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听了“噗嗤”一声笑,林春则满脸尴尬。
说话间,请的客人陆续都来了。
林家来了六七个,还带了一群小萝卜头。
黄元见这群娃儿明显不同:一个个面色健康,衣裳也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才换的,形容也梳洗过,特来拜见他的,可见林家家教。
他们见了林春欢呼雀跃。冲上来扯胳膊抱腰,“春生哥哥”叫不停,还有说跟他去府城,要给他当书童的。闹得林春手忙脚乱。
黄元便上前见过林家长辈。因林太爷是林春太爷爷,所谓“长者为尊”,他当即朝他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并感谢林家之前援手,他才得以顺利认祖归宗。
林太爷略打量他一番,眼中流露赞赏之意。
叫起他,侧头对黄老爹道:“你家老大要出头了。”
黄老爹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谦虚道“早呢!”
见人都来齐了,厨房也已准备停当。杜鹃便出来请示爷爷:是不是趁天亮先吃,省得摸黑。如今快月底了,又没月亮的。
黄老爹忙点头,遂张罗开来:黄老实和黄老二去隔壁借了一张桌子来,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婆子们一桌。
林春的堂兄弟们早在黄家摆碗筷的时候,都一窝蜂避开,往隔壁去了。因为林春家今晚也请客,大猛媳妇、桂香等都在那帮忙。这是林大头为了儿子要出远门,专门请本家子侄过来吃饭,为他助兴。也是践行的意思。
黄元还不知,还只顾让林春入座。
林春便将家里也请客的事说了,道“先回家吃。一会再过来,给长辈们敬酒,再为你接风敬酒。”
黄元这才笑着让他去了。
当下,林黄两家院子都吃喝笑闹起来。
黄家这边要斯文许多。黄老爹引着黄元,向村中耄耋挨个敬酒,黄大娘也热心招呼婶娘们;隔壁却闹嚷嚷的,就跟鸟儿炸窝一样,连狗儿们听见那边热闹。都兴奋地窜那边去了。
杜鹃在廊下摆了两张方凳,并两张小木椅,端上汤饭,给任远明和任远清兄妹两吃。她手持一把野鸡尾羽扎成的五彩羽扇,坐在一旁轻轻为他们扇风,一边关注席面上,要东要西的,立刻送上。
不一会,黄雀儿和黄鹂也来坐下。
姐仨都望着院内,主要看黄元,一边小声说话。
黄元周旋在诸位长辈间,喝得脸颊都红了。
一转身,见三姐妹在廊下坐着看自己,并两个粉雕玉琢的童男女用餐,好一幅温馨美丽图画!
他不自禁笑了,招手扬声道“快来吃饭。”
黄鹂大声回道:“等会再吃。”
贫家也有规矩:有重要客人时,女眷和娃儿是不能上桌的,等人吃过了,收拾了碗筷桌子,才在厨房吃。
黄元没再说什么,笑着对她们点头,似在道辛苦。
杜鹃姊妹也一齐对他笑。
黄大娘和冯氏妯娌正忙着招待婆子们,忽见小顺从院外飞跑进来,忙转头对廊檐下喊道:“雀儿,盛饭给小顺先吃。”忽想起刚才黄元的话,怕人说自己偏心,又补一句“黄鹂也先吃吧。”
黄鹂撇了撇嘴,没吱声。
小顺忙道:“奶奶,我等会跟姐姐一块吃。”
黄大娘问道:“你不饿?”
小顺道:“不饿。我才在冬生家吃了一碗。”
黄大娘听了嗔道:“这娃儿!怎么跑隔壁吃去了?”
林老太太笑道:“小娃子喜欢凑热闹。”
小顺跑到廊檐下,伸出手来,却有几大串烤肉,分给姐姐们,一面兴奋地对黄鹂道:“那边也两桌呢!喝甜酒。夏生哥哥还弄了这个烤肉。叫我送几串来给姐姐吃。”
杜鹃接过肉,失笑道:“真有好兴致!”
黄雀儿笑吟吟地咬了一口,摇头道:“老了点!”
