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我会特别注意给她减分的。”
“拜托——”手机里传出李的惨叫。
黑发的年轻人再次不耐地皱眉,把手机交换到右手上,“那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我照顾她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醒悟到贵史的耐心即将告罄,李社长在对方切断通信前抢着说出:“从一开始就是你选中的人吧,是那个你送到我这里的弥花啊。”
“嘟——”
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听到他的话,但是此刻传来的却是切断通信后的盲音无疑。
“是她吗?”
由电梯步出的青年,手中搭着黑色的西装,回眸淡淡地凝视即将合拢的电梯门内映在镜中的自己。
“果然运势强劲。”
“竟然还有表演做饭这样的环节?”
坐在地板上,看着景棋从李先生那边要来的历年可爱少女大赛录影集锦,弥花大叫了起来。
“据说是为了评定洋溢的知性吧。”
戴上边框为深蓝色的眼镜,景棋在木地板上放下拍打松软的软垫,才盘腿坐上去,“泳装、外文、表演、歌唱……甚至还有做饭和偷拍。”
只是看这些录影,弥花就有了已经被打败的深深自觉。
“如果是景棋扮成女装去参赛还更有胜算……”
“不要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嘛。”
少年伸臂拍拍她的肩,“我对弥花会取胜可是有着相当的自信哦!”
“那一定是所谓盲目乐观的自信吧……”
弥花再怎样欠缺自知自明,也在看到两年前的获胜者水树小亚美时醒悟到了差距。
脸孔小小的、身材也娇小玲珑。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脚趾,都像是塑料做成的芭比娃娃般的精致。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无疑担当得起可爱的称号吧。
虽然弥花也很美丽,但却因为过于挺直的鼻子和深邃的轮廓,以及高人一等的身高,看起来就是形如古代充满凛然气派的城主夫人一类的角色呢。
生活上的波折,与几个月的摄影模特生涯更是把这种气质磨砺的尤为锋利与醒目。否则也不会在人群稠密的六木本车站,被摄影组发现。
为难地看着屏幕里一水清纯可爱型的少女,弥花觉得若是加入自己,便成为狼与群羊的画面。
——尽管这样的比喻被景棋大笑着称为失当。但到了选手集合的当天,作为助理而陪伴前往的景棋也都无法再笑出声了。
化妆室里的女孩子……就像用哪里的比尺丈量出的限量玩偶一样。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虽然存在微妙差别,却毕竟还是一个工厂制作出的洋娃娃,都贴着同样的标签。也许和两年前获胜如今正当红的女优小亚美有关吧,女孩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她的模仿。
衬衣外加宽松毛衣的穿法,以及无论长发短发都要绑在头顶的宽缎带,再加上一律以粉红色系为主的服装,一眼望去的冲击力超越了少年的承受力。
“真的很头晕。”把头转过去的少年脸色苍白地说道。就算是
美少女,如果以成打来计算地出现,果然还是很可怕。
“对、对不起。”在景棋和弥花的背后,传来怯怯的少女声线。意识到自己和弥花挡住了别人进去的通路,景棋立刻抓过弥花的手,向一旁闪开。
水晶娃娃般的少女脸孔也因此进入两人的视野。
像刚刚采下的新鲜草莓般的嘴唇,倒映着夜空色海面似的眼眸,漆黑的长发垂过腰部,在左侧微微挑起一绺盘成插着细碎白花簪的小髻。湖蓝色的真丝旗袍服帖地显现少女柔软的身段,与梦幻般的美貌成反比的是少女带着一点迟钝感的氛围。
美丽的程度一旦让人超越过分的限度,也会让看到的人感觉不舒服。但是在绝丽的外表之外,性格上的略微瑕疵,反而会对完美的外表起到好的中和效果,造成印象上可亲近的加分。眼前这个女孩就像是为了诠释这样的理念而诞生的产物。
“哇。”在看清弥花的一瞬,站在对面的少女发出小小的惨叫,半握着拳头捧住了脸孔,“你是杂志模特吧。我有看过你的照片哦。”即使存在微小的敌意,也会在这样饱含惊喜与示弱的叫声中烟消云散了。
“你看过有拍摄我的杂志?”弥花脸色通红。
“对!”少女兴奋地握拳,“我是BOX杂志的忠实读者喔!上一季的新款都是由你拍摄的嘛。哇怎么办,这其实是连杂志模特都会来参加的比赛吗?”
托她的福,弥花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真的吗?好厉害哦。”
“好高,腿好细。”
“那我不是没有机会了吗?”
在随之而来的少女们的视线和声浪中,如果不是景棋勉强托住弥花的腰部,弥花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晕倒了。明明是凄惨到根本接不到工作的杂志模特,在不清楚内情的选手们看来,却是值得羡慕的对象。
无冕的公主2(2)
“她一定有黑幕啦……”
“呜……原来电视台早就安排好了。我们不过是垫脚石。”
像这样的声音当然也随即出现。
“对、对不起。彩子是不是说了什么会给你添麻烦的话。”那名超水准的可爱少女踮着脚尖红着脸蛋低头道歉的样子,就像直接从动画片走出的卡通少女。面对这样的对手,除了微笑着说没关系之外,弥花想不到其他的反击。
无冕的公主3(1)
可以说是在超级混乱的干扰下,开始了形式上的第一关卡。
“我是一号选手金彩子,来自桔子的故乡爱媛哦。今年十四岁,希望大家喜欢我!”不需要做作与表演,天然就是动画系美少女的彩子自我介绍完毕后,评审台上引发一阵骚动,而可怜的接连十个选手,在这样的骚动中,都没有吸引到评审的注意。
从十四岁到十八岁,是参赛的年龄限制。
想到光是在年纪上和对方比,自己就可以划分成老女人了。弥花不安地看着景棋,“如果我在第一关就被淘汰要怎么办?”
