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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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 第4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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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忽然安静下来。

杜鹃看着方火凤,这是向她“秀恩爱”、“晒幸福人生”?

她便笑道:“这是你跟青黛的福气。要惜福才好。”

方火凤点头,微笑道:“那是自然。这样都不惜福,是要遭雷击的。”

林春眼神一闪,对李墩道:“人比人气死人!状元郎下厨就了不起了?我可是从小就下厨做饭的。那时候,隔壁你们家三姐妹,天天做各种各样的菜,我爹看了眼馋的要命,一天到晚骂我们兄弟几个,说比不上女娃贴心,我就只好下厨做饭安慰爹娘。一来二去的,我就学会了。可是我做的饭菜人吃了,也没见他们惶恐不安呢!”

杜鹃道:“都是家里人,惶恐什么?本是你应该做的。”

李墩瞅了方火凤一眼,淡声道:“也没什么惶恐的。真要感激,那就敬公主一杯酒吧,也算是饮水思源。因为我之所以会下厨做饭,都是当年公主一手教导出来的。我还记得当时我被公主逼的那狼狈样子呢。”

说完对杜鹃微微一笑。

杜鹃想起什么,也不禁笑了。

今生她曾教黄元做活计,做饭给他吃;前世李墩同样教她做农活,做饭给她吃,只是这些却是别人不知道的了。

方火凤手一抖,脸上笑容好容易才未崩溃,“原来是这样,真是多谢公主殿下。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公主当日教导倒便宜我和青黛了。”

这番话说完,眼见杜鹃变脸,心下无比畅快。

可说完便觉不对,李墩目光骤冷,严厉地瞪向她。

林春失笑道:“听这话方姑娘很是得意呀!”

可他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

方火凤忙站起来,不安道:“民女失言,请公主恕罪!”

杜鹃心里大怒,待见李墩等人神情,忽觉没意思起来,轻笑一声,示意她坐下,道:“你又没说错,恕罪什么?不但你,就是黄鹂、小顺,我都用心教导过他们,将来还不是都便宜旁人。难道我还能让他们一辈子守着我不成!总要过自己的日子。”

她看向林春,丢了一个微笑给他——

只有春儿,她费心教出来便宜自己了。

“公主吃虾!”

陈青黛也不是傻子,见机不对,忙帮杜鹃搛了个虾。

杜鹃笑着谢了,和大家跟无事人一样说笑。

方火凤也很平静,并没有含愧不安。

饭后,方火凤二人收拾碗筷,李墩扇炉子烧水沏茶。

杜鹃靠在椅子上对林春笑道:“真是隔锅饭香。我吃撑了。”

林春道:“先坐一会,等下走回去,再撑也没了。”

杜鹃听他说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

李墩冲了茶端给她,“喝杯茶吧。这还是你拿来的呢,我也是借花献佛。”

杜鹃接过去道了声:“谢谢。”

刚喝了两口,见陈青黛翻出她带来的粽子和绿豆糕,忙教她如何存放:粽子悬挂晾着,绿豆糕却不能放久,这两天就得吃了。

青黛闻见那糕点香气,虽然刚吃了饭,口内还是有些馋。便打开一盒子绿豆糕,捻起一块就着茶水吃了起来,一面喜滋滋道:“好香哦!又软又粉。这是……荷花香味!”

杜鹃笑道:“正是。”

才说罢,鼻子里吸入一股绿豆糕的芳香,却没有早上闻见的食欲,倒引起一阵反胃,喉咙口涌上才吃下的清蒸鱼味道。两股味道相冲,可不得了,她只来得及调转身子,跟着就是一阵大吐特吐,将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林春吓得变了脸,急叫“杜鹃,杜鹃!”

冲过来抱着她,托着她腰,让她俯身呕吐。

陈青黛忙丢了绿豆糕,端了茶给杜鹃漱口。

李墩面色大变,跑到西厢屋侧,冲着前面大喊:“郑姑娘,郑姑娘!”