黄鹂道:“他们哪会烤!烤熟就算好了。我瞧瞧去。”
任远明立即站起来道:“我也要去。”
杜鹃忙摁住他,劝道:“人多,你去干什么?你又吃不了什么,快点吃完了过去玩,不是一样!当心你爹瞧见了。”又命黄鹂别去,省得勾得两小心猿意马,连饭也吃不安。
黄鹂果见小表妹忽闪着眼睛看自己,只好说不去了。
任远明看看正跟林大猛喝酒的爹,也消停下来。
暮色渐浓,杜鹃姊妹拿出过年才点的灯笼,在大门口挂了两盏,又在桃树下挂了两盏,朦胧光晕流转。这时。田野里已经是蛙鸣阵阵,和风送来青禾气息,以及花草混香,声、色、味。集合成难以描绘和传达的立体氛围。
看着姐妹们忙碌,黄元继清晨之后,再次领略到山村夜晚的独特。如此丰富的体味,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
林家那边已散席,众小重又涌来黄家。
林春坐到黄元身边,笑说为他接风。
黄元则回说为他践行,两人对笑挽袖,拉开架势。
杜鹃忙送上一副干净碗筷来,问林春“你还能喝?”
林春挑眉道:“当然能喝!”
杜鹃笑劝道:“你悠着点吧!这两天别暴饮暴食。”
林春笑而不答,心情很好的样子。
黄元则道:“让他放纵两日吧。进了书院。再想这么轻松自在可就难了。来,来,来!我教你行酒令。你要不会这些,回头在外被人欺负了,岂不是咱们泉水村丢脸!”
一席话说得满桌哄笑。
于是。两人便行各种酒令,以定输赢饮酒。
秋生、夏生、黄小宝等少年都围聚在旁,呐喊助兴。那场景,畅快和谐,一派欣然气象。
林太爷对黄老爹道:“看见这些娃子就开心!”
黄老爹高兴地瞅着孙子,不自禁端起杯啜了一口。
林大头笑问众人:“你们瞧春儿和黄元,哪个高些?”
林大猛知他小心思。瞪了他一眼,笑道:“高些矮些有什么要紧?他们才十几岁,还要长呢。瞧两人跟兄弟一样,多好!”
林大头道:“还真是!加上小宝,他们几个就像兄弟。”
笑闹声中,隔壁大头媳妇、大猛媳妇等人也收拾完毕。也都过来这边寻热闹。才到院门口,大猛媳妇就高声笑道:“弟妹,我来瞧瞧你儿子!”
她昨晚没过来,所以还不曾见过黄元。
黄大娘听了心痒痒的,暗怪她怎不说“大娘。我来瞧瞧你孙子。”想要起身去接迎,又不好撇下林老太等人,只得忍住。
冯氏就赶紧迎上去,问“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大猛媳妇拍手笑道:“嗐!你没看见那压水机,这么一压一拎,水就哗哗地淌!有多少碗洗不完?哎呦,真爽快!”说着,冲林春他们走过去,一边叫道,“春儿,我不管你去哪念书,你先帮我也弄一个压水机子出来,不然我不放你!这东西忒好用了。”
林春抬头笑道:“大爷爷就会做。”
大猛媳妇一眼看见黄元,来不及接林春的话,也不避讳,拉着黄元的胳膊把他上下一扫,惊乍乍地叫道:“弟妹,这就是你儿子?”
冯氏急忙点头,一边对黄元道:“这是你大猛婶子。”
黄元忙躬身道:“晚辈见过婶子。”
大猛媳妇忙挽住,对冯氏道:“弟妹,你怎么这么会生呢?这模样,我说了你别多心:还真不像老实兄弟的儿子,偏又跟他爹长得像,赖都赖不掉!”
众人轰然大笑。
黄元也哭笑不得,又佩服这媳妇好一张利口:话粗理不糙,点明他和爹形似却气质迥异的事实,又捧了他,说儿子比老子强,明贬暗赞。
桂香也来了,抿嘴对杜鹃笑道:“舅母就是会说话。”
杜鹃且顾不得笑,打量她一番,悄声问道:“你可好些了?听说九儿来信了,给你写了吗?”
