在怀里的铜镜微微发烫。可她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继续挖掘镜子里的秘密。
将箱子盖重新掩上,她随即走出这房。
外面依然没有那位舅爷的身影。
她站在廊下等着。
昨夜他曾跟她约这时间要她过来,不过到此时仍未见他的踪影。
但她倒也不急了。镜子紧紧贴着她的真实感,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秋眉慢吞吞地从园外走了过来。
「欸!小欢!爷派人从药铺传话来说,舅爷和他在那里,妳要找东西慢慢来就可以了,就这样。」秋眉来传达这话,顺便趁空偷个小懒。
听到这消息,展欢的心一阵意外的惊喜。
秋眉瞄瞄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小欢,爷要妳找什么东西?思……要不要我帮忙?」难得善心大发。她也听说了昨天小欢因救大婶而受伤的义勇行为,有点小欸佩她.
展欢是有些讶异平日能不做事就不做事的秋眉竟会主动开口要帮她,也大概知道为什么,不过她感动是感动,还是得婉拒她的好意。
她当然没忘了她所要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
在一番婉转的感谢回拒后,她很轻易地便送走了秋眉。接着她不浪费时间的立刻展开行动——
她很快衡量出来,现在应该只有这小房间是最安全又不受打扰的地方,只要她随时注意屋外的动静以防爷他们临时回来就可以了。所以这时,她已经又回到她刚才出来的小房间。
先合掌握拳稳住了自己微微发抖的手,然后她才把藏在怀中的镜子拿了出来。
掀开了覆在上面的布,玄银铜镜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紧紧盯着它,她的心脏开始像是擂鼓般的咚咚响。
「咳!嗯,妳……还在吗?听不听得到我说话?」镜子有些暖度,她的手指感觉到了。
紧张、紧张!
可一会儿之后,预料中的女鬼声还是没出现。
「喂!我有事想请问妳。」瞪着它,她再开口。
没响应。
展欢不死心。「我知道妳在,妳不是一直想跟我说话吗?妳快回答我啊!」摇它。
「混蛋东西!老娘睡个觉妳吵个屁!给我闭嘴死边去!」
突然冒出的声音如雷声轰隆作响,展欢差点要捣住被轰得隐隐作痛的耳朵。
很好!「她」在!
展欢神游太虚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回过魂来。
不过……睡觉?鬼也需要睡觉?好奇闻!
「妳是不是夫人?」她直截了当问了。
「妳找死啊妳!」
标准的起床气。
「妳是不是荆夫人?」不为所动。她今天非问个结果出来不可。
「××××……」滔滔不绝的咒骂倾泄而出。
展欢放手离开铜镜,耳边顿安静无声。估量了一下时间,一会儿后,她再将手放上镜缘。
「……××××……」
还没完?「要不要喝点水?」好心地。
刚咒骂到她祖宗第三代的声音陡地中断。
展欢也没再开口。就这样看着手上的镜子。
一人一鬼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耗了好一下。
「妳这死小鬼,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丑巴兮兮又没礼貌,妳家大人没教妳对鬼神要戒慎恐惧,不然也要心存敬意吗?死小鬼!妳没家教啊!」
首先开口的是「她」,不过仍是没一句好听的。
幸好展欢也听习惯了。
「妳不是荆夫人?」反正口渴的又不是她。
「妳有完没完哪?死小鬼!妳要指点迷津去别处拜,老娘困死了没空听妳吠!」外加呵欠声。
「好吧!我这就去后面林子挖个洞把这镜子埋起来,看妳接下来想睡个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有人找死打扰到妳。」她边说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什么?!死小鬼妳给我站住!」气急败坏地一吼。
展欢听话地站住。
「妳……妳妳妳这混帐,竟敢威胁老娘?」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的镜中女鬼,难得骂人出现障碍。
展欢一顿,然后诚心诚意地凝视着铜镜。
「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妳究竟是谁而已。抱歉!对妳失礼了!」
「她」仿佛被展欢能屈能伸的态度弄怔了一下,有一会儿没声音。好久,「她」才终于又在展欢耳边出声。
「要问我事?行!先弄个俊美男来让我养养眼再说!」少了火气,却多了邪佻气。
展欢呆住,傻眼。「什……什么?」
一阵大笑猛地爆出。「哈哈哈……呵呵呵……果然是个笨蛋丫头!真好玩!这样就呆了?哈……」
「想不想去跟地鼠相亲相爱?」展欢也扬起眉眼笑,问得恶意。
笑声一断。「妳真吃定老娘了是不是?妳还真不怕夜里被老娘搬去井里丢?」
「妳要是能做早就做了。」老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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