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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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 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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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看着刻意安慰自己的表姐忍不住笑了。

关于秋生的放逐之地,她没有详说,只说很远。但是关于他的人品,她却说了不少,从小时候说起。因为她听翠儿的口气,同情成分多,担心她误会秋生人品不好,才对槐花做出那样的事,所以解释了一些。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对翠儿解释这个。

翠儿听说了秋生的过往,很是惊异,似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做出那样的事,不由得低声问:“她……她那样子,秋生还非要娶她?她还不乐意?”

她指的是槐花。

杜鹃叹气,心想槐花白长了一副聪明脑子。

翠儿便替秋生惋惜,觉得他救人救出一身臭,真倒霉;又想不通槐花的行径,只管问个不停。

杜鹃却不想说了,正好黄雀儿进来了,才止住。

眼看就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杜鹃恢复以往形状,把黄鹂指使得团团转;黄鹂反而欢喜,于是就跟在自家一样,安排张罗起来,又呼兄唤姐,叫大伙吃饭。

因人多,分别在厅堂和厨房摆了一桌,都是三个火锅:一个香喷喷的焖牛杂,就这么吃。不烫菜的;另一个辣牛杂牛腩火锅,有浓浓的汤汁,专门用来烫各种青菜;还有一个则是用牛骨汤和鸡肉、菌子、笋等调制的清汤锅。

大家吃得热火朝天、额头冒汗,都喊有劲。

女娃们在厨房围着小桌子吃。

任远清见那牛肉和牛杂锅内红艳艳的。姐姐们边吃边烫菜,就这样杜鹃和黄鹂还不不停往里添,一副不够吃的样子,很是羡慕。她低头看看自己小碗里的清汤面,对杜鹃道:“姐姐,我也要那个!”

杜鹃顺着她目光看向烧得冒泡的辣火锅,吓一跳,忙哄道:“远清,咱是漂亮的小女娃,不吃那个。吃那个长一脸疙瘩,难看死了。你这个汤才好呢,是姐姐熬了一天一夜才熬出来的,吃了美容的。将来你长大了,比这屋里所有的姐姐加起来都要好看。”

远清对杜鹃描述的未来很向往。犹豫着就没要了。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又辣,眼泪都下来了。

杜鹃又瞅着黄鹂道:“你也少吃些。”

黄鹂急忙点头,不敢再吃了。

杜鹃吃了一会,和黄鹂一块出去招呼长辈们。

厅堂里更热闹,夏生、春生和冯志才冯志明几个陪着黄老实喝了些米酒,一个个面色红润。浑身暖烘烘的,遂连外衣都脱去一层。

杜鹃嘱咐黄老实道:“爹你少喝些,别跟他们拼。”

黄老实忙点头,接过杜鹃递来的面条,舀了些牛杂和汤拌起来。一边拌,一边对杜鹃呵呵笑道:“杜鹃。爹还是最喜欢吃你煮的菜。”

才说完就见黄鹂瞅自己,急忙道:“黄鹂煮的也好。”

说完见冯明英等人面色各异,又道:“火凤煮的也好。”

杜鹃看着老实爹东扑西堵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众人本来想笑又不敢笑的,见她笑了。也都哄笑起来。

黄老实也呵呵地笑了。

饭后,众人在外面廊下坐着说话,杜鹃沏了茶端给大家喝。黄鹂则和翠儿收了碗去水池边清洗。因感觉十分便利,边洗边叽叽喳喳说笑。黄鹂直嚷嚷家里也要挖一口井。

黄老实立即应和小闺女的要求,说明年开春就挖。

林春和杜鹃站在院墙边说话。

林春小声道:“后天再去回雁谷。明天大舅母他们走,二哥说送他们过黄蜂岭,我也去送一送。”

杜鹃点头,又问他自来水工程下午可能做完。

林春说,已经做好了,就剩李家还有些尾子。

“这些让他们自己做,我待会要和二哥去老宅。大伯先前来看了这个,也说要装呢。我想老宅门口河里水大,水车要是安好了,那可真是‘自来水’了。”

