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核和魏廷瑜的小厮拖着赵紫姝从内室走了出来。
“世子爷,”陈核低声禀道,“没什么东西落下。”
那小厮看这阵势,多多少少也猜出了点门道,吓得面如土色,不停地点头附和着陈核。
赵紫姝瑟瑟发抖地跪在宋墨的面前,“咚咚咚”。不停地磕着头。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要把责任推到纪咏身上了。
保持沉默,这件事也许会被当成风花雪月就此揭过,他还有条活命。
供出了纪咏,就演变成了阴谋和陷害。
不要说眼前这个他虽然不认识,却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明显维护着济宁侯的少年不会饶他。就是纪咏,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像他这种人,有时候知道也是错!
宋墨却是看也没看赵紫姝一眼,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对魏廷瑜道:“走吧!”
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事情就这样完了?
没有责怪?
没有质问?
没有雷霆万钧?
就这样走了?
魏廷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宋墨已起身朝外走。
顾玉目不斜视地紧跟在宋墨的身后。
魏廷瑜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急急跟着出了厅堂。
赵紫姝全身发软地瘫在地上。
他宁愿那个少年打他一顿,踢他一脚,至少脾气发了出来,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等候他的又将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赵紫姝心中一动。
延安侯世子爷汪清淮昨天不是歇在了他这里吗?
既然那少年是顾玉领来的,汪清淮就是不认识也能通过顾玉答上话吧?
如今之计,只有求汪清淮出面了。
他等宋墨等人出了厅堂,忙扶着太师椅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从后门去了汪清淮落脚的院子。
走出厅堂的宋墨却脚步一顿。
葳蕤葱郁的大槐树下,站着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衣饰华贵,精神萎靡地揉着太阳穴。另一个虽然蓬着头发,衣服凌乱,面色因宿醉而显得有些苍白,却身姿挺拔,一双眸子炯然有神,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更不不敢小瞧。
宋墨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至极的针芒。
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应该就是纪见明了!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风度气质。
纪咏却在心里冷哼。
宋墨,英国公府世子。
杀人不眨眼、凶残暴眶的勋贵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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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来坏他的事,一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直视着宋墨的眼睛。
宋墨负手而立。
一个站在树下。一个站在台阶上,静峙不动。
天空已经变成了浅紫色。
大槐树上传来小鸟欢快的唧唧声。
台阶旁的小草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空气中飘浮着的草木清香,让这仲夏的早上显得格外的清新、宁静。
跟随在顾玉身后魏廷瑜没有想到顾玉会突然停下脚步,他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了顾玉的身上。
“出了什么事?”他困惑地抬头,看见了树下的纪咏和张大了嘴巴的何煜。也打破了庭院的静谧。
纪咏听着扑哧一声笑,道:“英国公世子爷这天还没有亮就跑来把济宁侯从赵紫姝的床上拽了起来……难道是来捉奸的?”
一双眼睛却全无笑意
宋墨指尖微寒。
算计魏廷瑜的,果然是纪见明!
他凝视着纪咏,嘴角泛起一个冷冷的笑意:“听说探花郎和济宁侯是郎舅,没想到章台走马也会带上济宁侯。探花郎真是好兴致啊!”
宋墨这是在讽刺自己没有兄长之尊吗?
纪咏嘴角微撇,流露出几分玩味,转身摘了几片嫩叶,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面在心里腹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原先只是准备让赵紫姝给魏廷瑜安个断袖分桃之名,你既然不知死活地凑了上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地把你给拉进来。让你们来个‘千佛寺里会伶人,争风吃醋为济宁’好了!
一面道:“怎么比得上英国公世子爷对济宁侯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只是不知道赵紫姝现在怎样了?可别让济宁侯恨水东逝,抱恨终身才好!”
“是吗?”宋墨微笑,遥望着何煜,温声问道,“何公子,你看见什么了?”
何煜的脸色刹时变得有些难看。
不论是亲疏还是远近,他都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纪咏这边才是。
可纪咏做的这件事……栽赃陷害不说,还把宋墨给拉了进来。
宋墨是什么人?
脾气来了。连自家护院都杀,而且杀完之后还整整齐齐地将尸体码放在院子中央,连他父亲无可奈何,皇上问起,还得包庇隐瞒……为了出口气,把宋墨这样的人拖下水,值得吗?而且。他隐约觉得纪咏的行为有些过分,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出口气这么简单。
何煜犹豫了有片刻。
顾玉却唇边露出若有若无的讥讽,高声道:“听说纪大人介绍南风馆的相好给自己的妹夫,不知道翰林院的那些每天只知道之乎者也老儒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纪咏望着顾玉,不屑地道:“那也得看是谁说的这话。”
嘲讽顾玉没有资格。
顾玉气得额头冒青筋。却也知道这种场合不是打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他的手紧捏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捏成了拳,如此几次,才觉得心气顺畅了些,笑道:“纪大人言之有理,这话的确要看是谁说的。如果是别人,那些大人们自然不相,可如果是我……”他咧了嘴笑道,“我姨母前两天还跟我说,让我以后少和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膏梁子弟往来。说起来,我和纪大人一起在醉仙楼里喝酒,又一起到千佛寺里听曲……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吧?”
纪咏望了望天,无限鄙夷。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含笑的宋墨。
他心中凛然。
自己怎么把这个正主子忘了,却和顾玉斗起嘴来?
