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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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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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心不由己。原本想着顺顺当当的撤了藩,便带着宁儿四海游历,倒也逍遥自在。如今,却又是这般形势,桂林城危在旦夕,四贞虽一介女流之辈,却也断断不会与吴贼同声一气,把广西再度变为民不聊生的人间炼狱。”

傅弘烈正色道:“格格高义,傅某深感敬佩。”我长叹一声道:“四贞死不足惜,万一城破,四贞当效法父王以死谢罪。可四贞心有所牵不能放下,放眼如今广西,可以托付的也只有傅大人一人了。”

傅弘烈起身道:“格格有命,臣当万死不辞!”

我郑重将手中的檀木首饰盒交到他手中,又拔下银簪一并交付他,傅弘烈茫然道:“格格,这是?”

我悲戚一笑道:“盒子里装的是我定南王印,这根银簪可以打开盒子。若四贞身陷险境或不在人世,傅大人可凭此号召孔军,掌控广西不至落入小人之手。四贞将身家性命全部交托在先生手中了!”

傅弘烈大惊,连连道:“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格格太过悲观了!”

我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勉强一笑道:“四贞亦是未雨绸缪,以防不测。再者大人也看到了,王府中已是危机四伏,这印放在我身上终是不安全,不若暂且交给大人。”

傅弘烈见状,只得接过檀木首饰盒,半天只是说不出话来。

待他走后,我方进得卧房内,宽阔地大床上我和阿离分别睡在宁儿两侧,我支起手肘恋恋的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庞,忍不住轻轻在他额头上琢了一口,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阿离瞧着我地样子,只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信您能狠下心离了这孩子!”一句话未说完,眼圈已红了。

我默然一声叹息,为宁儿仔细掖了被角,低声道:“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次日,天隐隐要落雨似的阴郁一片,宁儿一早便起身练剑去了。我浑身无力地由芒夏服侍着起身,赵麽麽念叨着:“瞧瞧您这脸色,好歹也要扑些粉遮盖遮盖才是。”

清雨依言在我面上细细涂了薄粉。又挑了件月白色妆花缎面,娇黄色缠枝暗花绫里百花飞蝶旗装为我穿上,领缘镶着云龙金纱边。并以月白丝加金线蕾丝缀边,衣襟满缀铜鎏金錾花扣。发上又插了瑶池清供边花。正中戴了只翠铅珠宝五凤钿,一只嵌珍珠、宝石地金累丝凤口衔口衔珍珠、珊瑚、绿松石、青金石、蓝宝石等贯串的流苏,以鲜艳欲滴地红宝石粒为坠角,端的是纹采辉煌,明艳照人。

雪寒奉上一碗燕窝来。我手执了银制汤匙挑了两下,终是无甚食欲的放了下来。

赵麽麽苦着脸正待劝说,只见孙延龄牵着宁儿地手,父子两个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这倒是许久不曾见过地稀罕景儿。

孙延龄见我怔怔的看着我,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阿离扑哧一笑对我道:“传早膳吧。”

侍女们早已恭候在门侧,听到传饭皆手脚麻利的鱼贯而入。不一大会,冒着热气和令人垂涎的早饭便摆满了整整一桌。阿离与宁儿分坐在我的左右手边,孙延龄自坐到对面去。

宁儿见我们三个大人只埋头自吃自地。很是不满,撅着嘴道:“好容易咱们四个才一起吃饭,你们又都不说话。”

孙延龄难得好脾气的笑道:“寝不言。食不语,这些宁儿都忘记了吗?”

宁儿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就这一次嘛。”又忽想起什么似的道:“爹。我听鄂统领说昨个夜里咱们王府闯进了刺客。您一个人住在西院里头怕不怕啊?”

阿离失笑道:“你爹是个大男人,又是将军。怎么会怕区区一个小蟊贼呢!”

