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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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3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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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只是五叔祖和六叔祖那里·……”

窦世英道:“自有我去说,你只管安心考上庶吉士就行了。”

窦启俊素向喜欢这个待人亲切随和的七叔祖,闻言忙笑呵呵地道谢,问起宋墨来:“怎么不见四姑夫?住他的宅子,总管跟他道声谢吧?”

窦世英眉头微蹙:“他被他那些朋友给拉去说话了。”又不满地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请自来,又一个人急巴巴地和他私下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家里去说,非要借着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好好的一场喜宴,被撰四不像。

“可能是有事求四姑夫。”窦启俊解释道,“衙门里不好说,英国公府的门槛太高又迈不进去,只好寻了这个机会。”

今窦启俊是主角,他都不介意,窦世英还有什么不悦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坐满翰林院学的书房。

拉宋墨说话的,是郝大勇。

他神叨叨地道:“······济宁侯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常常好心办成了坏事。别的不说,就前几天,有个姓王的家伙,说和景国公府是什么亲戚,要在东大街开个绸缎铺子,为了铺子的佣金,和牙人阄了起来。这关我们五城兵马司什么事?那家伙却把不各怎地把济宁侯给说动了,济宁侯带着城东兵马司的人过去,把那牙人吓得落荒而逃。

“照我说,既然是景国公府的亲戚,怎么景国公府不出面,要济宁侯出面?

“就算是因为济宁侯在五城兵马司里任职,这事后,不要说景国公府的大总管了,就是普通的管事,也派个来打声招呼才是。

“可景国公府倒好,像没这事一样。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姓王姑母曾经奶过景国公府世子爷,只是他姑母早就去世了,景国公世子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可济宁侯不仅认了他,还接受了他二成的干股,如今姓王的打着济宁侯的幌子,在城东做起了卖买,弄得城东得绸缎铺子都要礼让他三分,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偷偷地打量着宋墨的神色,“你说这事办的——那姓王的如此狡猾,只怕济宁侯要吃亏了!”

郝大勇想干什么?

宋墨微微笑,摆明了立场:“济宁侯虽和我是连襟,可我也不好管到他府上去,这种事,只怕还得靠他自己警醒。”

也就是说,世子爷是不管的!

郝大勇得了信,立刻精神百倍。

他笑着朝宋墨拱手作揖,道:“您说得对,有些事只能自己靠自己,谁也帮不上。”

宋墨笑了笑。

郝大勇起身告辞:“放了榜,几家欢喜几家愁,金榜题名的固然喝得酩酊大醉,那落榜的,就更喝得糊里糊涂的,甚至有人趁着酒意跳湖的,我们回衙门里看着点,酒席我就不坐了,改天再单独为窦进士庆贺。”

一个进士老爷,在其他地方自然是万人传颂,稀罕得不得了。可在京都,三年一放榜,密密麻麻一堆名字,不与自己相干,谁记哪几个士子中了进士。

像郝大勇这样自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和那些翰林院的酸儒打交道的,就更不记得了,只得顺着窦世枢的名头称了窦启俊做“窦进士”。

宋墨失笑,亲自送郝大勇出了侧门。

郝大勇十分的兴奋。

他贴身的随从困惑道:“我瞧着世子刚才什么也没有说?收拾济宁侯,合适吗?”

“你这笨蛋,如果世子要保济宁侯,我刚才说出那番话,世子只要应我一句‘济宁侯刚到五城兵马司不久,还不懂这些,只要请你多多扌f点他就是了,,我不仅不能踩济宁侯,还得制造个机会让他升迁。”他颇有些得意洋洋地道,“这件事办好了,世子爷不谢我都不行!”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急着回衙门。

宋墨不动声色地回了书房。

窦世英、窦世横正和余厉等人说得高兴,见宋墨进来,年轻些的笑着和他打招呼,像余厉这样的老资格则矜持地坐在那里等着宋墨去打招呼。

大家毕竟不同圈了。

宋墨随窦世英的辈份大方地和这些人应酬,余厉几个老儒看了不由微微颔首。

就有人问窦世英:“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家二姑爷?”

窦家世代耕读,像窦世英这样把两个女儿都嫁入了勋贵之家的,到目前为止还是独一份,大家对他的家事因此比较了解。

窦世英闻言脸就有些黑。

早就让人给济宁侯府送过信了,魏廷瑜到现在也没来。

宋墨给窦世英解围,笑道:“刚才还在这里的,被太夫人叫进去问话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众人就哄笑起来,拿了窦启俊开玩笑:“你是怎么脱得身,也给你五姑夫支支招!”

“我有什么办法?”窦启俊笑着,若有所思地瞥了宋墨一眼,“我还是我七叔祖和四姑夫捞出来的,这样是再进去,恐怕连我七叔祖和四姑夫都出不来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

窦昭俊从此对宋墨却多了几分亲近,等到贺宴结束,主动上门拿了钥匙,搬去了玉桥胡同的宅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旧人

窦昭月份重起来,肚大如箩,宋墨颇为担心,倒是太子妃介绍来的稳婆看着满脸堆笑,道着“没事”:“夫人的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窦昭记得自己第一胎是顺产,对稳婆的话颇为赞同,安慰宋墨:“你去忙你的,有什么事,我让武夷去叫你。”

英国公府的应酬特别多。

宁德长公主的寿辰之后,接着就是三公主、万皇后、太后娘娘的寿辰,待到六月十六,又是万寿节,到了下半年,是辽王和太子的寿辰,这还没有算上各皇子公主,王公大臣……窦昭觉得不在黄历上注上一笔,回事处若是忘了提前内院,算得出差。

今天宋墨正和顾玉、严朝卿几个商量着太后娘娘的寿辰,稳婆过来了,宋墨丢下顾玉进来也跟着进来了,送什么寿礼给太后娘娘,还没有定下来。

“不要紧。”宋墨有些敬畏地望着窦昭的肚子,柔声道,“我不在,正好让他们各抒己见好了。”说着,回头望向稳婆,“万一夫人生不下来怎么办?”