杜鹃道:“去吧。别整天待我这。这回回来,老太太都没看见你几次呢。过一天又要去回雁谷。”

林春看了她一会,又扫一眼廊下说笑的众人,点点头。

他觉得杜鹃今天气色好多了,因此放心不少。

闲话一会,林春便和夏生又出去了。

冯氏见黄老实还坐在那喝茶嗑瓜子,瞪眼道:“去帮杜鹃把后面的柴劈了。吃饭你一个顶几个,吃完也不晓得找些活干。”

黄老实听了急忙站起身,说“我不晓得呀!就去。”

于是颠颠地找杜鹃要斧子,去后院劈柴。

杜鹃也没客气,跟以前一样交代他做事。

这里,冯氏嗑了会瓜子,想起什么,说杜鹃一个人煮饭不方便,不如趁着今天人多,炒些芝麻、豆子和炒米,然后磨成粉,这样她干活累了懒得动的时候,用开水冲一碗喝,也省得点火了。

一言提醒了杜鹃,忙喊黄鹂翠儿忙活起来。

当下杜鹃几个在厨房炒,黄雀儿在廊下磨。

她用的是小石磨,直径一尺,就放在身前,独自用手就能推动,无需另外上架子推拉。

一时间满院子飘香,小娃们跑来跑去,莫名欢乐。

杜鹃在厨房忙了一会,出来对黄雀儿道:“大姐磨累了吧?让我来。她们几个炒就够了。”

黄雀儿脸上红扑扑的,抿嘴笑道:“还真累。胳膊酸。”

大舅母杜氏道:“瞧这磨子小,没一把劲甭想转动它。”

杜鹃等黄雀儿起身,就在她坐的凳子上坐了,磨炒黄豆。她劲儿要大不少,一边磨。还一边跟冯氏等人说笑。

冯氏看着她久违的灿烂笑容觉得恍然如梦。

任远明玩腻了,飞奔到杜鹃跟前问:“姐姐如风呢?”

杜鹃道:“如风?去山上了吧。”

远明听了很不乐,要杜鹃喊它回来。

杜鹃对小娃儿道:“我又不知道它去哪了,上哪喊去?家里这么多人。它哪呆得住,不走给你们当猴耍?它也是有脾气的,不喜欢别人逗。人家可是百兽之王!”

远明听了无奈,只得罢了。

冯氏等人在杜鹃那吃了晚饭才回去。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厢看望儿子,黄雀儿也去了。

因和杜鹃和好了,冯氏心头舒畅不少,进家的时候脸上还带笑的。可等进了院子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黄大娘来了,正在东厢屋里看黄元呢,见了她没好声气。

黄大娘上午也来了一趟。得知杜鹃叫众人去吃饭,居然没叫她这个奶奶,也没叫孙子,气得要命。

下午她特地瞅这个时辰又来了,见冯氏等人还没回来。只有方火凤照料黄元,满肚子火气没处发,就等着大儿媳回来发作。

这时看见冯氏母女满面笑容地进来,就管不住嘴了。

她哼了一声说道:“这真是怪事,把亲生的甩家里不管,倒往捡来的那边凑。人家又不给脸,还分新旧呢。喊一个不喊一个。这是成心要元儿不好过,成心叫黄家人不和!”

冯氏听得气闷,又不知如何回嘴。

她就想起杜鹃说的“爷爷奶奶总说我,我心里难受。”还真是难受,难怪她不愿回来。可惜她没地方去,要不然也走。让这老不死的自个唠叨去!

黄鹂就道:“奶奶,我哥哥生病了,不能吃油荤。奶奶是怪二姐姐没叫你和爷爷吧?你不是不喜欢二姐么,叫你也不会去的。”

黄大娘就干瞪眼了。

难道她要说杜鹃请她她肯定去?

或者说其实她很喜欢杜鹃?

那就是现场打嘴。

她便怒道:“你好的不学,净跟那个野丫头学。一张嘴没大没小,什么话都敢讲。你怎不跟你凤儿姐姐多学学?人家那才叫有礼。”

黄鹂道:“我说什么了?奶奶扯这一大堆?”

