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苏帘细细思忖,记得去年底她又怀上了,如今又快要临盆了……
难怪四福晋眼底带着三分苦涩。
照常行了礼,苏帘给他们夫妻看座,口问着些家常的话。四阿哥的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一旁的那架半成品的绣屏上,小羊羊眼珠子骨碌转动,便蹦跳着上前,笑嘻嘻道:“四哥也觉得这绣工极好是吗?”
四阿哥点了点头,“不只是绣工好,那些个针线上人虽然出挑的也有这样的功底,只不过这番雨后荷花的意境,才是不凡之处!”
小羊羊眨眨眼,什么意境的,她是不懂了,却狡黠地笑了:“四哥不妨猜猜,这是谁的手艺。”
四阿哥笑了,“反正不会是十妹你的手艺!”
看着女儿气鼓鼓了腮帮子的可爱模样,苏帘不禁扑哧笑出声儿来,四阿哥的话当真是一针见血啊!
小羊羊气得跺脚:“四哥你在这样,我不理你了!!”
四福晋急忙帮着说项道:“十妹莫恼,我们爷最疼的便是你了,故而才爱与你玩笑几句!”
小羊羊吐了吐舌头道:“还是四嫂好!四哥太坏了!”
四福晋抿嘴轻笑。
絮絮叨叨大约说了个把时辰的闲话,四阿哥夫妻便要起身告辞了。
小羊羊盯着四阿哥那张平日里很严肃,私底下却还算有趣的脸,便撒娇道:“四哥,你今儿可忙着?”
四阿哥一愣,道:“……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小羊羊立刻上杆子道:“那四哥你留下来教我写字好不好?”
四阿哥顿时皱了眉头,他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平日里的客套话,实际上户部的繁杂事务,是永远没有理清楚的时候。原以为若是母妃这儿有什么要紧的话,他自然不介意多耽误些时间,可要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他自然不能浪费了辰光。
苏帘也忍不住训斥道:“不许胡闹!你学写字,这日头莫非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小羊羊不爱读书,她可是清楚得很,怎么会无缘无故便要请四阿哥叫她写大字了?指不定再打什么鬼主意呢!
小羊羊扭捏了一会儿,又撒娇道:“人家就是想学写大字了!!”
看着素日疼爱的小妹这般娇娇样子,四阿哥不由眉头舒展了大半:“教你一日,倒也无妨!”便看了一眼自己的福晋。
四福晋会意,便微笑道:“母妃,那儿媳先告退了。府中还有些杂物需要打理呢。”
初春的天气,愈发暖煦,阳光照得人暖暖的,澹宁殿中的玉兰开得成片,白得如雪,紫得绚烂。
小羊羊拉着四阿哥的手臂,躲在了花丛后头。
四阿哥大有不喜之态,便责问道:“十妹,你不是要学大字吗?这是做什么?”
小羊羊深深嘘了一声道:“四哥别出声,美人儿马上就要从额娘殿中走出来了!”
“什么?”四阿哥眉头一皱,突然想到那那副半成品的绣屏,不由呵斥道:“胡闹!!”说着,便大步离开的架势。可是他才刚迈出二步,便见一个身着丁香色旗服的女子徐徐从正殿中走了出来。
四阿哥也算见了不少绝色女子的人了,但是像这样袅娜蹁跹,又仪态温雅的,却是不曾见过,一时间,不由屏息凝神了。
四阿哥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淑慎已经向她见过了礼,微微让开正路,便往后殿而去了。
那曼妙的背影,叫四阿哥凝神看了许久,久久无声。
小羊羊气得逃窜了出来:“四哥你好没用啊!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上!!白费我这番心思了!!”
“她……”四阿哥回过神来,“她是谁?”
小羊羊撅着嘴巴道:“我淑慎表姐!”
四阿哥一愣,不由便想起许多年前,在母妃殿中,那个胆怯又可人的小丫头……母妃还说,他吓着了那丫头——可没想到,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竟然出落得如此仙姿玉质!!
