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公子在,关大侠想必累了,还请康姑娘多加照顾。”康惠荷点了点头,关河梦却不肯离去,只想再将苏小慵之伤验看清楚,只是被方多病点了穴道,康惠荷将他扶走,他却反抗不得。
“如果关河梦真的昨夜不在,究竟是谁把苏小慵搬到了关河梦房间?又是为了什么?”方多病越发奇怪,“苏小慵的客房和关河梦的客房一模一样,也和你我的房间一模一样,有谁要特地把她搬到隔壁?”
李莲花道:“啊?”
方多病又道:“我一说你能把她医活过来,凶手为了自保,定会打算对你下手,杀人灭口,这时我方大公子一出手,就能将凶手捉住,给苏姑娘报仇。”
李莲花道:“嗯……”
方多病得意扬扬,“你放心,在我方大公子手下,决计不会有事,我定能抓住凶手。”
李莲花道:“那凶手若是武功不及苏小慵,明知你在我身边,又怎么敢来杀我?何况李莲花的武功虽然不怎么高强,至少也比苏小慵高强些……”方多病的笑脸突然僵住,只见李莲花很失望地看着他,喃喃地道:“你果然聪明得很……”
方多病恶狠狠地瞪着他,“少说我也想了条妙计,总比你半点伎俩都想不出来的来得聪明!”
李莲花在房中环目四顾,方多病方才在说什么他就当半句没听到。苏小慵静静躺在床上,凶手杀人的方法疯狂而简单,却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将棉被压在苏小慵身上,‘小桃红’透过棉被刺入苏小慵体内,凶手和苏小慵之间并未接触,而且血迹也不会喷溅到身上。‘小桃红’被弃之地上,凶手并未带走,杀人手法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却是不知究竟是谁……看似无论是谁,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事。“昨日深夜,大家究竟在做什么,定要好好问问。”他喃喃地道。
小青峰。
野霞小筑。
乔婉娩和肖紫衿默默对坐。他们成婚已经四天,殊无欢乐之态。乔婉娩心神不定,肖紫衿双眉之间隐隐约约带着一层杀气。两人静坐着,却是各想各的心事,貌合神离。
过了许久,乔婉娩突然道:“我还是不信,冰中蝉只有‘扬州慢’能救,如果不是他……他还活着,我……我怎能活到今日?什么洞房花烛就能解毒,那江湖上无稽之谈,我……我怎会相信?你是不是骗了我?”她低声重复,“你是不是骗了我?”
肖紫衿缓缓地道:“我平生不屑骗人,怎会骗你?相夷已经死了十年了,他坟上青草年年是你亲手拔去,你怎能不信?”
乔婉娩蓦地站起,“那……那坟里没有他的尸体!他跌进海里,我们什么都找不到……”
肖紫衿双眉耸动,“不错!他跌进海里,我们什么都找不到,他早已尸骨无存,早已死了,死人——死人是决计不会复活的!”
乔婉娩颤声道:“可是……可是……”
肖紫衿猛地将她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面颊,哑声道:“他真的早已死了,婉娩,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是我……我是不会骗你的。忘了他吧,他当年不曾用心待你,你何必为他如此?我会让你下半辈子快活无忧,决计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你难道就不会为我们往后的日子想一想吗?”
乔婉娩呆了一呆,双手抱紧自己的身子,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眼泪,“紫衿,那是我上辈子欠他的……欠他的……”
肖紫衿吻去她的眼泪,沙哑地道:“我是这一辈子欠你的。”他再吻上乔婉娩的红唇,缠绵了一阵,低声道:“婉娩,我从不骗你,他真的死了,他绝对……”
乔婉娩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肖紫衿余下几个模糊的字眼她没有听清。
婉娩,我从不骗你,他真的死了,他绝对……是要死的。
武林客栈。
方多病和李莲花微略商量了一阵,将尚留在客栈内的几人分开来询问。此时尚留在客栈中的人是:梁宋、杨垂虹、龙赋婕、康惠荷、关河梦,以及李莲花和方多病。
听闻苏小慵被人所杀,众人都觉惊骇,昨夜客栈中风平浪静,无人自称听到奇怪的声息。武林中人,本自刀头舔血,为人所杀并不奇怪,奇的是并非死于堂堂正正的搏杀之间,却无声无息地被乱刀刺死。苏小慵的惨状,未免让人嗅到丝丝疯狂的气息。
“昨夜天黑到天亮,梁兄都在做些什么?”方多病坐在梁宋对面,直截了当地问,“为何梁兄的风尘箭会插在苏姑娘身上?不知梁兄作何解释?”
