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安回完了事儿,黛玉点了点头:“再详细的事情,等我看完帐册后再说吧。”
水安道:“是的,王妃。奴才回去马上整理好帐册,下午就亲自送到夫人院子中。”
黛玉听到水安的话点了点头:“好的,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
水安忙答应着,又给水溶和黛玉躬身告退,众管事们方依次慢慢的退出去。黛玉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慢慢转头看向水溶,“王爷,妾身无事,先回房去了。”
“玉儿,咱们一起回去。”水溶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竟是走到黛玉跟前,抬手要扶她起身。
黛玉的脸又红了红,她不想扶他,于是看了看边上的紫鹃。可是紫鹃偏偏低着头,根本没敢看自己。
水溶弯下腰,伸手拉过黛玉的手,轻笑一声:“有我在,还用丫头们做什么?”
黛玉只得凭他拉着自己起来,从心里再次告诉自己:“他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对自己好罢了,一个闲散郡王也是要看太后和皇上的脸色的。”想到这些,黛玉微红的脸慢慢平静下来。
黛玉就这样凭着水溶拉着自己的手,出了议事厅,沿着院子正中的青石路面往后面去。刚走到院子里,便听见那边廊檐下几个管事媳妇站在一起,悄声议论着什么。黛玉原本不愿多问,但偏偏有一句话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管事娘子们中有一个人嘟囔了一句:“哎呦,原来也不曾有这样的麻烦,只要按原来的规矩行事不就好了?这原本也是太妃定下的规矩,还能有错不成?偏偏有人要来个什么‘新官儿上任三把火’,当真是不把太妃放在眼里不说,也连累我们多做多少事儿?”
“快别说了……看王爷听到不把你赶出去。”另一个管事媳妇因看见黛玉和水溶出来,忙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开。
“怕什么,不过是个小狐狸精罢了。”那个管事娘子背对着这边,根本没看见水溶和黛玉等人。
别的倒还罢了,但只是‘小狐狸精’四个字,让黛玉的脸色白了又白。
跟在紫鹃身后的晴雯早就气黄了脸,若不是紫鹃拉着她,她只怕早就冲上去,给那个妇人一个嘴巴。
水溶脸色一沉,冷声喝道:“水安!”
院子里尚未散尽的家人听见水溶叫水安,都一叠声的喊道:“叫管家!”
水安匆忙赶来的路上,早有好事的家人把这边的事情说给他听。水安的心思转了又转,待他赶到水溶和黛玉身前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水安给两个主子见礼毕,偏头看了那娘子一眼:哦,原来是太妃屋里的人,想也知道平常的人儿哪里敢这个时候乱开口说话,而且还说这种明显是冒犯、顶撞和侮辱王妃的话。
水安又看了一眼黛玉,他相信小王妃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敢说这样的话的人一定是有后台的。黛玉今日的确让这些管事儿们生出了惧意,她们原本都是太妃的人,原就比别处的人更有脸面,平时做事业更加高人一筹,即便太妃不待见黛玉,她的胆子也没有那样大,敢当着水溶的面说这样的话。那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本就是受人指使,二吗,就是她这张嘴真的该永远的闭上了。
水安想了想便回身喝道:“你们不去做事,反倒凑在一起嚼什么舌根子?”
黛玉听到后,扫了一眼那些管事娘子,水安这种明显的包庇纵容和稀泥的态度让黛玉心中十分的生气。这几个婆子骂了主母,水安只一句‘嚼舌根子”便完事?黛玉非常不悦的看了水安一眼:“水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在我们主子面前训奴才吗?他们有个什么不是,原本应该是你教训,但有当着主子的面儿大呼小叫训斥他人的道理吗?还是,你压根儿就没有把我同你们王爷放在眼里?”
水溶听到黛玉的话后冷冷扫了一眼水安,水安吓得低下了头,他认为王爷会训斥他呢——他也做好被训的准备,但是水溶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有了下文儿。
水安一张嘴,水溶便知道了他的心思;他当时便看了一眼黛玉:好些事情还是由她自己处置才好,不然这起子下人服得人还是自己不是黛玉。
所以水溶没有训斥水安,而是等黛玉说话。等黛玉训斥完了水安,水溶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丫头们,冷冷的吩咐道:“去搬两把椅子来。”
黛玉自然是看到了水溶眼睛里的歉意,虽然她心里很不痛快,但此时不是与水溶计较这些的时候,下人们哪里还等紫鹃她们去搬椅子?早有两个有眼色的下人搬了两把太师椅和一张高几来放在廊檐下,另有丫头捧着坐垫靠枕茶点等物各色都摆放齐全,紫鹃方搀扶着黛玉,慢慢的把她送到椅子上坐下。
水安没有等到水溶的训斥,他急忙对黛玉低头伏身答道:“是小人的不是,请王妃责罚。”他当然是极懂规矩的人,他这样做本就是拼了挨两声儿骂,也要探一探这位新王妃的底气儿。
破茧成蝶 第46章 闻恶言黛玉反击
黛玉冷冷的道:“你也是府中的老人儿,原来你就是这样伺候你们王爷的吗?”说着,黛玉看了看边上的水溶,轻笑一声又道:“你们王爷的脾气可真是好啊!”
