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醇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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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醇的森林-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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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处已久,再过愚笨,也摸清了老板的习性,每当他出现这种沉默时,那意味着暴风雨前的平静。可惜的是,没有女人可以长期围绕在他身边,自是不会发现他的沉默远没性感那么简单。

他的嘴角几乎是邪恶地扯出一丝弧度,“请你这样躺着,等我一下。”那女人朝他妩媚一笑,愚蠢得以为这是他的邀请。

然后他回到卫生间,打了内线电话,请母亲,冯伯夫妇马上到他房间来。几乎在他从卫生间走出的那一刻,他们也脚步零乱得走进他的房间。众人一丝怔楞,那个女人跳下床,小丑般的脸从白到红,再从红到白,显然不知道面对的是这种状况。

“妈妈,我不喜欢半夜有陌生人走进我的房间,躺在我的床上。”他清楚的知道,他请母亲上楼会让她难堪,可这种善良的代价必须是母亲承受的。

他不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低调潜走那女人后,母亲无休止得带进第二个,第三个陌生女人到家里。可是显然母亲还没有接受教训,她固执己见地要求为一一选个年轻的女老师,而到最后,挑了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女孩,这点都让他感到不满。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色已经全黑,路灯的斑驳光影透过树影的缝隙浅浅得照过来,带来书房的一点灯光。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房门。

走在回房的走廊上,他被一一房间的欢快童声吸引,清脆间夹杂着女人特有的轻柔嗓音。他停在一一门口,透过半掩的房门,看见了一一,也看见了杜醇。今夜的杜醇本想一个人躲在房间,不想,一一早已习惯了每晚她讲的童话故事,死活不肯奶奶代劳。最后,更是又拖又拽得把杜醇拉下楼为她讲故事。

他在暗处仔细观察她。此刻的杜醇半靠在床头,捧着本童话书。她身着白色小熊睡衣,长长的黑色卷发蓬松垂下,她的脸很小,白皙无血色的皮肤在白色灯光的映衬下更显透明,这女孩似乎不太健康。一一乖巧的趴在杜醇的膝头,静静聆听,时不时咯咯出声。

“。。。。。。。小妹妹在山洞里哭啊哭,突然一个老婆婆出现,笑着告诉她不要担心,只要她用蓖麻织七件衣服,给她七个已经变成天鹅的哥哥穿,他们就会重新变成人,只是她在织衣服时不能说话,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哦。小妹妹很高兴,后来。。。。。”杜醇柔柔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传来,像是一首流动的小夜曲,唐穆森听得入了神。

他就这么伫足听着,这女孩的声音带给他全然陌生的感觉。

他身边的女性很多。女强人面对他,为了不输气势,声音强硬坚定,掷地有声。与这类女人打交道,他常常会刻意忽视她们的性别,他从来都愿意与对手平等交战。

而他过往的女朋友则不相同,即使她们常常讥笑自己“胸大无脑”,他却愿意相信,她们是最聪明的女人。她们那已化妆完美的大眼睛因为他的财富而放光,像菟丝子一样的攀附他,极力奉迎他,在他耳边软侬细语。这些聪明女人悄声暗示他,他可以站在高处俯裊自己的领地,他已经征服所有,包括站在他领地上的雌性。

只是这个安静的夜晚,他的耳朵被飘渺的清音迷惑着。袅袅传来,不带任何的欲望,仿佛已溶入了整个夜色,催眠着听者的心。

清音短暂停歇,他回过神,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懊恼,转身回房。好吧,你这个看似纯真的女孩,总有一天,我会看清你的灵魂。

已近十点,一一已经在她身边沉沉入睡,杜醇有些沉醉得看着她的睡颜,这张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小脸正沉浸在甜梦中。轻轻附身亲吻小天使额头,与进门的唐夫人轻声道过晚安。杜醇掂着脚尖回房,她清楚得知道,今晚这座房子有着令她胆怯到极致的男人。