郑清秋等人匆匆赶来,杜鹃已经漱过口,靠在椅子上喘气。

林春等人都围着她,地上秽物被草灰盖住了。

郑清秋听了解释,便坐下为杜鹃号脉。

杜鹃心里隐隐觉得怎么回事,只不好说,一面道“我没事”,一面叫青黛把绿豆糕拿走,说她刚吃了鱼肉,又闻见这香气,所以才吐的。

果然,郑清秋号脉后,站起身微笑道:“民女恭喜公主,恭喜驸马:公主这是有喜了。”

林春听了一呆,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墩面带隐忧,追问道:“刚才吐得这样,可有大碍?”

方火凤听了心下愤怒,面上却一点不显。

郑清秋摇头道:“无大碍!公主身子极康健。想是之前吃多了鱼肉,又闻见糕点味道,才反胃的。这已经算好了,有些孕妇别说吃鱼,连闻都不能闻呢。”

李墩神色一松,看向杜鹃。

杜鹃吐空了肚子,已然没事了。

见众人这样惊怕,尴尬道:“我好多了,没事了。”

林春这时才反应过来,又欢喜又慌张,急问杜鹃道:“都吐了,怎么办?你可想再吃什么?不行,咱们还是先回去,让太医瞧瞧。”

李墩点头道:“驸马赶紧带公主下山吧,等天黑了不好走。”

他心里还是很不安:若是孕吐当然无事,若不是孕吐呢?

这时灵隐灵烟返回来接杜鹃,听说原委后也喜出望外。

当下林春向李墩告辞,一行人簇拥着杜鹃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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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断崖断情(1)

下山时,林春一定要背着杜鹃,不让她自己走。

杜鹃拗不过他,只得让他背了。

等回到公主府,经太医诊脉后,确认是怀孕,且没有任何不妥,这才上下欢喜、里外欢腾,一面赶紧派人去林家报喜。

太上皇后当即下令:在公主生产之前,再不许爬山。

灵隐灵烟从护卫变为守卫,看着公主,不让她任性。

杜鹃见公主府一副如临大敌的情势,再看看自己平坦的腹部,十分无语。

林春便竭力劝慰她:“你就听皇祖母的吧。回雁谷这么大,还不够你玩的?山上确实危险。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要是失脚崴了绊了,怎么办?”

杜鹃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了。放心,不会摔了你儿子的!”

林春手抚向她腹部,微笑道:“怎么说是儿子?我想要个女儿呢。我爹一直想要闺女没成,我大哥二哥到现在也没养出个闺女;到我这,要是能生个闺女,那肯定金贵,是咱林家的小公主!”

杜鹃听了噗嗤一声笑了。

闺女啊……



山上,李家院里,杜鹃等人离开后,郑家人也都散了。

陈青黛一面清扫那污秽,一面心有余悸道:“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幸亏是喜事。”

李墩坐在桌前,望着沉暗的天幕不语。

方火凤感觉他精神有些落寞,走到桌边,端起茶壶帮他续了些茶,轻声道:“之前火凤说话莽撞,冒犯了公主。公子还在生气吗?”

李墩看向她,半响才道:“知道错就好。公主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方火凤听了隐隐不平,轻声道:“火凤记住了。之前本是无心的。只因我自投奔公子以来,誓与公子不离不弃,有幸也得到公子善待,心中感动不已。便情不自禁脱口说了那话。此确实是我心中所想。却忘了应该避公主忌讳。”

说到“不离不弃”四个字时,咬字明显加重,旨在提醒他:

“人弃我取”。是靖安公主离弃了他,所以才便宜了她和陈青黛。这话并没有说错!

