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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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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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后对视一眼,均有些着急,原本好好的,生怕他们又吵了起来,太后正想开口圆场,却见福临又笑着对皇后道:“难道你竟没有听过,女儿好做,媳妇难当这话吗?贞妹是做女儿的,你是做媳妇的,额娘自然是眼里嘴里怎么都偏着女儿了,你说你这媳妇怎好比?”

皇后闻言,回嗔作喜,眼睛里都溢出笑来,道:“这话是不错的。”

她心中必是欢喜极了的,这一向总以为皇上厌恶这桩婚姻,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如今竟听得丈夫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为人媳妇,怎叫她不满面春色呢。

我亦为皇后欢喜,拉着太后的手笑道:“额娘快叫他们家去吧,瞧他们夫妻合了伙欺负女儿呢。”

太后亦很是欣慰,笑道:“贞儿说的是,当了额娘的面儿就欺负起妹妹来,背了额娘不定怎么样呢。”

正说笑着,晚膳已经摆齐,大家坐了下来,只见琳琅满目,极是丰盛,太后忙着给我夹这个,又是说那个好,我却只是没有胃口,推说乏了,草草用了些就罢,太后微微叹息,满眼都是怜惜。

次日一早,天刚微亮,我便起身了,阿离执意拉我坐在梳妆镜下,埋怨道:“您瞧瞧,不过几日光景,这脸上竟象没肉了似的,您又不着意修饰,不要说太后,就是咱们见了,也难过不是。”说着,语气已有些哽咽。

我叹口气,朝镜中看去,只见原本丰泽的面颊已然消瘦下去,眼泡微微浮肿着,眼窝深陷,素日红润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自己不禁也吓了一跳。

阿离却已然收起眼泪,手脚麻利的为我点绛唇,画蛾眉,垂下云鬓,将发丝梳成小两把状,斜插了一枝珍珠步摇,又在鬓后簪了一排密密的紫茉莉。

我看着镜中恍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自嘲道:“脸色这样难看,可不是愈加被花衬的无色吗?”

说着伸手欲取下花来,阿离却道:“您别急,等我给您细细涂上一层脂粉就好了。”

我只得由了她摆弄,好容易她满意了,方扶我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白色丝袍,细看却隐隐闪着紫影,穿在身上方瞧见袖口,领边,衣脚均拿紫色描金丝线绣了繁复的云状花纹,飘逸光灿,光洁绚丽,只觉身上凉凉的,极是舒适。

朱颜碧裳也围了过来,称赞不绝,我亦笑着带了朱颜朝前头给太后请安去。

因早上凉爽,我和朱颜一路赏着花优游的慢慢闲逛着,走到廊子底下,又站住逗弄鹦鹉,那只虎皮鹦鹉很通人意,小太监们教它学会了好些话,它倒乖觉认人,每次瞧见我必扯了嗓子叫道:“四格格来了,四格格来了。”

我弯了腰一面抓了谷子喂它,一面教它念诗,它却只会叫:“四格格,四格格。”

朱颜笑道:“奴婢只当它是个聪明的,也不过如此了。”

我正要答话,却见两个女子穿过宫门走过来,因距的远看不真切,只听小太监跪着大声行礼道:“给佟妃娘娘请安。”

我直起身子,脑中闪现出一个清丽冷漠的脸庞。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二十二章

佟妃渐渐走近,我才这瞧清楚,她原穿了件淡水碧蓝丝袍,一头的乌黑发丝挽做燕尾状,发上插了瑶池清供花簪,并一对三枝的玉簪棒儿,双耳垂了一对银镀金翠秋叶耳坠,碧透通亮,随了步子摇曳生姿。面上仍是冷冷的,也无笑容,她的双眸依然清亮冰沁,却并不显得清高孤傲,许是天生如此罢,瞧她通身的气派便知外间传言不虚,在新进宫的妃嫔中,显见得她是拔尖的那个。

她走到廊子底下的时候猛然瞧见我,亦有些惊奇,随即便恢复了常色,微微一笑,我们互施了礼,只听她道:“上次不知是四格格,多有冒犯,还请格格不要见怪。”