孙延龄却不知为何,满面的不自在,偷眼瞥着我讪笑道:“是啊,是啊,爹怎么会怕呢!”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不由袭上一阵不安,就在我思虑着怎样开口相问之时,雪寒进来回道:“格格,马大人求见。”

阿离皱着眉头道:“格格这几日都不曾好好用过早膳了,你把马大人请到偏厅用茶,请他稍待片刻。”

雪寒面露难色道:“奴婢方才已经说过了,可是马大人说他有急事,要立刻面见格格。”我挥手止住了阿离的埋怨,道:“请马大人进来吧。”

不消片刻,马雄镇面如死灰神色惊慌的匆匆赶来,顾不上行礼慌慌道:“柳州传来的消息,昨夜马雄命其子马承荫杀了傅弘烈大人留在柳州的所有的亲属,老弱妇孺竟达百余人,惨不忍睹啊!”

仿佛晴天霹雳,全身被冰雪水陡然浇上一般,我震惊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滑落,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哽咽道:“暂且,不要告诉傅大人,我怕他承受不住!”

众人皆沉浸在这巨大地噩耗中,一时房内沉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抬麻木的胳臂正要发话,却不经意瞧见立在门后双目失神地傅弘烈。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他嘴张了两次,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到了第三次,方自嘶哑着声音紧咬住下唇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傅弘烈一生所作所为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今日吴三桂灭我满门,国恨家仇誓将不共戴天!”

孙延龄赶上前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欲出言相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敏感地发现他的眸子里有冰封了的东西在渐渐溶解!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四十二章

康熙十四年六月,吴世琮在围困桂林城七日之久后,于一日落时分发动了猛然袭击。一场血战过后,孔军死伤大半,援军却仍旧迟迟未到,桂林城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夜已经很深了,我身着戎装行走于昏暗的军营之内,目之所及处皆是血淋淋的伤口,耳朵里满满的盛着兵勇们的痛苦呻吟,军医忙碌的在受伤的士兵中穿梭不停,一个年纪只十七八上下的士兵靠在木桩上正咬着牙为自己包扎受伤的小腿,想必是痛到了极点,嘴角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我心下不忍,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接过他手中的纱布,轻柔的一圈圈缠到他的腿上。

小士兵大惊,不敢置信般喃喃道:“格格,格格,这。。。。。。。。。。。。我缠完最后一圈方扬起脸温言道:“还痛吗?”

小士兵忙不迭的摇头道:“不痛了,不痛了。”

我舒了一口气,缓缓道:“难为你了,这样小的年纪。”

小士兵听我这样说,早已忍不住满腔的悲愤和感动,哽咽着道:“格格,您快别这样说,奴才生在桂林,长在桂林,桂林就是奴才的家。这是奴才应当应份的,有格格这句话,奴才就是死在战场上也是情愿的。”

说话间已有众多伤兵围过来,七嘴八舌骂起吴三桂来。

我默然抽身离开那里,月光凄凄洒在身上,莫明的哀伤涌上心头。身为藩镇之主的我无力保护子民,任他们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战火洗礼,说到底我难辞其疚。面对那一片无怨无悔地赤子之心。我汗颜无比,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好。这茫茫原野之上,惟有清风明月与我做伴。正彷徨无措之时,身上陡然袭上一阵暖意,回过头来却是孙延龄。

明净如水的月光下,他就站在我的对面。默默凝视着我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柔声道:“回府吧。”

我怔怔望住他,忽道:“延龄,若城破,你当如何自处?”

他不觉一愣,躲过我地目光道:“不会的,援兵马上就会赶来地。”

我冷冷一声道:“若我没有猜错,吴三桂定然洞悉了我们的目的,不然不会突然发动了袭击。。(奇*书*网…整*理*提*供)。援军此时也肯定受到牵制。一时半会断断不能赶来救急了。桂林城危在旦夕,吴世琮只再一战,我军便无招架之力。”

孙延龄鼓起勇气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缓缓靠近他。恳切的道:“延龄,你是我的夫婿。是朝廷亲封地广西将军。这片土地养育了你我,不管素日你心中有多少怨气。此刻也该暂且抛之脑后奋力一战。宁儿一直说他的父亲是个无所畏惧的将军,当此时你若还一味躲在我的背后,躲在定南王昔日的荣耀背后,便是能逃过一劫,你自己能看的起自己吗?”

