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呢?心底,有些什么念头,就要呼之欲出,却又说不出来,仅觉得喉口腥甜气愈浓。
番外:残忍的决绝(5)
阿柔的双手有些无措地纹着裙上的绶带,那些流苏从她的指尖纷纷滑过时她心底的沉重,始终滞堵着,再抒不开。
她趁着殿中二人正在交战,而柳兰心关注于观战时悄然退到殿门边。她闻得到,殿外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浓的血腥,从这禁宫的四门,一路杀到这里,纵无萧锦彦身边的亲信侍卫,想来李达谙等人该也费了不少功夫。
有多少人的血为今晚的绝杀做了祭奠,她不知道,这也不是她该去关心的问题。
因为,今晚,亦是她苦心布置了许久的一场绝杀。
她要复仇!要杀了柳兰心,要一洗多年前埋在自己心中难以泯灭的痛与哀伤!
站在殿门口,她看得出萧锦彦行动之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难道?——对了,所以他会在这时提出和李达谙决一死战,李达谙若死,那么,势必群龙无首。
在这之后,任凭她要怎样处置柳兰心,又有谁会干涉呢?
即便是萧锦彦都不会,不是么?
念及此,阿柔开始浅笑盈盈地睨向柳兰心,这位端庄贤淑的太后娘娘,远在泰山行宫修行,居然也无时无刻不忘惦记着这西京后宫。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杀回宫向自己取回曾经的一切的呢?
最初,她以为她的身份只是萧锦彦的皇嫂时,她仅是不喜欢她那张脸。
犹记得那一天,萧锦彦带她进宫时,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除了震惊于她的年轻美丽八面玲珑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来自于心底的不喜。
有些人,就是因为第一眼,便已察觉了彼此之间隐藏很深的敌意。
本以为,在那次见面之后,以后便不用再去了。谁知道,自那以后,萧锦彦居然时常便把她带进宫去。
所以,在那时她是很不开心的。
不过再不开心,又能怎样呢?
那时候的她,因为怀着孩子,所以,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一切,与萧锦彦重修旧好。只因为,她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环境。
原来她也曾委曲求全过。
番外:残忍的决绝(6)
可惜,她的委曲求全换不来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与真心相待,这么多年的纠葛,柳兰心一直暗中准备伺机而动,她几次三番对自己的迫害,这些,萧锦彦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而今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与她这样兵刃相见,你死我活…………对于阿柔来说,这便是最好的报复。
她这般想着,唇边的笑意愈深,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两朝的皇太后,就该永远地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就在二人打斗之间,阿柔渐渐看出来,李达谙的招式渐滞渐钝,萧锦彦的剑峰渐渐压过他的身手。
眼见着一朵到花旋出,李达谙勉强化去,突听得,柳兰心在他身后轻轻地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
这一迟滞,萧锦彦的剑已冲过他的剑气,直抵他的胸前,眼见剑锋就要刺入胸膛,萧锦彦急忙收剑。
李达谙分心之下,剑峰不过虚晃一下,就势与他的剑尖相格,发出清脆的“叮”声。
萧锦彦随着这一格,身子猛得一震,眼见着,这剑就要脱手而去。
阿柔的眉心愈蹙,他虽招招犀利,临到关键,俨然似银样蜡墙般软委,面对明显不支的李达谙,竟都不能伤他分毫。
柳兰心在那一声干呕之后,便往后退了几步,头有些眩晕,不知是闻到空气里从殿外飘来的血腥气,抑或是殿内到气太过峰芒,她突然十分不舒服。
见自己影响到两人的决斗,她便想转身走到台阶上坐下休息一会。突然间,只听得,“噌”一声两剑相交。
接着,萧锦彦手中的剑恁是脱腕而落,李达谙的剑锋顺着冲势,径直刺进他的左肩下方,血,顷刻便从玄黑的袍底渗出。
萧锦彦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倒于地。
李达谙收剑不及,声音里,却有着震惊:
“主上!”
萧锦彦一手捂住玄黑的袍子,那些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并非是殷红殷红,而是极淡的一缕粉红。
番外:残忍的决绝(7)
李达谙并未再出剑,仅是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地上的主子,阿柔伸手扶住萧锦彦的身子,才发现,他的手臂冰冷冰冷,全然如没有生命的躯体一般。
“阿彦……”阿柔轻唤出这么一句,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李达谙,你在等什么?你答应我要做到的事呢?还不杀了这个贱人!”柳兰心陡然启唇间,突然,觉到后面有簌簌的寒风袭来,她来不及回身,旦见李达谙速疾地收剑,将剑直掷她的身后。
“噗”地一声,剑没入柔软物体中的声音在阿柔耳后传来,未待她转眸,萧锦彦已紧拥住她的身子,只这么一拥,不容她抗拒地,将她的身子一转,又是一声“噗”,接着,是清晰地,血喷溅而出的声音。
那些血,没有喷溅在她的脸上,仅是随着碧青剑锋的拔出,溅于另一人的身上。
而那人,虽持着剑,想要再往往前刺时,已然无力地倒于地上。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一瞬间,这一瞬,却终是定格在心里,成为某些人的永恒。
来不及去看,是谁从她的背后偷袭。
那一剑,深深的刺入了柳兰心的后背,从隐隐露出的剑刃看来,位置是正中心脏。
眼见她终于死在他的剑下,阿柔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因为,萧锦彦的身子,已经重重地压了下来。
就在她快撑不住他时,他蓦地松开抱住她的手,向一旁倒去,他不要压痛她,不要。
“阿柔……对不起…”他吃力的握着阿柔的手,眼睛却瞟向已经倒地不起的柳兰心。
柳兰心抬起头来,嘴角沁出嫣红的鲜血,她突然开始笑,笑得眼泪纷纷的坠落:
“你说你对不起她?你又何尝对得起我呢?阿彦,我认识你二十余年,要说情分二字,我们远比她和你之间那段露水情缘来的深的多!可是,而今,你居然为了她来杀我!你…………哈哈——”她仰起脸,笑得没有办法止住。
番外:残忍的决绝(8)
“兰心,事到如今,不要再拿情分二字来说戏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明白,你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类人。你要的,不就是权势吗?只要有权势,无论哪个男子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所谓高贵的血统,对于你来说,仅是为你这些卑鄙的行径徒添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一错再错,到头来,每一个爱过你的人,都会离你而去。皇兄如此,我亦如此,甚至是你为了达到目的而下彀引诱的李达谙!他亦如此!并不是他们爱你不够深,只是,你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付出爱,所有的爱,到你的手里,不过是化做权势倾讹的利器!”