我淡笑道:“本无冒犯之处,何来见怪之说。”不由得想起她的表姐如今已经成了岳乐的福晋,只觉心痛难忍。

明知道是段水月镜花,却仍是痴痴的等,痴痴的盼了那么久。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也依然无法在一起,因为我们身在凡尘世间,许多事并不能由我们做主。好比花在盛开后,一定会枯萎老去。总有着太多我们不能去控制的事情。

我早已原谅了他,却无法原谅自己想起他时仍是无可抑制的悲哀。

她见我似不愿提及初次相见之事,亦不多言,伸手抓了把谷子去喂鹦鹉,却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唤道:“格格。”

我抬头却是宁妃,想必也是给太后请早安的了,我们数日未见,今日一旦见了,不觉亲热,我迎上去,她欢喜的拉了我的手道:“昨儿个听见你回来了,本是想去的,又想着你也必累极了,就没有过去。”

我亦笑:“不敢劳动。我还未恭喜你呢,待会就命人把贺礼给送去。”

她听我言及爱子,幸福之色溢于言表,悄悄在我耳边道:“你还没有见过的吧,等下咱们去瞧瞧。”

我笑着应了,殿内传来太后说话的声气,我回头却不见了佟妃,朱颜道:“佟主子早进去了,宁主子和格格也赶紧进去吧,听着太后起了呢。”

宁妃忙拉了我进去,太后端坐在正中塌上,地上左右都是一溜的红木大椅,佟妃坐了左手边的第二张椅上,我和宁妃上去行礼,太后赐坐,我自上去坐在太后身侧的绣椅上,宁妃坐了右手边第二张椅上。

太后笑道:“整日的骂你们懒惰,不肯早起,今儿倒是我晚了。”

宁妃笑道:“不是额娘晚了,是咱们来的早了。”

太后一笑,道:“人老了,一时睡的晚,起的也就晚了,不象你们,年纪轻就是熬夜也不值什么。”

我笑道:“您也要叫老吗?您跟老一点边都不沾呢。”

宁妃也笑道:“格格说的是呢,您要是还嫌老,咱们就没地呆了,求额娘心疼心疼咱们,可别再说老字了。”

太后瞧了一眼佟妃,笑道:“瞧你们一个个油嘴滑舌的,到底是蘅若稳当,再不胡说哄着我的。”

佟妃本一直淡笑着听我们玩笑,此时听太后言及自己,也只一笑道:“臣妾不敢当稳当二字,只是生怕说的不贴切。”

正说着,皇后进殿来,后头跟着陈嫔,还有一些陌生的脸庞,想是新进宫的妃嫔吧,请过安后,皇后自在太后旁边塌上坐了,太后方淡淡道:“都下去各自用膳吧,只留了皇后和宁妃,佟妃陪我就是。”

或有嫉妒的,或有不忿的,也只得跪安着出去,太后忽又道:“陈嫔也留下来吧。”

陈嫔闻言脸上现出欢喜的样子,喜孜孜的又坐了下来,皇后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和宁嫔说话。

一时用完早膳,太后命上了茶,闲话着家常,我和皇后宁妃在一起玩笑惯的,陈嫔知皇后不喜自己,亦不敢多言,惟有佟妃不怎么言语,也只静静坐了一旁听着。

不多时,宁妃和佟妃,陈嫔便都告退了,皇后这才发作起来,道:“额娘,您明知道我不喜欢陈嫔那个狐媚子,您怎么还留她用膳,白给她长脸了。”

太后皱起眉头责怪道:“你是皇后,怎么能一张口就是狐媚子狐媚子的?”

皇后赌气不语,太后又道:“好歹她为皇帝生了大格格,这些日子她还不够安分的吗?你是后宫之主,怎么也要有容人之量,恩威并施才能拢住人心,懂吗?”

皇后只还是不语,太后叹口气道:“还是个孩子脾气。”又转头对我道:“这些新人们,我瞧着只佟妃是个不错的,既有贵族闺秀的沉稳,又不小家子气,模样也是顶尖的,只是性子冷了些。”

我点头笑道:“额娘的眼力是再也不错的。”

皇后委屈道:“皇上最近宠着她,连你们都夸她,到底谁才是太后的亲侄女啊?”