李墩仿佛根本没在意她加重语气的四个字,慢悠悠道:“下次说话当心些,切不可再如此鲁莽了。毕竟当初公主离开黄家。起因是你。当初无法分说曲折,过了这些年再回头去看。你也该当明白:你当初贸然私奔于我,杜鹃她毫无选择——连我也毫无选择——唯有退让离开这一条路。是她成全了你!你刚才的话叫人听了,不说你是无心,只会说你‘得了便宜卖乖’。是示威,是挑衅!”

方火凤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心如重锤!

锤得她一颗心血肉横飞、碎裂不堪!

过了这些年。他第一次正面与她再谈当年往事。

这一开口就是盖棺定论,仿佛大理寺多年悬而未决的案件。终于审理结案:是她抢了杜鹃的夫婿,是她逼得杜鹃无路可走,和杜鹃当初说她“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如出一辙!

这结果之于她,无异于宣判斩立决!

陈青黛不知何时已经回屋了,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坐一站,静静对峙。

方火凤望着静坐在夜色下的黑影,木然道:“公子怨怪我?”

李墩的声音在火热的夏夜很清冷:“怪你?不!我自己当时不也被你感动,因此动心了吗!有何资格怪你?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何况你当时年幼。任谁的一生都难保不犯错,怕的是一错再错,却不肯回头。”

方火凤惨笑——

没有资格怪她,那他是后悔了吗?

他是后悔了!

说什么“一错再错”,她做错什么了?

可她没有分辨,而是哽咽道:“公子今日训诫,火凤谨记在心。自当珍重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誓与公子相爱相守,永不背弃!公主成全的大恩,火凤也不会忘记的。”

黑夜里,李墩静静地看着她,不知想什么。

过了半响,才听见他道:“你能这么想,很好!”

方火凤不自觉捏紧双拳,死死控制颤抖的身体。

待平静些,才轻声道:“天晚了,公子请回房吧。我去舀水,伺候公子洗漱。”

李墩道:“我还要坐一会,你自去洗漱歇息吧。”

方火凤道:“是。”

转身悄悄走向厨房。

一夜无话,次日,李墩依旧和平常一样。

方火凤也温柔如常,和青黛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又次日,乃是端午节,在高墙内活动的人得以休沐一天。

李墩便说带二女去山林中游玩,下午再回来过节。

方火凤和陈青黛十分高兴,备足了吃喝等物,三人背篓的背篓,挽包袱的挽包袱,说说笑笑、信步漫游,往后山走去。

顺着山路转过北山坡,便进入另一条山谷。

山谷尽头,却是一处悬崖绝壁,正对着东方。

凤尾山之所以险绝,便是除了前山正面可下山、左侧面可与邻山相接外,其他方向皆是绝峰断崖,无路可出。这处绝壁前方山峦叠嶂,脚下是万丈深渊。

“真雄伟壮观!”陈青黛张臂大喊。

“公子,咱们就在这野炊吧,视野开阔的很。”方火凤看着脚下翻滚的云雾,神色异常痴迷。

“既然你们喜欢这里,那就在这吧。”李墩点头道。

他四下一打量,在离悬崖较远的山谷口内寻了一处靠山壁的平坦山石,将背篓放下来,又招呼她二人将包袱放下,嘱咐道:“那悬崖危险,你们别走近了,当心失了脚。就在这边玩吧。”

二女都答应了,打开包袱。铺开一张垫子,将吃的东西往外拿。

李墩却往悬崖边走过去,在离绝壁三尺远的地方站定。

站在这样的地方,胸中不由自主涌起万丈豪情!

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指的便是眼前情景。

李墩静静地看着悬崖前方,目光悠远,神情似喜似悲。

不知不觉。他在山石上盘腿坐了下来。解下腰间悬挂的洞箫,吹出一缕清音。

其势展开,箫音忽高忽低。仿佛一只鸟儿,时而飞上碧蓝的天空,时而沉坠云雾下的深谷。幽幽低沉时,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满是缅怀;渺渺飘荡时,又奔向不可知的未来。无尽渴望。

箫音急促时,搅得云雾翻滚;箫音婉转时,催断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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