梁宋本来见到那风尘箭插在苏小慵尸身上就满脸惊骇,被方多病这么一问,更是神情绷紧,“昨夜我一早就上床睡了。”
方多病大是奇怪,半晌道:“昨夜你明明和我联句联到三更半夜,哪里上床睡了?你昏了头吗?”
梁宋一呆,“正是,正是……昨夜我是和杨兄、方公子联句……”他神思不定,自从见了那风尘箭后便神情恍惚。
方多病皱眉问道:“难道是你杀了苏小慵?”
梁宋大吃一惊,“不不,不是我,当然不是我……”
方多病怒道:“你一会儿说在睡觉,一会儿说在联句,难道昨日联句之后,你便悄悄杀了苏小慵?”
梁宋连连摇头,“不不不,方公子你可为我作证,昨夜我确实和两位联句,直至深夜。我和你出门之时都已过了三更,怎有时间去杀人,又怎么能杀人杀得无声无息?再说就算有仇人,我也定要按照武林规矩……”
方多病嘿嘿一笑,“不必说了,昨夜你我走的时候是三更过后,距离天亮尚有一个时辰,要杀人绰绰有余。定是你在婚宴上盗取了‘小桃红’,潜入苏小慵的房间将她刺死,然后在她身上装模作样插了自己的风尘箭,妄图证明是有人栽赃嫁祸给你……”
梁宋脸色尴尬,“方公子!”
方多病道:“我说得不对?”
梁宋苦笑,沉吟良久,“苏姑娘确实不是我所杀,只是……只是……”
方多病问道:“只是什么?”
“昨夜三更之后,我的确是看到了些东西,”梁宋道,“我看见了凶手。”
方多病奇道:“你看到了什么?”
梁宋沉吟了半日,“昨日夜里,我从杨兄房中出来后不久,听闻有夜行人自我房上跃过,身手矫健,武功不弱,手里尚提着一柄长剑。我觉得来者不善,于是开弓射了一箭。”
方多病一怔,“你是说那支箭是你射出去的?可是怎会插在苏小慵身上?”
梁宋摇了摇头,“对于此事我也十分奇怪,昨夜我射了那一箭之后,那夜行人很快隐去,我心里存疑,在客栈四下走了一圈,没有发现那夜行人的踪迹,倒是看见……看见……”
方多病问道:“看见什么?”
梁宋低声道:“我看见龙姑娘从关兄的房间开门出来。”
方多病大奇,“龙姑娘?龙赋婕?”
梁宋点了点头,脸色甚是尴尬,“昨夜我只当其中有男女之事,不便多看,便回房睡下,怎知……怎知苏姑娘却死在里面。”
方多病喃喃自语,“龙赋婕昨夜竟从关河梦房里出来?难道苏小慵是她杀的?真是奇怪也哉……岂有此理……”
杨垂虹房中,李莲花勤勤恳恳地倒了两杯热茶,请杨垂虹坐下,“昨夜寅时,杨兄都做了些什么?”
杨垂虹怫然道:“我做了些什么何须对你说?不知李兄昨夜又做了些什么?”