太后又是好笑又是气,推皇后道:“别跟我这闹腾了,端着那盘子酥酪给皇帝送去吧,有跟我磨的工夫,不如去好好拢拢你丈夫的心。”

皇后命人端着往养心殿去了,太后起身道:“早起天凉爽些,咱们到园子里走走去。”

我扶了太后出门,一路闲逛,不觉却走到了阿哥所,太后道:“既来了,咱们就去瞧瞧二阿哥吧,正巧你还没有见过呢。”

清宫规矩,妃嫔产子,皆不许留在身边亲自教养,一来为防止后宫干政,二来惟恐皇子长于妇人之手,养成了软弱乖僻的性子,因而每有皇子降生,均分赐乳母和麽麽养在阿哥所内,平日母子见一面也是很难的,除非得了皇帝的圣旨,或是宫廷宴乐方得一见。

我却不已为然,自古以来,深闺女子的见识未必就少于外头的男子,况幼小的孩子离了亲娘的照拂,未必性子就好到哪里去,再者,也有违天伦,但这些,都比不上祖宗家法。

乳母小心翼翼的抱了二阿哥福全给太后瞧,太后将其搂在怀里,左右摇晃着,那么丁点的孩子也不怕生,裂开花朵般的嘴嘻嘻笑着,我伸手去抱,只见他长的粉嘟嘟的,眼睛尤其象了他的母亲宁嫔,滴溜溜的精圆,只有嘴角和下巴才象福临,我看了亦欢喜,随手解了身上的玉佩给他捏在手里,乳母忙跪下谢道:“二阿哥谢姑姑赏赐。”

逗弄了一会,我和太后依旧往慈宁宫去,太后悠悠的道:“额娘这心里总是压着块石头,你惠姐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虽有宁妃生下二阿哥,可宁妃的出身到底低了些。”

我知太后是为子嗣忧虑,也只得宽慰道:“额娘想的太远了些,日子还长着呢。”

太后点头,又无意说道:“昨个儿苏茉儿说,后日宛宁会进宫来。”

我听了心内一喜,只是不知太妃怎么许了她来,遂一门心思盼了后日快些到来。

好容易到了后日,宛宁果然进宫来了,太后见我们只在一起咕咕哝哝,便说要歇中觉,命我们自便。

我和宛宁携手回到清馥殿,这才细细打量她,虽仍然清瘦,到底精神比上次要好了多,微微安心,道:“太妃竟肯放你出来。”

宛宁淡笑道:“你以为呢?还是博果儿说祖宗的规矩在那,就只我一人不进宫侍奉,说出去不好,太妃这才让我来的。”

我恍然,笑道:“我说呢。瞧你气色倒好了很多。”

她却温柔的抚着我的手道:“我知你受了很多苦,咱们相好一场,我没能陪着你解闷,心里到底不安。”

我眼圈一红,强笑道:“好容易见了面,非要招惹的我掉眼泪才算吗?不说那些。”

她叹气道:“你素来好强,也罢,日子久了总会好的。”

我虽与皇后交好,但她究竟是孩子脾气,又是在安乐堆里长大的,有许多话就算说了她也不能体会,倒是和宛宁知心些。

沉默一阵,我忽然想起来,笑道:“你说怪不怪?”

宛宁笑道:“好端端的,这是哪里的话?”

我拉她进了书房,将那幅江南山水图找了出来,把那日福临的话原原本本给宛宁说了一通,末了,笑道:“看画知人,这话我总算信了,他也未见过你,怎么就能说的这样通透?”

宛宁听了大惊,随即脸色绯红,若有所思的盯着画不做声,我看了只觉奇怪,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那日福临也是这般盯着画瞧的,一时,我们各怀心思看画。

半晌,宛宁强笑道:“太后也该醒了,我先去前头瞧瞧,你略歇歇,过会子用膳再叫你。”

说罢,径直往前头去了,我见她只是失魂落魄的,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到底作罢,由着她去了。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二十三章

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的热,一天之内殿里已经换了几次冰,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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