小羊羊嘿嘿笑了二声:“怎么样,四哥?你动心吗?”
四阿哥瞬间板起脸来:“胡闹!!”
小羊羊不屑地撇撇嘴:“谁胡闹了,刚才又是谁看得都跟呆瓜似的?!”
四阿哥面色大囧,一时间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罢了,见到如斯佳人,哪儿有不动心的?只是他素来严肃惯了,一下子被挑破,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小羊羊道:“我可实话跟你说了,我那个钻营的婶母,可是一门心思想让淑慎表姐给六哥或者十三哥做侧福晋呢!”【】
四阿哥不禁眼底一黯。
“不过——”小羊羊看着四阿哥有些失落的样子,立刻转变了话锋,“不过淑慎表姐并不怎么愿意的样子哦!而且额娘她也不愿意,额娘说六哥一门心思只喜欢阿克占氏,十三哥性子又太任性了!所以——四哥,你要是动心的话,就赶紧去求汗阿玛吧!要是晚了,淑慎表姐可就要是别人的了!!”
☆、第五十五章 蒙古庶福晋
选秀如期展开。
伴随着殿选之日结束,却传来了,淑慎被指婚给四阿哥做侧福晋的消息。
玄烨却笑着道:“是老四亲自跟朕求的,朕看他难得有个中意的人,便许了!”
苏帘气得跺脚:“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商量呢?!!”
玄烨一脸奇怪的样子:“不是你不想把这个侄女指给胤祚,又不想指给胤祥的吗?如今老四喜欢,指给了他不是正合适吗?”
合适你妹的!!!苏帘恨不得仰天咆哮!!
当得知了从中牵线拉媒的竟然是被自己娇惯了多年的小女儿小羊羊的时候,苏帘恨不得喷一口老血,当即便抢走四禧手上掸灰尘的鸡毛掸子,追着那个臭妮子屁股后头追打了半日,这场战斗蔓延了半个畅春园,一时间鸡飞狗跳。
小羊羊却还振振有词地说着和她爹差不离的话:“不想把淑慎表姐许给六哥或者十三哥的人是额娘你,如今配给四哥做侧福晋,有什么不可以?!”
刚歇下的苏帘听了这番话,又高举起了鸡毛掸子。
小羊羊见状,立刻几个箭步飞窜了出去,嘴里却还不停地大叫着:“额娘你不讲理!!”
傍晚,对战了一整日的母女,累得气喘吁吁,谁都没了半分力气,也总算能平下心来说说话。
“你说四贝勒是真的瞧上淑慎了?”
小羊羊点头。
“你还说淑慎也是心甘情愿给四贝勒做侧福晋的?”
小羊羊再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胡说八道!!”苏帘拍案道,“淑慎哪儿有机会见到四阿哥?!”
小羊羊急忙道:“怎么没机会见到?那天四哥留下来教我写字……”
啪!!苏帘一巴掌就呼在小羊羊白净的额头上。
“哇——额娘欺负人!!”小羊羊嚎哭了起来,捂着红肿的额头,可怜兮兮的。
苏帘气得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男女大防有多严重?居然还做起牵线的红娘来了?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你觉得自己很本事吗?!!啊?!!”
小羊羊哽咽着,满脸委屈,“就只瞧了一眼而已。然后再给四哥传了一次信,仅此而已。”
“什么?!你还帮四阿哥传信了?传什么信?!给老娘老老实实招供!!”苏帘气冲冲拍着案几道。
小羊羊抹了抹眼泪,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四哥想问问淑慎表姐愿不愿做她的侧福晋的信。淑慎表姐写了一个‘愿’字,然后四哥就去求汗阿玛指婚了!”
苏帘气得磨牙。也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还能怎么滴?!
“对了,淑慎绣的那个莲开并蒂双面绣的绣屏哪儿去了?”