李莲花歉然道:“我近来伤风咳嗽,接连睡了几日,对昨夜发生何事全然不知……”
杨垂虹脸现不屑之色,显然不信。
李莲花继续道:“说不定我在睡梦中起身,稀里糊涂地杀了苏姑娘也未尝可知。”
杨垂虹一怔,李莲花诚恳地道:“苏姑娘昨夜被杀,人人皆有嫌疑,不只是杨兄如此。”
杨垂虹心里暗道李莲花此人倒也诚恳,“昨夜……”他微略沉吟了一下,“我和方公子、梁兄在房中联句饮酒,他们回去之后我便睡了,倒是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李莲花点了点头,“你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杨垂虹立刻摇头,“没有,昨夜饮得多了,整个人有些糊里糊涂,就算是真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只怕也是听不出来。”
李莲花嗯嗯两声,“多谢杨兄。”
方多病问过了梁宋,前脚走出梁宋房门,便要直奔龙赋婕的房门。李莲花也刚从杨垂虹房中出来,见他一副见了鬼火烧屁股的模样,奇道:“怎么了?”
方多病悄悄地道:“乖乖的不得了,梁大侠说他昨晚看见龙赋婕从关河梦房间出来,那时绝对已经寅时,苏小慵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她却居然装作不知。”
李莲花吓了一跳,“当真?”
方多病指指龙赋婕的房门,“我这就去问问,康惠荷那里就看你了。”
李莲花点点头,两人在院中交错而过,各自询问下一个目标。
“龙姑娘。”方多病一脚踏进龙赋婕的房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劈头就道:“有人昨夜看见你从关河梦房间出来,半夜三更,龙姑娘一个年轻女子,进入关河梦的房间,究竟所为何事?那时苏小慵应该已经死了吧?你为何不说?”
他本料这一番话定能让龙赋婕大吃一惊,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承认自己是杀害苏小慵的凶手。不料房内正自梳头的素衣女子淡淡地道:“昨夜我的确去过关大侠的房间。”
方多病一怔,气焰顿时收敛,“当时房内情况如何?”
龙赋婕不答,安静了一会儿,答非所问,“我看见了杀害苏姑娘的凶手。”
方多病大吃一惊,“什么?”
龙赋婕缓缓地道:“我每在三更过后练气打坐,昨夜也不例外。正当气通百窍,神志清明的时候,听到了有人从我房顶掠过的声息,并且有弓弦之声,非同寻常。”
方多病心里一震——这是第二个说见到夜行人的人,看来夜行人之说,并非虚妄。
只听龙赋婕继续道:“我恰好坐息完毕,就悄悄跟了出去,结果看见有人从关大侠房间的窗口跃入,给了床上人一剑。我很吃惊,所以即刻追了上去,也跟着进了关大侠的房间。”
方多病不由得紧张起来,“那杀死苏小慵的人,究竟是谁?”
龙赋婕冷冷地道:“那人给了床上人一下,即刻从对面窗户翻出,我并没有看清面目。”
方多病皱眉,“你又说你看见了凶手?”
龙赋婕闭上眼睛,“我虽然没有看清面目,但是那人对床上偷袭的那一剑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叫‘落叶盘砂’,是‘白马金络鞭’二十四式中唯一一招可以化为剑招施展的招式。”
方多病长大嘴巴目瞪口呆,“你说——杀死苏小慵的是杨垂虹?那你又为何不早说?”
龙赋婕冷冷地道:“我说了,我只看见剑招,没有看见人脸,世上以‘白马金络鞭’出名的人只有杨垂虹,但是能施展‘落叶盘砂’一式的人何止千百,我怎知就是杨公子?”
方多病只觉她蛮不讲理,世上能施展“落叶盘砂”之人明明只有杨垂虹一人,心里狠狠骂了两声“女人!”,悻悻然闭嘴,心里暗想:不知李莲花问杨垂虹问得如何?
李莲花却在康惠荷房中喝茶。康惠荷相貌娇美,衣饰华丽,客房中也装饰得十分精致,一只绿毛鹦鹉在窗前梳理羽毛,神态如她一般妩媚娇慵。李莲花手中端着的那杯清茶茶香扑鼻,茶杯瓷质细腻通透,十分精秀。
他尚未开口,康惠荷幽幽叹了口气,先开了口,“我知道很难取信于人,除了方公子和李楼主,我距离关大侠的房间最近,但昨夜……昨夜我的确什么也没有听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