桂香收了笑容,细细地叹了口气,委屈道:“他就问候老太太和外公舅舅他们,哪记得我!再在外呆几年,怕是都想不起来我了。”
杜鹃不知如何说,就听她又道:“哼,他不理我,我偏要理他!我就给他写信。我写了两封了呢!”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对她脾性颇为赞赏。
那边,大猛媳妇正大声道:“要是我九儿也在这,他们几个站一块,那才相称呢!黄元,听说你考了秀才的。那可要使劲儿再考啊,别等我九儿当了将军回来,你跟春生比不过他。”
众人再次哄笑。
林大猛转头道:“媳妇,别在这丢人了!吹牛也不能这么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大猛媳妇道:“我才不是吹呢!我就觉得我九儿比他们两个强。你们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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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计欠十章,今天先加一更,还剩九更。谢谢大家!
☆、第269章 挣钱养家
林大猛喷出一口酒。
林太爷接过话去,慢悠悠道:“孙媳妇,这话没人的时候,咱关起门来偷偷地说;当着人么,咱还是要谦虚些,省得人笑话咱们不知天高地厚!”
大猛媳妇不服道:“我怎不知天高地厚?我讲这话是有根据的:九儿都来信了,说他在白虎王手下当差。那离出头还远吗?”
林大猛道:“白虎王手底下有几十万人呢。等你儿子出头了你再说吧。”
众人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个个东倒西歪。
偏林大头也跟着凑趣,大声道:“我觉得还是我春儿最出息:能文能武,还会木匠,他还养了一只老虎呢!”
林春忙转脸,拉黄元喝酒。
黄元不动,瞅着他呵呵乐。
黄老实一听不满意了,梗着脖子道:“要说春儿是不错,可比我元儿还是差了点,我家元儿还考了秀才呢。”
虽说那秀才功名被革了,好歹曾经考上过不是。
林春便朝黄元挑眉,满脸带笑。
黄元尴尬,赶紧举杯道:“来,饮了这杯!”
廊檐下,杜鹃几个笑得揉肚子。
黄元眼角余光瞥见,忙招手叫她们过来,笑问道:“你们说,我跟林春谁更好?”不等回答,眼睛盯着杜鹃提醒道:“我可是你弟弟!”
林春架住他胳膊,也盯着杜鹃,只叫了一声“杜鹃!”眼中却另有千言万语,不容忽视。
黄雀儿等人见杜鹃被点名,便不作声,让她先说。
其余人也都收声,看向杜鹃。
众目睽睽之下,杜鹃干笑两声,道:“考我呢?幸好我还算读了几本书。‘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把你俩对比。怎么比?”
黄元道:“人情有所亲疏!”
杜鹃对他吐了下舌头,笑道:“黄元,咱心怀要宽广!”
本来呢,他是她弟弟。还是李墩转世,她情感应有所偏向;可是林春却是她一手教出来的,从小“养”大的,且很优秀,她实在很难偏向。
林春满意地笑,对黄元道:“这才公正!”
黄元悻悻道:“这才不公正!”
林春私心里认同他的话,看向杜鹃的目光柔柔的。
其他人还糊涂着呢,都问杜鹃说的什么意思。
任三禾便向众人解释。
就听桂香道:“我不管什么尺寸,春生哥哥当然最好。”
林大头拍桌赞成。
黄鹂肃然道:“春生哥哥当然最好,我哥哥更加最好。他们是绝代双骄!”
“噗!”
杜鹃急忙捂嘴转头。
黄雀儿和夏生躲在人后。相对微笑,一致缄口不言。
林家,小莲独自静坐在院里,仰望星空,耳听得隔壁传来的笑语喧哗。默然无语。
而黄家院外,又来了一批人。
吃过晚饭,乘凉的人四处串门,正好黄家有喜事,便都往黄家来了。寒暄问候间,众人丢开刚才的话题,谈论起即将开张的私塾。还有人问林春进书院的事。冯氏和大头媳妇被一堆婆娘围着,满耳都是赞叹和恭维,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槐花也随她爹娘一起,带着弟弟妹妹来了。
槐花娘对着大头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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