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着到底秋倾陌和秦逸哪个合适些,一个支持秋倾陌一个看好秦逸,互不相让,不可开交。
喧嚷中依兰来了,沉着一张脸:“大清早的嚷嚷什么?马上要去寺里,要扰了佛门清净地,一辈子也赎不了罪过!轿子已经等在门口了,必须要在吉时之前赶到法缘寺。”
接下来出发,几十乘轿子浩浩荡荡的行往法缘寺,场景蔚为壮观。两个姑娘坐一乘,还有一些宜花护院的骑马跟着。
到了停轿的地方,掀帘而出,眼前好一派雨后清新的景象。
寻阶而上,石缝里透着青绿,法缘寺朱红色的庙门显得格外肃穆。进了寺门,当中一鼎香炉,庙内依依修竹,落落长松,一派清幽。
殿门口已然站着几位僧人,对着如云美女没有丝毫不敬的神态,看来依兰每年捐给法缘寺的钱不少啊。中间立着的那位披红袈裟的手持佛珠,慈眉善目,想必应该是这里的住持。
住持上前,与依兰双手合十拜礼:“老衲法缘寺主持玄慧在此迎接诸位。”
依兰肃容点头回道:“有劳大师。”
然后住持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就随着他向寺中的正殿走去。
燃起香,轮流跪于蒲垫上迎迎下拜。佛像坐台下方一青衫小僧有节奏地敲着木鱼,口中低低地念念有词。供桌前的香炉里袅袅青烟,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金身佛祖像,双目微张,神态肃穆,就是这样的眼睛能参透世间万物吧。
紫烟跪着,把复杂的心绪抛在一边,心静无波,虔诚无比。三拜如来,不为所求,但为所感,感悟这佛门人生的自在之处,自己是否有朝一日也能得以享受真正的清静安心,观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来到后殿,再拜观音,睥睨红尘,渡我今世。
抬起头,只见烟静柳眉紧锁,念念有词只闻爹娘、兄长。尽管可能一生不得见,但也希望家人幸福吧。
烟倾的表情一看就是想遇见一个良人,祈祷中带了娇羞。
青楼女子祈福,无非就是为家人为良人罢了,紫烟看着她们,心下也生出羡慕。因为,自己连这点渴求都不得。家人,熟悉的都走了,没必要担心六王府那一家子。良人,自己的命数实在异于常人,不能再拖累别人一起承担老天爷的阴晴不定。
接下来就是姑娘们最感兴趣的求签。求了再给大师去解签,一般都是问姻缘。有的拿着签喜笑颜开,有的愁眉不展。
烟露凑过来道:“大师说我的姻缘已经注定好了,认定了的事情有何困扰?可是紫烟,我对姻缘认定了什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紫烟微微一笑:“总之大师就是要你莫要担忧嫁不到好相公。”
“真的假的?”烟露笑开颜,“紫烟你可不许骗我。”
烟倾闷闷不乐:“搞什么嘛!说了半天就是什么姻缘要顺其自然,越是求它越不来!这不是废话么,姻缘姻缘,是缘分,我求它它就会来?搞得我像是强迫了谁娶我似的!”
“不是啦,大师是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不承认最近一直想着怎么还没有人看上我,在我面前也抱怨了几回了?”烟露一语中的。
然后烟静也出来了,面色忽冷忽热,说签还不错,只是有点怪。不过哪点奇怪了,她却不说,紫烟几个也不好问。
三个人见状马上把矛头指向紫烟:“你怎么不去求签?”
“呃……这个……”紫烟结巴着,脚下就是不动。
“快去快去,真是的,我们的命运都给你知道了,这不公平!”
“紫烟你的姻缘定是好得很,还怕什么,快去抽上上签!”
“不求姻缘也行啊,看看一生的路也可以!”