一面赌气坐到哥哥床前,问他可好。

自冯氏等人进来,黄元一直打量她们,根据她们脸色推测今日的相聚情形,这时温声对黄大娘道:“奶奶,别说‘捡来的’‘野丫头’,要是家里多捡几个这样的野丫头,黄家才真是有福气呢。”

他一说,黄大娘就不敢再说了。

这时方火凤和红灵端上茶来,一一奉给众人。

方火凤先问了冯氏身子还好,然后微笑道:“从我来了这,虽没见过多少人,可是人人都说杜鹃好能干,又和气待人,家里外面的活计都能做,待爷爷奶奶也是孝顺没话说的。黄奶奶嘴上说的狠,其实是念着她的。一家人不都这样,只有对外人才客客气气的。”

这是说杜鹃是黄家人,她才是外人,新来乍到的。

冯氏听了心里好过不少。

就是黄大娘也不好反驳,因此拿腔作势道:“她就是脾气犟,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话也气死人不偿命,她自个还跟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要说做事,也还说得过去,针线活、茶饭手艺也还好,就是比人会打猎,还会捞鱼……”

方火凤抿嘴笑道:“黄奶奶,别数了。光这些,就不是一般女孩儿能做到的了,再数谁比得上?像知书识礼,我在家还没她学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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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持久战(二)

黄鹂和黄雀儿看着奶奶那尴尬的神色,也都笑了。

冯氏很满意地看着方火凤,问她可吃了晚饭了。

方火凤便道,已经先给黄元吃过了,她们还没吃,怕的是黄伯伯和婶子回来吃饭,就等等看的。

她一面说话,一面手下不停,将黄元枕边的书收起来,柔声对他道:“晚上不能再看了。”说着将书放到床头矮柜上。

黄元看着她,微微点头。

黄雀儿就道:“火凤你们吃饭去吧。”

方火凤忙答应了,又问黄元“可要再吃点?还是等会?”

黄元想了想道:“等会吧。我跟大姐说说话。等会让黄鹂弄给我吃。你别操心了,吃了就回去歇着,累了一天呢。”

方火凤微红了脸,道:“哪有累?又没做什么。”

说完就和红灵准备走了。

冯氏因不想和婆婆坐一屋,也起身道:“我去把那鞋底子粘出来。多粘几双,年底空闲多,多纳几双,省得到春上忙,没空弄。”

方火凤忙上前扶着她,道:“我下午粘了四双呢。我看那个草编的垫子很好,多垫一层,锁边紧些,纳了鞋底做成鞋子耐穿。这山里路好容易磨鞋。婶子来看看……”

两人边说边出去了,红灵跟在身后。

黄大娘看着她们背影,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嫉妒。

她嫉妒大儿媳这么好命,捡了个闺女能干不说,找回儿子来,又得了个能干的儿媳妇,真不知她上辈子怎么修来得。

黄元看着方火凤的背影,默然无语。

杜鹃努力调整自己。方火凤和黄元也是一样。

方火凤自来到黄家,从云端跌落尘埃,又有种种不适应。一直努力挣扎坚持。昨天在杜鹃那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方寸大乱。回来更是满心煎熬。

然她终究是非常女子,等晚上静心为黄元弹曲时,自己也渐渐定下心来;入夜,她又仔细思索和黄元杜鹃之间种种,反复思量,终于拟出头绪。

杜鹃决意离开黄元,她无需跟她比拼,越存了比拼的心思。越要弄比拼的手段,越落于下乘;杜鹃人虽走了,然她的影子却永远留在了黄元心里,他随时会不自觉地拿她和她相比,若她稍有差池,他就会后悔看错了她。

她什么也不用想,只要按原来的初衷过日子就成。

她放弃一切来私奔他,不就是想与他长相厮守吗?

如今守在他身边,她根本不必被外物困扰,只需一心做好自己的本分。用一生来演示“不离不弃”!

她只要过好每一天,谁输谁赢,又怎能说得清呢?!

等她与黄元相守到白头。谁输谁赢,又怎能说得定呢?!

也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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