孙延龄被我一番话触动,垂头愧疚道:“你说的话这些天我已经想了很久,事实上桂林城的这场劫难实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先与吴三桂定下承诺,后又反戈相向,他也不会恼羞成怒发兵围困我们。”

我摇头道:“延龄,前尘旧事都不要再说了。我们只看来日吧!”

孙延龄紧紧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强笑道:“我知道了,咱们回府吧。”

我闻言不禁有些失落,不着痕迹地松开他的手淡淡道:“我还要去城楼察看一番,你先回去吧。”说罢,转过身子往前走去。

只听身后孙延龄因落寞而有些异样的声音道:“那,你早点回去。”

将近天明地时候,我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定南王府。阿离迎上来搀住我回房,赵麽麽早备好了参汤服侍我用下。

房内金炉中燃着地宁神香已渐渐冷了,我斜倚在一张铺着金丝锻绣锦被地湘妃竹榻上,窗外正浓荫如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恍若妙龄少女正低低诉说着心事。雪寒跪在一旁为揉捏着酸麻的腿脚,我微闭了双目,神思渐渐懒怠起来。正在此时,阿离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惊呼道:“格格,格格,额驸不见了!”

我倏然睁开双目,满心不悦道:“什么叫不见了?”

阿离顿足道:“额驸昨夜回来了片刻,说了些莫名其妙地话我也没有当回事,可是蔻香一大早来回说半夜的时候额驸不见了,我只当是有事出去了,可是方才我愈想愈不对劲,就到他房里去瞧瞧,没承想在他书桌上发现了这封信。”

我狐疑的接过信,边看边问道:“他昨夜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阿离红着眼眶道:“他说,要我好生照看格格和宁儿,还说他这一辈子都对不起我们,只能等到来世再赎罪了。还要宁儿一定听您的话,不要和您顶嘴之类的。。。。。。。。。。。。。。

我没有待她说完,手中的信已慢慢飘落。

阿离惊恐的摇着我的身子道:“格格,格格,您怎么了,额驸他。他。。。。。。。。。。。。。。

与之同时,墙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撕杀声,院内地小厮侍女害怕的奔走乱叫道:“吴军攻城了。吴军攻城了!”

我醒过神来,站起身子飞身取下悬挂着的玄铁宝剑便往外冲。阿离和雪寒死死抱住我地身子哭道:“格格,您要做什么?”

老泪纵横的赵麽麽带着宁儿走进来跪下道:“奴婢知道您要去做什么,奴婢不能拦着您,可是您,再瞧一眼孩子吧!”

宁儿扑上来搂住我地身子。不安的仰起脸道:“额娘,您要去哪里?能带着宁儿吗?”

我手中的宝剑应声而落,眼泪顺着面颊不停的留下,忍不住轻轻一抚他的头发,忽将他往阿离怀里一推,扔下一句:“快走!”拣起地上地宝剑飞奔而去,任宁儿和阿离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再不回头。

待我赶到城门之时,吴军已然攻破了大门。刘忠等人正率军奋力抵抗着,渐有不敌之势。我顾不上尸横遍野的恐惧,顾不上血流成河的惨状。挥剑冲入战局中,凡见身着明朝服饰之人皆狠狠砍下去。不消片刻浑身上下溅满了点点血滴。偶见孔军之人便如疯了一般逼问道:“有没有看到额驸?有没有瞧见延龄?”

然而我得到的答复总是摇头,不停的询问。不停的摇头,直到到万念俱灰之时才瞥见他的身影。一身雪亮盔甲的孙延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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