萧锦彦说罢,双目中泛出冷冷的鄙夷与不屑。
柳兰心的面容扭曲片刻,终于怆然启唇。
这番话,她没有说得有多激越,望向阿柔的目光,惟剩下怜悯。
“阿彦,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你知道,这么多年我熬得多么辛苦吗?难道,男人的爱,真能天长地久?不会!惟有权势,在男人的爱离去后,才不会背叛自己!我熬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已经得到所要的一切,却被她,这个看似愚蠢的丫头所破坏!在你看来,她总是那么天真纯洁的样子,其实她比我更贪婪更自私!她要的,是你用命来爱她,这样,才能体现她胜过我不是么?我知道,她一直嫉妒我,因为最早,你的心里爱的是我!”
柳兰心止住笑,收住泪,喊出这些话。随后,她忽然躬起自己受伤的身子,从袖子中取出一柄短匕,就往阿柔的身上拼命刺去!
“我今日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比你先死!”
“兰心!”萧锦彦的声音在她耳边喊起却阻不了她向前刺去的剑。
剑没入胸,没有遇到一点的阻力,柔软,有温润的血溅出。
果然,是一柄好剑!
果然,是一柄绝情的剑!
“阿彦!”阿柔痛楚的声音响起,随着柳兰心倒地,萧锦彦在最后时刻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中剑之后伏倒在自己的怀里。
阿柔的身子,随着他的倒下再亦是拉不住,仅能随着他,一并地匍倒在地。
柳兰心那只握剑的手,与此同时,被另一柄剑划过,剑起,手断,反手一掌劈出。她如秋天的黄叶一样,被直跌于殿门的门槛处。
“你刺伤了主上,我不会放过你!你言而无信,你卑鄙无耻!”
番外:残忍的决绝(9)
李达谙终于回过神来,他脸色狰狞,看着柳兰心的脸,有些抑制不住的仇视与愤怒。
“呵呵……我卑鄙无耻?你又好的了哪里去?你分明就是对自己的主子心怀不满,所以才轻易受了我的蛊惑。再则,不是你自己亲口应承,说要替我杀了这个贱人的么?那个时候,只怕你心里也是很卑鄙的吧!”
刚刚刺杀阿柔,她没有任何的手软,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于她海誓山盟的男子,会为了护她,将剑径直投刺进自己的身上。
剑进入胸腔的感觉,很奇妙,有着一种清凉,让她素日来闷烦的心,可以因着清凉而冷静。
如果早些平静,她心里是否就会没有那么多计较呢?
现在,她快死了吧。
但,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她慢慢地,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爬去,他的身边,虽然还是那个,他最爱的女子。
不过,用不了多久,那个女子的位置就将被她所替代。
活着,她争不过任何人。
陪他一起死,这样,总没有人会与她争了吧。
近了,近了,她的手,轻轻地向前伸出,紧紧地,握住他袍子的一角,那里,绣着一朵金线的蔷薇花。
就这么握着,她,闭上眼睛,唇边,浮出最美的笑靥。
“主上,请您马上离开这里!”李达谙双膝跪地,神色焦灼的看着萧锦彦被刺伤的肩部伤口正在不停的冒出鲜血。
血色隐隐有些发黑,看来,他体内尚未清除的余毒,此时,亦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出。
也罢,不如就让自己,死在这里吧!
他的来生,就从再次爱上她开始。
他努力地睁着眼,想将,她最后的样子,铭刻在心底,却,终是,再看不到
因为,她的脸,一直,低垂着。
阿柔的脸,一直低垂着。她的眸底,有雾气,可,萧锦彦,却对着她依旧扬起好看的唇角,道: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别哭呀!”
她的手,无措地去捂他胸前的上口,但,第二个伤口是那么地深,她怎么捂都只捂到一手的血:
“来人,快去传太医!”此时,她什么都顾不上了,顾不上他的身份曝光,顾不上他们杀死了柳兰心,甚至顾不上自己心底的恨了。
番外:天地合(1)
李达谙仓惶应声,跟跄地向殿外奔去殿内。他带起的一阵风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更弥漫着,心一点点碎去的声音。
“阿柔,答应我,不要哭,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哭!”萧锦彦说出这句话,他的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颔,这样,她看起来,是在笑。
“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替我挡这一剑,她也决计不会得手!”她,早已在暗中埋伏下了高手,如果她有性命危险时,那人自然会先行杀了柳兰心。
可是,而今却变成了他替她挡了那一剑。
“我不想,不想我的儿子跟我一样,自小就没了母亲的照拂……”。萧锦彦说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