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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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 第3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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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地想:“先等不来,还会安心;再等不来,定会失望;最终都等不来,哼,那滋味想必不好过!”

他一定要为妹妹收服这个少年!

黄元走到院子里,只见门口和围墙四周都站了官兵把守。他便将目光越过围墙,投向外面。隔着围墙,只能看见别家的屋顶和高大的古树树冠。

往西有个空挡,能看见远处的山峦影线。

她在哪里呢?

匆匆逃走,什么也没带,怎么吃住?

黄鹂跟她在一块吗?

要是这样姐妹俩还能说说话,他也就不急了。

他呆呆地站着,忽然就想起她唱的那支《春天里》。忽然他就领会了词曲的意境。他此刻正像一颗挣扎的灵魂,彷徨着回顾曾经的春天。只愿永远和她停驻在九岁那年,或者停驻在去年回到泉水村时,一家人和睦地生活中。永远不要有昝水烟!也不要方火凤!都不要!

一只手搭上他肩膀。

转头一看,是林大猛。

“林伯伯。”

林大猛看着黄元,叹口气。没说话。

黄元却惊醒过来。

又到了傍晚时候,他无心别事,却不想进屋去。

他要在外面等着。

对于杜鹃会回来,他从未怀疑过。

等她回来了呢?

看着她被昝虚妄带走?

他心一动,低声问林大猛一句话。

林大猛听了一愣,就告诉了他。

然后。两人就站在院子当中,旁若无人地私语起来。

昝虚妄在厅堂看见,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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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漫长的,也特别让人难受。

隔壁,林大头无心做事。站在上房廊下,看着在各屋进出的官兵们,暗自咒骂他们过黄蜂岭的时候全部掉下悬崖摔死。

他这辈子都没这样生气过,也没这样憋闷过。

这两晚他都梦见春儿当了大官,这些人跪在他面前磕头赔罪,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不该跟昝家那狗官来泉水村欺负人,他看了就十分畅快。然后嘿嘿笑,然后就笑醒了。

白天还是照样,还是看着这些人生气。

听见官兵喊杜鹃要是不回来。就拿冯氏开刀,他痛骂“狗娘养的东西,想出来的主意都比人毒。”然后就落泪了。

杜鹃肯定会回来的!

杜鹃要是被抓走了,春儿可怎么活?

他望着闷头凿石雕的夏生,心里焦灼难耐。

大猛哥也不让出来了,春儿又不在。剩下这些人都不是能出头理事的,他干着急也没用。

他站了一会。闷闷地回到房中。

他媳妇坐在榻上折衣裳,一面落泪。

她虽然不像冯氏扛不住。但也难过不已。

林大头坐到她身边,憋了会,才低声道:“别难受了。老人家都说,杜鹃是个有福的,肯定不会有事的。这娃命大,淹也淹不死,跑也跑不丢,鱼娘娘照应她呢。”

他媳妇便停手,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嘴一瘪就哭出声来。她不敢哭大声,压住嗓子细声道:“我好容易奶大她……”

只哭了一句,林大头忙将她搂住,还紧张地对外看了看,一面装模作样道:“别哭,别哭!春儿没事,没事……”

大头媳妇就哭得更厉害了。

任三禾家,冯明英正在东厢教远清远明写字。

屋里十分安静,跟以前宁静的岁月没两样。

虽然没出门,外面的事她也知道了。

得知任三禾娶她是因为杜鹃,她并不后悔,也没有怨怪。

痴痴地看着屋里小巧精致的布置,和任三禾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就算他是为了杜鹃才娶她,他陪她在这山里过的十几年,那也是任何一个女人都羡慕眼红、也比不上的,更别说他们还养了一对出色的儿女。

看着埋头写字的远清远明,她心里十分满足。

虽然被官兵关起来了,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她想着,除非任三禾死了,否则绝不会丢下他们娘儿几个的。这么些年了,他在她心中就跟神明一样,就没有他弄不了的事,所以她不担心害怕。

至于杜鹃,她同样不担心。

才两岁时候,她就反对她嫁给任三禾,好像预见了今日结果一样。这样的杜鹃,还用她担心吗?

写了一会,见天色暗了,她便道:“不写了。远明去屋里练功,远清跟娘去园子扯菜煮饭。”

两小同时答应,一面乖巧地收拾笔墨。

稍后,冯明英便一手挽着篮子,一手牵着任远清往后园子走去,立即有两个官兵跟了上去。

冯明英并不在意,依然不疾不徐地走着……

与此同时,泉水村其他人家也都议论纷纷、翘首盼望,猜测杜鹃会不会为了冯氏自投罗网。

桂香急得直哭,可是这回她娘很坚定,将她锁在屋里不让出去,“你去了管什么用?还不是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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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自投罗网(二更)

就在黄家和林家焦灼等待、泉水村人翘首盼望的时候,杜鹃已经收到官兵传达的威胁了。

她并没有听林大猛的话有多远走多远。

除了想弄明白结果,还放不下冯明英他们。

以她的身手和常年在山里打滚的丰富经历,别说才几百官兵,就算几万官兵来进行地毯式搜索,也休想抓住她。她甚至根本就没躲远,就在泉水村附近山上溜达。

若了解她,就该派高手来追踪,那她就怕了。

正得意洋洋的时候,就听见了官兵们的喊话。

然后她就呆滞了。

这算不算了解她然后定下的策略?

她不得不承认,这招打在了她七寸。

就算知道有诈,她也不能不回去。

若那些人誓要抓住她的话,这次是假,下次也会是真,她不能拿黄家、林家人的性命当儿戏。

也好,这是她欠他们的,就还了吧。

下定这个决心,她轻松了好多。

但是,她是那甘心献身、束手待毙的人吗?

