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的,每月有三百个铜钱的工钱哪。”
原来如此。
姚红姑又悄声介绍了,原来这个嫂子叫方菊花,只管喊她方氏即可。
那两个男娃的大名分别叫姚文明,姚文杰,不过平时也不叫大名,只管叫狗娃,虎娃。
虎娃是老二,狗娃是老三。
“悦娘,你看我嫂子行不行啊?”红姑眼中有一丝忐忑和紧张。
张悦没说话,只是招呼她先吃,等吃完再说。红姑见张悦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便忙招呼两个小子去洗手,招呼她嫂子过来吃面。
方氏手脚麻利的把手上的活计做完,然后朝着张悦陪了笑,拉着两小子去后院井里打了水洗手。
两小子还是有些胆小怕生,不敢上坐儿,只是端了面蹲在旁边吃,梨童朝他们招手,“我悦娘婶子是好人,没事儿,你们过来坐啊。”
张悦也道,“是啊,别蹲地上了,反正这桌椅多的很,你们随便挑张坐吧。”
狗娃正打算就近一张上去趴着吃,却被虎娃拦住了,他瓮声瓮气的说道,“咱不能坐这儿,娘刚抹过这儿,你把这儿吃脏了,娘又得抹了。婶儿,没事,咱就蹲着吃,在家也蹲着吃习惯了。您吃您的,别管咱了。”
狗娃左右看看,还是没敢违抗二哥的话,老实蹲在那里唏啦唏啦吃起了面,还一边吃一边和虎娃说悄悄话,“二哥,这面里有肉的味道,好好吃噢,我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去咱姥家,才吃过一回肉。”
方氏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额头上还满是豆大的汗珠,好像刚干了什么很大的力气活似的。
“嫂子,你干啥去了?”红姑有些不解的问道。
方氏只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眼尖的梨童却是跳起来,“娘,我刚才看见舅妈在后面井里打水呢,现在两个大水缸都是满满的。”
张悦颇为吃惊的看着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赶紧亲自盛了碗面递过去,“方嫂子,这些活计等吃完饭再干也来得哪,怎么好意思让你空着肚子干活呢?”
方氏一听这话音,就惊喜的抬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笑,还是姚红姑接嘴道,“悦娘,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张悦娇俏的嗔了她一眼,“方嫂子这样勤快的人,我还有什么好挑的?只是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可能工钱有点低,不过只要你把活计干完了,其它的时间你自由支配,只要不耽误我的事儿,其它我都不管,你是接绣活也好,还是做点其它什么事,我都不管你,你看怎么样?”
044、方氏的期待
姚红姑高兴的眼都眯了,方氏也是眼圈有些红红的,张悦喊她过来吃面,她仍是有些犹豫,嘴唇颤抖着,嚅嚅的说道,“孩子他爹白日里头要出去做伙计,两个小子在家我不放心……”
方氏家还在小王庄,她如果要来回跑的话,估计除了干活的时间,其它时间都在路上了,距离店铺这么远,两个孩子在家,的确不方便。
她的意思张悦明白了,她的目光扫到狗娃和虎娃身上,眸光闪了闪,那虎娃立即上前一步,卟嗵一声就跪在了张悦面前,“婶,你就留下我吧,我虽然才九岁,但是我有力气,我能干活,劈柴挑水扫院子,这些伙计,我都能干,而且我不要工钱,只要一口饭吃就行了。”
狗娃才五岁,有些怯怯的看了看娘和哥哥,也小跑过来拉着张悦的裤管,仰起小脸儿,泪眼汪汪的求道,“梨童表哥说婶儿是好人。”
看着这两张幼小的脸庞,那哀求的眼神,张悦的心没来由的一软,莫名奇妙的鼻子就发酸,但她却没有立即答应,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我这店本来就本小利薄的,恐怕承担不了那么多人的花销。”
红姑叹了口气,看向方氏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不信,悦娘能照顾我们娘俩已经不易了,你非要把两个孩子带上干什么,其实虎娃已经大了,可以照顾弟弟了。”
方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张悦。
张悦没说话,她是想看看这方氏会如何处理?如果方氏坚持要将两个孩子留下,甚至为了两个孩子甚至到了宁可不做的地步,那说明她对这两个孩子过于溺爱,这不是件好事。
在乡下本来就是三餐温饱都难以维继的,你还想让你的儿子过上富人的生活,那受罪的可不就是李红姑的哥了嘛。
方氏的手不停的揪搓着衣角,像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思想斗争似的,过了许久才抬起脸道,“老板,你看我这工钱减半,把虎娃留下来行不行?”
张悦一挑眉,这倒有意思了,她原以为方氏会说要把狗娃留下来,毕竟狗娃才五岁,留在家里更危险吧?
“我想听听原因,你为什么一定要虎娃留下来。明明狗娃更小不是吗?”