即使只是短暂停留,我也会认真工作,不让你有所挑剔,杜醇轻轻地下定决心,侧身入睡。

本来已该睡意连连的唐夫人,今夜反常得清醒。她一直觉得杜醇是个太过年轻的女孩,可方才她走进房门,看着杜醇深情得俯身轻吻一一,那感觉太过奇异,灯光下的杜醇全身像是闪耀着母性的光芒,温暖满室。

纵使她曾经犯下善良的错误,不加判断得让家里住进了个图谋不轨的女人,她仍然不悔那天选择了杜醇。杜醇给她的感觉太不一样,肆意揣测杜醇令她感到不安,每次当她对上杜醇清澈的黑色眼眸,她总是笃定的认为,这一次,她不会再犯错。

可是他那个冷漠儿子可不这么想,唐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太像父亲,又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以为这世界上的人,特别是女人,总有特定的模式可循。孩子,你是不是该走出自己的圈子,看看四周,说不定在哪个转角,有个有着清澈眼眸的女孩在等你,为你洗涤你那略略执拗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傻乎乎地写,好歹还有一个人在给我喝彩。加油加油!

第十章

第二天,杜醇照例被名叫一一的小闹钟叫醒,走到卫生间洗漱,看着一一在自己的床上跳得像个小袋鼠,笑意浅浅流露,这真是个再美好不过的早晨。

轻轻套上黄色针织衫,牛仔裤,这件衣服是她求学时候买的,虽然有些年了,她却舍不得丢掉,杜醇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恋旧的人。一一总算安静得趴在床上,笑着对她开口。

“醇醇,我告诉你哦,我刚才也把叔叔叫醒了。”随即不解得翘起头,“为什么你们大人总爱睡懒觉,我好累哦。”

杜醇被童颜稚语逗得失笑,上前蹲在一一面前。“怎么办?可是我好喜欢你早上叫我起床啊。”

一一小大人似的点点杜醇的头,承诺般的说,“你放心吧,我会继续叫你的,只要你乖一点就行。”杜醇笑着点点头。

被一一拖出房门,杜醇被小东西带得飞跑下楼,看到从二楼房门走出的挺拔男人,惊得停下脚步。他仍旧是西装笔挺,黑色的西装更衬得这个男人的严肃,他很高,杜醇甚至能感觉到高处射来的不友善的视线,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三步以外的唐穆森也看到她们,这女孩看到他,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涉世未深的女学生。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普通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洗得褪了色的黄色帆布鞋,整个人透出干净清爽的气质。仍旧是对他匆匆一瞥后低头垂下眼睛,像是个犯了错正等大人惩罚的孩子。

一一当然不懂两个大人之间的暗涌,放开杜醇的手,跑上前冲着叔叔撒娇,“叔叔你是不是后来又偷偷睡懒觉了?”嘟起小嘴,“叔叔没有醇醇乖,我以后可不叫你床了。”

“一一不要生气,以后叔叔每天等你来叫我起床,好不好?”俯身亲昵得与侄女说着,嘴角无意识得牵出一丝好看弧度。直起身,侧头转向杜醇,“杜小姐早。”脸色恢复一如既往地冷淡。

“唐先生。。。早。”杜醇无意识得抬起头回应,眼睛接收到男人的冷淡视线,忙又微垂下头。天,他说每天早晨都让一一叫醒他,那岂不是经常会看见他,越不想见到的人却越是会出现,杜醇纠结得头皮耸动。可回忆起小丽的话,他只是偶尔回家,所以刚才应该是敷衍小孩子,当不得真,放下心来。

一一拉着叔叔的手下楼,杜醇慢慢跟在后,刻意拉开些距离。此时这个穿西装的暴力男人牵着粉色小孩的手,让杜醇觉得有一丝不和谐。可是叔侄二人互动频繁,又让她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家人拥有一个正常人的感情,只是,对于陌生人,却会极尽疏离。就像他所说,他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这是他的家,他有权选择喜欢不喜欢,杜醇对于这个男人生出几丝谅解。