当然不是。

于是,她就忙碌起来。

奔走准备,足足忙了两天一夜。

第三天早上,她才背着背篓大模大样地从山上下来。

沿途一路跟人打招呼,步履轻松,跟往常回家没两样。

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她:

“杜……杜鹃,回……回来了?”

“杜鹃,你怎么回来了?”

“哎呀杜鹃,别回去!你还不晓得……”

面对各式反应。杜鹃笑着挥手道:“我晓得!我是特地回来看我娘的。你们忙,我家去了。”

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忙,纷纷丢下农具,从田地里爬上来,跟在她后头进村了。

进村后。更是引起一片哄嚷,呼声都是一致的,男女老少奔走相告,“杜鹃回来了!杜鹃回来了!”

有的赶着告诉人,有的跟着她往黄家去。

林大头听见喊声,立即弹跳起来。一头冲出院子,看着那少女哆嗦道:“杜鹃,杜鹃,你做什么要回来呀?”

大头媳妇也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看见杜鹃,她再忍不住。一把抱住她放声大哭。

杜鹃忙柔声安慰她,不住帮她擦泪。

黄家院子门口有官兵守卫,这时也挡不住里面的人,林大猛、黄元、黄老爹等人,一齐涌了出来;加上村里人都闻讯赶来,越集越多,将林黄两家门前空地挤得严严实实。

人们敬畏地看着那个笑容满面的少女,都说不出话来。

好些媳妇婆子都落泪了。看向官兵的目光充满愤恨。

在这样情形下,黄老爹和黄大娘很尴尬。仿佛感受到人们鄙夷的目光,黄大娘往人群后直缩。最后一直退到门内。

杜鹃劝住大头媳妇,将她交给林大头,然后就走向黄家。

站在门口,她和黄元目光相撞,心里一疼。

黄元则脑子一片空白,茫然无措。

原以为她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不回来不行,她无路可走!

从昝水烟来的那天起。她就无路可走了!

她终于还是没能冲出那棋盘。

明明两人站在对面相看,他却仿若在地狱里煎熬。他心中又掀起一*重创。清晰而又敏感,比上次她假装自杀死亡时压倒性的悲伤更叫人无法承受,以至于看见黄鹂没跟她在一起,也忘了问。

杜鹃强打精神对他笑了下,问“娘还好?”

黄元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杜鹃见他精神实在不好,自己也难受,只得转向林大猛叫“干爹。”

林大猛看她的目光满是责怪,可是当着人,却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杜鹃就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许多人。

官兵急忙上前阻拦,哪里拦得住。

院子当中,冯氏挺着大肚子颤巍巍地立着,黄雀儿在旁搀着她,两人都红着眼睛看向杜鹃,还没出声就已经满脸是泪了。

杜鹃上前叫道:“娘!”

冯氏听了,哭道:“你回来做什么?怎不跑远远的!你这个讨债的鬼哟,老娘上辈子欠了你的……”

一声接不下去,就软软地歪倒。

黄雀儿慌忙托住,大叫“娘,娘!”

杜鹃疾步上前扶住冯氏,对大姐道:“扶进去!”

于是,两人合力将冯氏半搂半抱,往上房走去。

黄元和黄大娘也急忙赶上前来帮忙。

大门口站着一个军官,左右各侍立两个亲军,自杜鹃进来就定定地看着她;方火凤和红灵也站在廊檐下,看杜鹃的目光简直惊恐,因听见冯氏叫喊,才慌忙跑下来搀扶。

杜鹃停住脚步,顺手将冯氏让给黄元。

方火凤接了个空,呆呆地站在那。

几人就拥着冯氏进屋去了。

杜鹃并没有跟进去。

见一面就行了,多说无益,只会引得冯氏更伤心,万一刺激过大坚持不住的话,要出事的。

等他们进屋后,她才抬头看向昝虚妄。

“就是你要抓我?”她认真问道。

昝虚妄面对杜鹃,神情肃然。

他没想到杜鹃真会来。

待看见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女就那么含笑走进被官兵围困的黄家大院,毫无惊怕和愤怒;那一身寻常粗布短打衣裤,衬得她修长身材亭亭玉立,笑靥如花的脸颊,压倒争奇斗艳的各色春花,配合她灿烂如朝阳的气质,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不禁心头震动万分!

这与他想象中的杜鹃有些不一样。

有一种人,便是和他(她)敌对。也会心生敬意。

这个黄杜鹃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看见了黄元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看见了妹妹惊恐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更奇怪的是,连他自己之前对杜鹃的仇恨和厌恶仿佛也消失了。

但他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他将她视为对手,强有力的对手!

“本官职责所在。身不由己。望姑娘见谅!”

他并没有摆官威,喝命将她拿下,而是沉声解释。

杜鹃走上台阶,来到他面前,仔细地打量他。

然后又看了方火凤一眼,很肯定地说道:“你是昝家人。”

昝虚妄点头道:“在下昝虚妄!”

杜鹃道:“那就难怪了!我说呢。怎么好好的有人关注我这个捡来的孤女。”说着对方火凤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们兄妹俩很像,长得像,行事方式也像。”

方火凤听了眼前一黑,站立不稳。

红灵忙扶住她。却没敢吭声,她最近都跟游魂一样。

昝虚妄出奇地没有发怒,淡声道:“姑娘想多了。”

杜鹃也不同他争论这个问题,而是又向他走近一步。

一个官兵见状手按腰刀就要上前,昝虚妄瞅了他一眼,他又不动声色地退下了,然后,他就静静地迎着她。

杜鹃站在他对面。只比他矮一点点。

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她轻笑道:“事实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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