红姑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却是没张嘴。
方氏又沉默了许久方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事情原委,原来是虎娃在小王庄里还算是神童一枚呢,他替别人家放牛去私塾里旁听,居然学的都比那正经听的好。
私塾先生很是一番夸奖,并且说他以后肯定能高中,只要家中好好培养,指不定以后一人得道,会鸡犬升天的。
当然这些话是张悦总结出来的意思,那先生的话肯定要比这斯文好听的多了。
自那以后,方氏便说服了姚进源,家里所有人缩减用度开支,也要保证虎娃能上得起私塾,穿的衣服和吃的东西也与大丫和狗娃不同。
为了供虎娃,原本只需要早晚倒夜香的姚进源,也寻了一份更加劳累的活计,大丫也被人介绍进了富人家里当烧火丫头,这一切都是在为虎娃谋划,全家人就指望着明年虎娃十岁能中童生,到时候飞黄腾达,他们就盼出头了。
这虎娃也算是争气吧,没有辜负家里花出去的银子,每每在学堂里总是受先生夸奖,这不明年就要考童生了嘛,方氏需要更多的钱去打点,她正急的上火,姚红姑就来了。
方氏之所以答应来这里上工,除了工钱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小王庄私塾先生也住在这坊市间,现在是休沐日,如果能就近经常去先生家请教学问,那明年考试肯定把握更大。
张悦眸光淡淡的从方氏娘三个身上扫过,她虽然有些无语,但亦很理解他们的想法,实在是这洪朝重仕轻商的太厉害,商人的位置其实很低下,要不然大家怎么都朝着那一根独木桥上去了呢。
再想想这李家不也为了培养一个李恒之,砸锅卖铁卖房卖地的么?
方氏想照顾大儿子在店铺里吃好喝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还能靠近先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的心思她都可以理解。
只是她转向跪在地上的虎娃,声音淡淡的说道,“你站起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若你回答的好,我便留下你们娘三个。”
方氏的眼里顿时迸射出了希望,赶紧将虎娃拉扯了起来,狗娃抹了把鼻涕自己爬了起来,他的眼里仍旧是怯怯的,想必方氏在家肯定没少朝他灌输以后都要靠大哥的想法。
他就算想要靠近母亲,汲取一点母爱,也是不敢的。
虎娃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微微有些昂着下颌说道,“老板娘请问。”
“你家里可有田地?田有几亩,地有几分?”
虎娃想了想道,“家里是有田地,不过我并不知晓到底有几亩几分。”
张悦又问,“农忙时节学堂应该都会放假,那时候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我想和爹娘一起下田干活,娘不准,说让我在家里温书,爹娘带狗娃去田里干活,我便在家温书,待姐姐把饭菜都煮好了,就提着饭菜送到地头去,我则在家里温书顺便翻晒稻谷。”
“你是家中的长子,以后就是顶梁柱,你娘不许你去,你就不去了吗?你若执意要去,他们肯定也不会阻拦,你有没有想过,狗娃才五岁都能去田里捡稻子,你都九岁了,身为长兄你怎么能在家里坐得住,书怎么看得进去?难道先生在学堂上就是这样教你执行孝义之道的?”
方氏见张悦的话逐渐有严厉的意思在里头,连忙下意识的将虎娃往背后拉,陪着小心,“是我非要他留家里的,先生说他有悟性,要多温书,明年才能考好成绩。”
张悦本来想管这档子事,但是姚进源家如果条件好,想要富养一个人,她屁话都没有,可是现在这事跟她有关系了,她就要掺和一脚,她是想看看这虎娃还有救没救?
如果他能领会自己的错处,那么以后或许还有救,张悦指不定还能资助他一番,毕竟要真的成了童生又考了秀才,对她以后的发展也是一大助力。
如果他不能领会,还一味的只知道贪懒拿读书当借口,那宁可冒着得罪姚红姑,这样的人她也不敢用。
045、还算有救
虎娃的脸逐渐胀成了茄子色,他有些不敢抬头看张悦,张悦却是没理会方氏,继续问道,“书上有云:君子远庖厨,你如何看待这句话?我不要听书上千篇一律的解释,我想听听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虎娃的脸上有着浓郁的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小面馆里,也是藏龙卧虎,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婶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不成这小婶子也读过书?
姚红姑赶紧解释道,“你们可别小看悦娘,悦娘的相公以前也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秀才,后来又中了举人,只是,可惜了……”
虎娃的目光更是惊讶,只不过现在的惊讶里多了几分敬佩,难怪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来,原来曾是举人娘子?
他握紧拳头,慢慢从方氏的背后走到张悦前面,仰起一张紫涨的小脸,“婶子,我错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方氏原本底气十足的样子也突然蔫巴下去了,她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十分平和好说话的小娘子曾经是举人的夫人。
她现在只想着虎娃能过童生就好了,举人,是多么遥远而又让人羡慕的词汇啊。
张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是满意,看来这虎娃还有得救。
只是她的脸上仍是严肃,“你却是说说,你错在哪里?”
“百善孝为先,不管我家境如何,我都首先应该尽好一个人子应尽的责任。而我却总以读书为借口,逃避自己的责任,我对父母不孝,对姐姐不义,对弟不慈,我这样的人不配读书。”他沮丧的低下头去,话语很重。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了,你先生只叫你好好温书,但并没有叫你不干活啊?倘若你家境十分殷实,家中劳动力足够,不需要你下田还可说得过去,但你家中境况困顿,劳动力缺乏,上有弱姐,下有幼弟,你却只贪功冒进,已经失了一个真正读书人的本性了,你知道吗?”张悦此刻的模样十分像她前世的父亲,总是苦口婆心的劝她,恐怕她也是到此刻才明白当初父母的良苦用心吧。
“是,学生知道错了,今天听婶子一席话,当真胜读十年书。”虎娃居然朝着张悦作了个揖。
张悦淡淡一笑,受了他的礼。
方氏到后来已经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了,只是她看见自己宝贝在心头的儿子居然如此委屈他自己,心里就心疼的不行,拉着虎娃的手道,“儿啊,若你不喜欢,娘不做这活就是了。”
虎娃认真看着方氏说道,“娘,我今天还要多谢姑姑带我这里呢,让我学到了许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你如果真不打算在这里做活了,虎娃愿意在这里做工赚钱,养家孝敬二老,照顾幼弟。”
方氏惊讶的看着虎娃,赶紧摇头,“这怎么可以,不行,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