哼,你们王爷脾气好并不代表我的脾气好呢,既然你们叫我一声王妃,那么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对王妃说话!黛玉暗暗的咬牙。
“水安,你果然长进了!”水溶冷冷的看了水安一眼,此时他真的很想叫人把水安拖出去抽一顿鞭子,再把那个该死的婆子弄到边疆给披甲人做奴隶。但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握,还是忍住了!这事要让黛玉处理才行,哪怕回头自己再给她陪三天三夜的不是。
黛玉没有看见水溶紧握的拳头,只是看到了他眼睛里闪过的寒光,但水溶不说话,黛玉就必须硬着头皮上,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叫这些小人欺负了!可是最难办的事情不是水安,而是刚才那个骂自己狐狸精的管事媳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太妃房里浆洗上的头儿。她今日在众人都散了之后不急着回凝瑞轩,而是留在这里造谣生事,定然不是偶然所为。
黛玉看看那个口出怨言的管事媳妇却没事儿人一样立在原地,连一丝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她对于黛玉的怒气,和水安对她的训斥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水溶现在也看清楚了那管事娘子,这人他是认识的,此人夫家姓秦,是梅蕊和梅香的亲嫂子。他的眉头皱了一皱:哎!看来秦氏禁足三日还是太少了些。很该禁足十日才是。
水溶想到此事绝不是梅蕊和梅香两个主使的,她们应该是挑唆了太妃,不然这该死的奴才在自己面前哪敢有这样的底气?水溶想到这些心中的怒气更胜,但日黛玉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那么如果此事她处理得当,以后这些奴才们势必不敢再任性妄为。于是水溶强忍着心中要杀人的怒气,冷着脸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热茶,又浅浅的品了一口,依然保持沉默。
水安一下子没了主意——依照他对王爷的了解,王爷此时应该雷霆大怒才是,可王爷虽然生气,还是不说话,水安的真是找不到北了。
水溶打的什么主意,水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那个管事的媳妇就那样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丝毫不见惊慌,黛玉更加确定此人背后一定有靠山,这个靠山分明就是太妃,绝不仅仅会是那几个姬妾们。
管事媳妇站在那里,没有跪下,也没有认错,她只是那样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
黛玉知道,她在等黛玉向她问罪,骂了王妃,自然已经是死罪,没有一个主子能够容忍奴才骂自己“狐狸精”的,黛玉自然也很生气,但越是生气,黛玉便越要忍着,越要冷静,要想一个完全的办法来处置这个该死的奴才!
黛玉就这样慢慢的等,直到那媳妇站不住了,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自己。
这个时候,黛玉轻轻的笑了,那笑容仿佛没有沾染一丝尘埃,映着朝阳轻轻绽放的兰花一般,高贵而典雅。
管事媳妇看到黛玉笑了,立刻愣住了。她实在不知道小王妃为什么看着自己笑了,按道理自己如此拆她的台,又辱骂她,她应该暴跳如雷才对,至少她也该指着自己训斥一顿,打一顿才说得过去。
水溶在一边轻声的咳嗽了一下,黛玉的笑让水溶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什么面对这一切都不会生气?她在压抑着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压抑?
黛玉依然没有理会那个管事媳妇,她只是看着水安轻声问道:“她叫什么来着?”
“回王妃话,她娘家姓杨,夫家姓秦。”
又是姓秦!看来这秦氏梅蕊一家子都抱住了太妃的大腿。黛玉从心里叹了口气,但脸上依然平静的很。只是轻声细语的对着秦家媳妇道:“秦家的,你刚才在跟那几个人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了,我没听到呢。”
秦家媳妇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慌乱,小王妃真是镇静的很,但明面上她又不敢怎样,于是只好福了一福,她把话又说了一遍。只是没说那些骂人的话,那骂人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因为骂了小王妃,王爷的脸面又往哪里搁?这秦家的媳妇再傻也不敢得罪水溶。得罪了水溶那可是只有死路一条,秦家的在太妃房里当了几年差,自然知道这个闲散王爷有的是本事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她的家人还对他感恩戴德。
黛玉听完后,微笑着问了她一句:“很好,你很诚实,但有意事我不明白,我何时说要改府上的规矩了?”
黛玉脸上的淡笑依然在,此时这院子里的人都摸不清黛玉为何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只有紫鹃知道,黛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样的生气,让一直陪在黛玉身边的紫鹃都有些害怕,害怕黛玉万一忍不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黛玉伤到了她自己,王大人回来可怎么好呢?容姨奶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好好地照顾姑娘的。所以此时紫鹃十分紧张的站在黛玉身侧,时刻注意着黛玉身边的人和物,生怕有什么意外伤了黛玉。
秦家媳妇张了张嘴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黛玉的话让她无从回答,因为黛玉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要改府上的规矩。所谓该规矩的话也只是秦家媳妇只是凭着自己的揣摩说出那些话,因为新主子上任,总要寻些旧主子的不是,何况这个小王妃是正妃,而原来打理着王府内宅的人只是个姨娘,不寻点错处,这小王妃怎么在这王府里立足?
黛玉依然是带着一丝微笑看着秦家媳妇道:“你怎么不回话?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秦家媳妇咽了口唾沫,稳了稳胆子,撞了撞心神,一再告诉自己,不怕,梅蕊和梅香两个人罩不住自己,还有太妃呢,太妃如此不待见这个小王妃,一定不会看着自己受小王妃的气。于是她鼓起勇气对着黛玉福了一福:“奴婢、奴婢没有听到王妃说要改规矩。”
黛玉听了这句话,依然没有生气,她只是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一侧的桌子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袖,又转了转手指上的指套,方轻声开口:“既然你没听见我说要改府上的规矩,那么你那几句话又从何而来,是你自己捏造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狐狸精?‘狐狸精’这三个字恐怕不是北静王府的人捏造出来的,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任哪个奴才也不敢捏造这样的话。
秦家媳妇神色间有了几分惊慌,小王妃的话她根本就不敢去接,因为她张口只能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