“怎么办啊。”少年微笑说,“那弥花就不必烦恼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烹饪比赛了。”
“讨厌,开这种残酷的玩笑。”
“因为我深信弥花绝对可以过关。”少年露出了好像骑士一般的微笑,轻吻了弥花的发梢。
“三十一号选手!千本弥花十七岁!”带着凛然的气息挺直腰身站在舞台中的弥花,可以说是为了不辜负景棋的信任吧。
台下的世界因为聚光灯的缘故,变得看不清晰。坐在评审席上的人们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弥花既不了解,也不在意。虽然想要得到胜利,但那是为了打败通过不公平的手段试图抹杀自己和景棋的存在价值的家伙们。
为了不想输而作战的信念,或许没有什么梦幻的光环,但是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力量,就已经是弥花一切的动力源泉。
站在作为选手关系人士可以出现的后台,听着前方传来的弥花坚定的声线。景棋微微地笑了。这样的弥花没有理由不通过初选。只有傻瓜,才看不到这个少女周身烁动着使人无法离开视线的力量。从大量报名选手里挑选而出的三十位少女,以及随机在街头由节目组挑选的弥花中,一共有十二人通过了这一关。
“她果然留下了,不用得意。”
被淘汰的选手对着弥花冷嘲热讽:“由摄制组挑选的人,从来都是留到最后一关才淘汰的,那可不是因为你的实力。”
脸色微变的弥花,第一时间转头望向景棋。少年微微的笑给了少女无限的鼓励。玫瑰色的脸颊上渲染出暖意,长发的女孩向舞会中的公主那样转动纤细的脚裸,没有给失败者留下任何一句回应,只是走向了她所信赖的骑士那里。
只有景棋是值得自己信赖的人。
景棋微笑的话,就表示根本没有那样的事。就算历来存在什么特例的说法,弥花也相信自己能够留下是因为实力。
可爱少女大赛连环制的赛程规定,进入复赛的人,都要住进电视台,以方便应对下一周的演出。
在房间里观看重播的时候,弥花发现了评审台上存在她所熟悉的面孔。一瞬间,连肩膀都僵直起来……像墨一样深沉的夜色,留着长长刘海的冷漠男子。带着讽刺意味审视她的眼珠像来自海底的宝石。那个名为“贵史”的人……
“弥花在看昨天的录影吗?”
保持着相遇的机缘,外表超级可爱的金彩子成为弥花同屋的室友。
“唔……”弥花脸色难看地指住屏幕上一闪即逝的影子。
“这个人,彩子知道吗?”
“啊,当然知道啊。”彩子瞪圆大大的眼睛,“他是这个节目最初的制作人呢。即使后来脱离了电视台,也依然被邀为固定评审的贵史隆一。”
那个人的全名,是叫做贵史隆一吗……弥花怔怔地听着,心里冒起浸透着复杂意味的气泡。
看过自己最悲惨的样子,像施恩般给了自己能够生存下来的金钱与机会的男人……只要看到他,痛苦的记忆就会复苏。虽然应该称对方为恩人。但是弥花就是会下意识地产生抵触的情绪。
她不想看到贵史隆一。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从来没有向李社长打听过对方的情况。而且,回想起那一晚,他与森秘书似乎很亲密的样子,弥花就从每一粒毛孔中浸透出不舒服的敌意。
森是让公司破产的间谍。是她的敌人!
虽然自从父母遇难后,弥花被很多曾经信赖的人抛弃与利用。但是对于森的仇恨,像铭刻般地印在弥花心里,占据着仇敌NO。1的位置。
至于那是为什么……弥花忽略地不作考虑。
在希望可以抹杀过往一切不幸的时候,重新看到贵史,只能让她再次体验根本不愿回想的痛楚。但又有种不甘的预感……也许她一生都逃不开这张阴郁的脸……
咬牙注视着屏幕,一想到对方再次掌握扭转她人生的可能,强烈的不舒服让弥花一阵昏眩。
她的一切,应该掌握在她的手里。
弥花的骄傲并没有因为过往的打击而消失,只是以更加迂回的方式,加强百倍地深叠在弥花心里。
心脏最深处,缠绕着满是荆棘的花朵。
每当这朵花想要绽放,它的尖刺也就更加锐利地刺伤着弥花。
越是伤痛,越是长大,越是美丽,越是复杂。
“小彩有过只是想起,就会心悸的回忆吗?”
抱住柔软的枕头,挡住自己的视线,弥花低下头轻轻地问。
“有啊。”
美少女温柔地垂眸,“那是不愿再想起,想要用橡皮擦擦去的回忆……”
“想要用橡皮擦擦去啊……”把手挡在眼睛上,弥花笑了。如果可以有这样的记忆橡皮擦,弥花想要擦去的到底是曾经的痛苦,或者是以往的幸福呢……
因为她的痛苦,就是她所失去的幸福。
温柔的母亲,爽朗的父亲,固执的爷爷……如果要把他们都在记忆里擦去的话,那么弥花宁肯背负这诅咒般的痛苦。
人类有着即使每想一次都会流泪也依然不愿放手的记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温柔绰约……像雪花、像樱花、像梦境的回忆充塞着接连虚无的白。直到寒冷的世界被柔软的小手覆盖……
“隆一!起来!醒醒!”
被近乎粗暴的手法用力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