接下来两天,唐穆森果然没有再出现,杜醇大大得松了口气。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存在,会使这个温馨宅子的空气沉闷许多,她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感想,只知道自己缚手缚尾,有他在的地方,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山洞躲起来。

天知道他们才见了三场面,说了两句话而已,她就有了深入骨髓的认知,那就是,这个男人,真的真的,不太喜欢她。

一一却是不太开心,心不在焉得听着杜醇讲着过去的神话故事,大眼无神,像是焉了的太阳花。杜醇放下手中读本,以为孩子生病了,伸手探孩子额头,并不觉得异常。看来小闹钟心情不好了。

“一一怎么了,故事不喜欢吗?”轻声问小太阳花。

“。。。。。。。,”小太阳花耷拉下毛茸茸的小脑袋。看起来问题大了。

“小一一有心事了,说出来听听,说不定醇醇能帮忙哦。”杜醇出言引诱。

小脑袋听罢猛地抬头,大眼放光。“真的吗?醇醇你要说话算话。”

杜醇轻点头,小孩的烦恼还不是那棵树长不大了,哪只小狗走丢了云云。

“醇醇你能帮我打电话给叔叔,叔叔说话不算话,他答应我每天让我叫他起床的,可是他这两天都没回来。。。。。。叔叔骗我。”说到激动处,已经眼泪汪汪,显然对于自己被欺骗这一事实感到气愤不已。

杜醇听到孩子这样的企求,也是吓得不小。现在的情况是,她成了大宅里最喜看到他不在的人,可坐在她对面的小东西,却对他心心念念,俨然成了大宅里最乐于见到他出现的人。而现在,小东西还开口求她帮忙,请她的叔叔回家。看着小东西脸皱成如纸,杜醇只觉得自己进退两难,杀了她也没胆打给那个男人,谁知道他是怎么想她的。

哀叹一下,杜醇决定转移孩子注意力。

“一一不哭了好不好,叔叔肯定是很忙才没有回家的,才没有想过骗一一。一一想叔叔了,可以自己打电话给叔叔,叔叔忙完了就会回来看一一了。不要哭了好不好?”说完,轻抹去孩子的眼泪。

“真的吗?”

“恩。”

孩子在她的安慰下,很快破涕为笑。杜醇看着她的笑脸。孩子总会想念自己的亲人的,可是他们的亲人呢,是不是也有想念自己的孩子。当她已经知晓事理,发觉自己与其他孩子不同时,她就为这一问题深深困惑着。

她生活在一个很大的家庭里,没有自己的小房间,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孤儿”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老师布置作文,我的母亲,她呆呆的坐着,她有三个爱她的母亲,可是写哪一个妈妈呢。那时的她眉头紧锁,写了哪一个妈妈,都觉得对另两个妈妈不公平。她也不可能交三份作文给老师,挣扎到最后,她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抓阄,让老天替她来决定。

后来,妈妈们终于静静告诉她,她杜醇是被抛弃的孩子,出生两天就已经在林妈妈手上了。她那时只觉得五雷轰顶,李妈妈于心不忍,安慰她说,总有一天,她的父母会来找她。

然后她真的信了。每天放学,做完功课,就站在孤儿院的门口痴痴站着。别人问起,她就傻傻得说,“我在等我爸爸妈妈。”

妈妈们拉她回屋,她执意不肯,生怕自己错过。她等啊等,等啊等,从白天到夜晚,下雨了,撑把伞,在伞下继续等。下雪了,跺跺脚,拉紧衣领,继续等。那时林妈妈常常站在她旁边,有时她看着妈妈动不动就红了眼睛,她不解,林妈妈只是蹲下看她,告诉她,风吹进了眼睛,让她的眼睛很痛。

长大以后,她终于明白,风根本没有吹进妈妈的眼睛,它吹进了妈妈的心里,妈妈的心痛。长大以后她还明白,她的亲人就在孤儿院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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