那顾玉不过是宋墨身边的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自己和他一般见识,胜之不武。
他微眯了眼睛。
有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
汪清淮带着两个小厮神色匆忙地走了过来。
“世子,”他先朝着宋墨拱了拱手,又给纪咏行了一礼,“纪大人,”然后道,“全是场误会。赵紫姝不过是见廷瑜醉了,怕他着凉,所以扶廷瑜歇在了自己屋里,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这是场误会!”
纪咏冷笑。
宋墨已笑向汪清淮还礼,道:“既然是一场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邀了济宁侯到宣武门外的护城河边遛马,谁知道他却失了约……这才找来的。”
汪清淮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笑道:“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世子此时赶去宣武门还来得及。”
“借世子吉言。”宋墨和汪清淮寒暄两句,和顾玉带着魏廷瑜扬长而去。
事后汪清淮贴身的随从问他:“您就不怕得罪了纪大人吗?”
汪清淮苦笑:“得罪了纪大人,我不过是多陪些笑脸。可要是让宋墨记恨上了,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延安侯府。”
※
第一百八十章中伤
宋墨并不的凶名让何煜和汪清淮都有所顾忌。
他慢慢地走出千佛寺胡同,和魏廷瑜在千佛寺门前辞别。
魏廷瑜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十分感激宋墨,也非常地沮丧,问宋墨纪见明,他为要这么做?”
夫妻本是一体。纪咏是窦昭的表兄,败坏了他的名声,于窦昭有好处?于窦家有好处?于纪咏又有好处?
这其中可让人思量的太多了。
魏廷瑜只是对人对事没有太多的想法而已,却并不傻。
宋墨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也不!”
语气十分的怅然。
魏廷瑜眼神一黯。
连宋墨都不的事……该办?
他不由抓了抓头。
如果纪咏把这件事传了出去,母亲了,只怕会被他气死。
还有……最痛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心急如焚,很想快点见到,让帮他拿个主意。
魏廷瑜看着宋墨和顾玉的马车消失在人群中,立刻坐车去了景国公府。
魏廷珍不在家。
她去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里人头攒动,除了来听宣讲的信众,还有提着篮子卖香烛、吃食的小贩。
魏廷珍有护卫开道,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轩敞的偏殿已经坐了七、八成人,多是珠环翠绕的贵妇。
她的姑子——景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张氏在前排占了个位置,贴身的丫鬟正站在旁边东张西望。看见魏廷珍进来,她低头和张氏说了几句话,张氏站起来和魏廷珍点了点头,差了丫鬟请魏廷珍坐。
魏廷珍点头,并不急着,而是一面和相熟的妇人打着招呼,一面打量着偏殿里的妇人。
不一会,她就了在偏殿南边正和个妇人寒暄的王映雪。
魏廷珍松了口气,这才随着丫鬟去了张氏那里。
“嫂嫂这个时候才来?”张氏笑道,“刚才遇到了长兴侯府的太,要不是云阳伯把她请了,这个位置就保不住了。”
长兴侯府的太今年刚刚四十出头,年纪并不大,不过是因为死得早,长子承爵之后长袖善舞,颇得圣心,又有个尚了公主,京都的簪缨之家提起来都颇为看重罢了。
魏廷珍笑着道了谢,和姑子说起长兴侯府的家事来他们家的十六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张氏抿了嘴笑,然后朝着四周瞅了瞅,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两人,这才和魏廷珍耳语英国公想和他们家联姻……”
魏廷珍虽然有些意外,又觉得两家门当户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因为魏廷瑜得了宋墨的抬举参与了运河的疏浚,她觉得也和英国公府关系非浅,自然很关心英国公府的事英国公府世子还没有除服吧?无小说网不少字这个时候说亲是不是早了点?而且十六好像比英国公府的世子大……”
“你想到哪里去了?”张氏低声笑道,“是英国公想娶石家十六!”
魏廷珍吓了一大跳,道这么说来,他们两家要联姻了?”
英国公虽说比**很多,却是正正经经的国公爷,又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倒也不失为良配。
“可能?”张氏悄声道,“英国公世子,那是人?杀了人眼都不眨一下!石家把闺女嫁了,生了女儿没依靠,生了只怕还得看英国公世子高兴不高兴。一个不,恐怕就会得罪了英国公世子,石家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十六是长兴侯太的嫡**,也舍不得女儿去受这份罪啊!石家婉言谢绝了英国公。所以长兴侯太愁得不得了,把女儿高嫁,有几家能比英国公府、长兴侯府更显赫的?把女儿低嫁,有了英国公求亲这桩事,嫁给谁家好?听云阳伯的口气,石家原是想把闺女嫁给英国公世子的。这可真是阴差阳……”
魏廷珍想到了魏廷瑜。
如果不是和窦家有了婚约,魏家就未必没有这个机会和石家联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解除魏窦两家的婚约,只要婚约解除了,样的名门闺秀娶不?
魏廷瑜有些心不在焉地和张氏说着家长里短。
偏殿响起几声清越的钟磬之声。
大家都安静下来。
身披大红袈裟的大相国寺主持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
“多谢诸位施主来大相国寺听讲佛法。”几句开场白说完,大相国寺的主持开始绘声绘色地向众人讲起佛经里那些与人为善的故事。
大家听得十分认真。
半个时辰之后,第一场佛法讲完了。
主持像往年那样坐下来喝茶。
有妇人围上去和主持,也有人趁着这机会去上茅房或是和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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