然后这三个行动派见紫烟还是没有要抽的意思,就连拉带拽把她往签筒那儿拖,紫烟的确不想,手掌捏着拳头。
不过最后可惜她算漏了一招,她的袖子扫过签筒,正好落下一支签来。
“唉,看来老天也让我求签。”紫烟垂头。
[正文:第六十八章 进香(二)]
拿着签看了看,的确是一等一的好签。
“好签又有什么用,想我前世的时候哪次抽签不是上上签?结果还不是死得早。菩萨真会忽悠人。”紫烟郁闷着,硬着头皮把签拿给对面的大师。
大师微微颔首:“姑娘抽中的是九九八十一签中的第一签。”他将竹签轻轻地放在桌上,虚起老目,淡淡地开口:“此签虽好,但老衲却不能解。”
“不能解?”难道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大师明白紫烟的想法:“不是不能泄露。而是老衲功力有限,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不会吧,看不出还解什么签?
“你是我寺这么多年来唯一抽中此签的人。据说得此签者,履霜踏雪笑前生。”
“前生?”紫烟稍稍一惊,“那,大师,别的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是。不管是姻缘还是别的什么,中此签者,外人都不再看得出来。因为此签意味着施主曾经逆天命而行,命数在掌中,唯天惜之。”
“穿越当然不和轮回。这是说我自己的言行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老天只看着么?”紫烟也不能完全理解,“想这么多干嘛,就当是这样好了。”
等大殿的逐项事宜完备,就有僧人过来请姑娘们去后厢歇息。
后厢离着前殿一段路程,在山的更径深处。一泓溪流沿山而下,石激湍声,水吟轻响,静庭幽花,凉风习习。
步入禅房,也是幽静朴素。一方罗汉塌,一张榴木桌,两个红绣蹲。扒着窗沿,向外望去,屋后青山依依,雨后绿叶欲滴,云雾缭绕,碧烟淡起。
“哎呀呀,这些和尚可真会享受。天天熏陶在如此美景之中,怪不得都是长寿人。”烟倾舒服的瘫软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禅房是两人住一间,谁叫宜花来的人这么多。
烟倾和紫烟住一间。
由于烟倾懒得动,就没有去用晚斋。紫烟独自去了,用完晚饭又和几个姐妹去其他地方转了转,良辰美景流连忘返。
等紫烟回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明星稀,大多数人早已安眠,只有隐约的几点烛光透出。
一踏进房间,紫烟就奇怪:“咦,这么晚烟倾上哪儿去了?”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呼吸声,除了习武之人特殊情况下用内功控制。这房间安静得半点声息也无,所以尽管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紫烟却知道根本没人在。
掌灯照亮看看,果是没人。紫烟有点着急,山中天又晚,烟倾这是去了哪里?
悄悄飞上屋顶,依次扫过姑娘们的房间。亮着灯的看得清,睡下了的根据呼吸判断,反正每间房的确只有两个人,在无差错。
既然不在姑娘们的房里,那烟倾还能去哪?
天已晚,地方紫烟一点也不熟悉。寺院里也有武功不弱的护院弟子,自己再这么飞来飞去大张旗鼓怕是惊动寺中人。而且,烟倾也不是小孩子了,比自己还大几岁呢,屋子里经过仔细勘察并没有打斗或者有关那方面的痕迹。自己的鼻子也没有闻出迷香什么的味道。唯一可能的就是烟倾是自愿离开房间的。如此,好像自己没有特别担心的必要,说不定烟倾是跑去和哪个梦中情人幽会去也。
想到这些,困意袭来,紫烟也不愿去打扰别人,还是先睡下等天亮再说。
一夜辗转难寐,睡得很浅,还是没等到烟倾回来。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熟睡过去一会儿,醒来洗了把脸就直奔烟露那里,开始打听烟倾下落。
不过这样的打听也不敢张扬,因为如果烟倾真的是跟人幽会去了,到时候全宜花都知道就更糟糕。
烟露烟静紫烟都尽了全力,仍然没有从他人口中知道烟倾的去向。然后又分头去了所有女子可以进入的房间仔细搜索,不管是厨房还是依兰的房间,都没有发现。
接着几人又想办法偷窥了僧人房,甚至是大师、住持的房间,更是丝毫蛛丝马迹也无。
紫烟仍不死心,施展轻功花了一天时间把整座山都走了一遍,就差没跳下悬崖看看崖下有没有人了。
“怎么办呢,到底她能去哪?”