“额……送给四哥了。”
苏帘再度抓起鸡毛掸子,又是一通追着打,行宫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
转眼又是康熙三十九年的夏天了。
苏帘吃着用冷水湃过的西瓜瓤,浑身都凉快极了。温惠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的黄道吉日,而淑慎在定在明年初夏入四阿哥府门。妆奁上,温惠是孟佳氏亲生女儿。自然不必担心,可是淑慎……苏帘少不得叫四禧准备一份厚厚的添妆。
今日天气晴好,阿克占氏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正绣着一个玫瑰红色的小肚兜,瞧着大小,是给弘晫的。
弘晫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红得跟个小猴子似的,如今快一岁了,却白净得羊脂玉似的。小弘晫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在猩红的地毯上,精力十足地爬来爬去。乳母仔细地看顾着。一旦快要爬出地毯范围了,就立刻抱着他调转方向。
阿克占氏连生三胎,三胎都是儿子。而且还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讨喜,做侧福晋的,又几个有她这样的好生养和恩宠?弘晗出生在康熙三十四年冬天,如今都虚岁六岁了,弘暄则是出生在康熙三十六年春,也虚岁四岁了,还有这个将满周岁的弘晫……
阿克占氏体态略有丰腴,但是胤祚对她的宠爱却没有消减。就连今年春选秀玄烨新赏赐的两个年轻美貌的格格,都动摇不了她的恩宠。而西林觉罗氏。感受到打压不得她的恩宠之后,便将心思从胤祚身上渐渐挪开。开始专心照顾弘晟了。
胤祚处理后院的方式,简单而粗暴。苏帘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看着几个小胖纸都健健康康成长,便也不插手了。
薛簪缨封了格格,而与她针锋相对的郭氏遭到胤祚厌烦,在去年底的时候,胤祚忍无可忍便将郭氏给禁足了,一禁便是大半年,之前才刚刚放出来,这个郭氏总算是学乖了几分。喜塔腊氏算是长大了的姑娘了,身段终于见了几分婀娜,故而渐渐有了几分宠爱,不过喜塔腊氏素来胆怯,已经靠拢向了阿克占氏。
而新进门的两个秀女——月前,西林觉罗氏也带着来澹宁殿磕过头了,一满一蒙,一个满洲上三旗的宝济氏,是个五品治中的女儿;另一个是翁牛特部镇国公的次女,听说还是嫡出。宝济氏封格格,那个翁牛特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则是庶福晋。虽说镇国公的爵位不低,仅次于固山贝子,也外藩的爵位要缩水不少,而且翁牛特部比不得科尔沁部、土默特部那样草场广阔、人丁众多,只能算是个中等部落罢了。而且这位镇国公,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光女儿便有将近十个,故而哪怕是做个庶福晋也没什么不舍得的。
想到是个蒙古格格……苏帘便想起了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博尔济吉特。敖登。
科尔沁亲王之女,敖登格格,估计如今也没有当初的骄傲了吧?自从那一年去承德,敖登被玄烨带回紫禁城,听说吃了成嫔好一通教训。这么些年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玄烨的临幸,故而怀孕是不用奢望的了。而且岁月催人老,敖登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了。她依旧只是成嫔宫里的一个没有正式名分的庶妃,好歹是学乖了些,不闹腾了。
苏帘看着阿克占氏绣出的五子登科的绣纹,便问道:“那个新进门的博尔济吉特氏还安分吗?”
阿克占氏停下手中的活计,微笑道:“萨仁妹妹性子爽朗,十分好相处呢。”
瞧着阿克占氏的面容不似作伪,倒是叫苏帘微微惊讶,月前来磕头的时候,的确是个长得颇为艳丽的小姑娘,在她面前倒是恭恭敬敬,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来。
阿克占氏又笑吟吟道:“萨仁妹妹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写一手的秀气的簪花小楷,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满人家的闺秀千金呢。”
“哦?”懂得说汉化,而且颇有几分学问的样子,只怕是……翁牛特部镇国公刻意从小如此培养的。
晚上玄烨过来的时候,苏帘便把这个博尔济吉特萨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