稳婆不由瞪大了眼睛。

万一生不下来,那就只有闯鬼门关了?

可这话那稳婆怎么敢说?

她噎了噎,道:“生产的时候还会在太医院的御医在场,我也略懂些金针之术,不会有事的。”

宋墨就问太医院的哪位御医擅长看妇科,哪位御医擅长看儿科,初生的孩子吃什么补药好,林林总总,问了一大堆。

稳婆笑吟吟地耐心帮他解释,心里却不暗停地嘀咕。

这不是女人应该关心的事吗?怎么到了英国公府世子爷这样,全颠倒了。

外面的人都传英国公世子杀人不眨眼。要不是太子妃发了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就这样,一路上她的腿还一直打着颤儿。没想到英国公世子爷根本不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凶恶彪汉,而是长得面如冠玉,目如点漆,丰神俊朗,仪度雍容。她活了三十几年,高门大户也进得不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比英国公世子爷更漂亮的男子了。最最重要的是。世子爷待世子夫人那贴体的关心,一看就发自内心。

世子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她不禁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见这谣言真是能杀死人!

窦昭却娇嗔着拉了拉宋墨衣袖,小声道:“新生的婴儿吃什么补品?舅母去湖广的时候,事无巨细都曾叮嘱过我,六伯母又把王嬷嬷派过来服侍我。我们都不懂这些,听大人们的就是了,别想当然的乱来,辜负了长辈们的一片好意。”

言下之意让他捣乱。

宋墨讪讪然地笑,嘱咐了她几句“要是累就躺着别动”,去了外院。

窦昭望着他的背景,微笑着摇头。

真是关心则乱。

宋墨也有这一天。

真是有趣。

可心里也甜甜的。像含了块糖似。

她吩咐甘露给稳婆打赏。

三月底,由宋墨做主,窦昭打听过这个人之后,把素绢许配给了外院回事处一个叫徐良的管事。甘露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甘露笑着拿了个沉沉的钱袋子给稳婆。

稳婆又惊又喜。

早就听说英国公世子夫人陪嫁丰厚,没想到出手也这样大方。

她说了几句吉利话,笑着和甘露嫁出了内室。

窦昭就由若朱扶着下了炕,在正房的院子里溜达。

这是她上一世的经验。

生产前越是动得多。越容易生。

送了稳婆回来的甘露就端了个小茶几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摆着瓜果、糕点。

宋大太太带着儿媳妇谭氏过来了。

窦昭想到她曾经要介绍稳婆给自己,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生产而来。见风和日丽的,吩咐小丫鬟端了锦杌放在葡萄架下,请大太太和谭氏喝茶,吃果子。

大太太笑着问了她几句关于生产的事,话题突然间就转到了姜仪的身上去了:“……听说那小伙子长得十分精神。你这怀孕,生产,静养,怎么也得个小半年,有些事,你自己心里要做个打算才是。”

窦昭茫然了片刻才明白大太太在说什么。

她不禁失笑,道:“让大伯母费心了,我想这些事世子爷自有安排,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应该操这些心。”

大太太闹了个大红脸,和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隐瞒地道明了来意。

原来谭氏的父亲也在五城兵马司里任职,如今已升了城北兵马司的指挥使,宋墨到任后,他曾多次拜访宋墨,宋墨待他也很热情。可到了升擢的时候,却变成了郝大勇!

而郝大勇掌管了五城兵马司之后,对宋墨越来越不尊敬,竟然以怨报德,打起了济宁侯的主意,处处给济宁侯穿小鞋不说,前些日子还公然查起济宁侯的事来,把济宁侯和一个姓王的一起在东大街开绸缎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大太太道:“虽说朝廷命官不允许行商贾之事,可这满朝文武,谁家不做点卖买?单靠那份微薄的奉禄,还不都得饿死啊?得饶人去且饶人,郝大勇这么做,五城兵马司的上上下下都很有怨言,我那亲家翁怕世子爷受了牵连,特意让我来跟夫人说一声,让世子爷别被那姓郝的蒙骗了!”

窦昭笑而不语,瞥了谭氏一眼。

别人不知道,谭氏心里却明白。

她父亲这是眼红郝大勇和姜仪得了宋墨的器重,在宋墨面前给两人上眼药呢!

谭氏脸涨得通红。

窦昭这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徐徐地道:“既是如此,我让人领了大太太去前面书房吧——世子爷正在书房里和顾公子说话。”说着,高声喊了若彤,一副摆明了不管的样子。

大太太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夫人。济宁侯可是你的妹夫。”

窦昭冷笑,关是告诫半是警示地道:“济宁侯虽是我妹夫,可世子爷却是我丈夫!”

大太太骤然变色,带谭氏告辞。

甘露知道窦昭在外人面前素来维护宋墨,见大太太婆媳走了,这才低声道:“这件事,您真的不问问世子爷吗?”

窦昭道:“世子爷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每个人到我面前来胡诌一通我都要和世子爷对质一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甘露赧然。

窦昭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因为陈曲水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个六旬老者同行。

老者姓宋,名锦,字世泽。

他就是原名叫美贻,现在叫拂叶的祖父。

宋世泽虽然年过六旬,身材不高。却腰身挺得笔直,花白天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粗布袍子洗得干干净净,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得非常硬朗。

他跪在窦昭的面前,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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