“烟倾难不成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被盯上了?可我不觉得啊。”
“这里的和尚看起来也不是淫亵之人。”
不管怎么说,心头的不安逐渐扩大,疑云陡升。
“既然自愿出门,要不就是熟人叫的,要不是在外边被人盯上了,”紫烟想了想,心里突地有点乱,“如今还是跟依兰报告吧,这样老不现身,肯定不是幽会!”
[正文:第六十九章 进香(三)]
依兰也动员宜花所有人上上下下再搜了一遍,跟住持也讲了情况,僧人们也帮忙找了,烟倾还是没有踪影。为此,依兰只好推迟了回去的行程,得再在寺里住几天,直到这件事水落石出为止。
晚上紫烟一个人睡在房间,四周还是那么安静,不过却失了初来时心宁的感觉,反而嗅出了平稳下的危险。
睡不着干脆穿衣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反反复复的整理着仅有的线索,试图找出遗漏了的可能性。
“除了被熟人叫出去和在外被劫持两种可能性,甚至再不济真的加上私自逃离这一种,就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么?”紫烟停下来,一动不动的站着,月光的清辉照来,仿若一尊雕塑。
忽然,紫烟的眼光扫过从未注视过的脚下,青砖粼粼,反射着月光。叹息一声,难道这世间再没有一块真正的净土,连佛门也不免为红尘俗世的纷争所染?
看来真是大意了,连青砖阵也忽视了去,明明烟倾的消失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消失在房间之中了。
紫烟观察了半日月亮的移动情况,又依着固定的方位一步步踏下去,不多时,果见屋子中央地上的砖块慢慢移开,淡淡的灰尘落地之后,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就显现出来。想必烟倾是醒来后想走动走动,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脚一滑就掉进洞里下去了。
“为何我总是要发掘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又不是好奇的人!”紫烟郁闷,“谁不知晓好奇害死猫?”
不过前方没有第二条路,因为烟倾还在未知的下面。
闭上眼睛深呼吸,纵身一跳。
头顶的青砖迅速复原。
身体急速下坠,仿若跌落悬崖。本以为跌个一两丈就可以触地的,紫烟没料到入口居然这么深。赶紧用轻功降低下落速度:“烟倾不会轻功,这么高摔下去怎生是好?”心底一阵恐慌。
浑浑噩噩的慢悠悠的下降,也不知多久,总之双脚终于触地了。紫烟一直喜欢飞翔的感觉,所以那时候拼命练习轻功,现在却蓦然发现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最舒心最实在。
任是紫烟轻功不赖,这么高飞下来,也顿时腿软,一个蹒跚跌坐地上。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也出奇的静,紫烟只听见自己的喘息。
运气调息过后,紫烟扶着冰冷的石壁站起,晃亮了火折子,才看清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四周都是路,都是山洞,纵横交错,难以选择。
“这些和尚也够无聊,好好的佛祖不敬,偏偏当起了穿山甲。把法缘山腹部开凿成这般模样。”
空气中飘荡着残留的血的气息,一向对此敏感的紫烟早已捕捉到。尽管身边的泥土地被人精心掩饰过了,找不出一点触目惊心的红。
“烟倾……”紫烟紧了紧拳头。
仔细查看了每条路口的土的情况,为的是判断出哪条路走的人多些。人踩多了的土必然比不得其他的松软。
的确有好几条路口的土紧实些,紫烟随便挑了一条,熄灭了火折,慢慢沿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