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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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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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中,忽然见屋顶上有什么东西的影子一闪,安庆绪喝道:“什么人?”就要飞身上屋檐去追赶。

杨昭惊道:“是盗贼吗?好大的胆子,居然潜入安大夫驿馆行窃,当大夫手下这么多勇士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来啊,你们几个,去把盗贼抓回来;你们几个,到四处去守着,保护大夫!”

安庆绪吃个闷亏,见杨昭带来的人真要散布到院子各处去,连忙制止:“杨御史且慢,是我刚才没看仔细,误将树影当成人影,没有盗贼。”

杨昭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大夫手下个个勇武,又有安公子这等武艺高手镇护,怎么也不会让贼人混进来。”

安庆绪哑巴吃黄连,只能称是。三人进了内堂暖阁,安禄山吩咐摆上茶点,与杨昭两人坐下闲聊,安庆绪侍立一旁。杨昭倒自在,谈笑风生,眼看夜渐深,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安庆绪不耐烦了,开口说道:“父亲,杨御史明早还要早朝,可别耽误了他的正事。”

安禄山还没回答,杨昭抢先接口:“不妨事不妨事,下官难得有机会和大夫畅谈,彻夜也不嫌晚啊。”

安禄山笑道:“是极是极,舅舅若不嫌弃,不如今晚就在驿馆歇息,甥儿明早正好也要入宫面圣。甥儿还有很多事要请教舅舅,真想和舅舅秉烛夜谈,只嫌时间不够长呢。”

杨昭看到屋内坐榻上有一副棋盘,走到榻前坐下:“不如我们边下棋边畅谈,大夫觉得怎样?”

安禄山赧道:“舅舅别取笑甥儿了,甥儿是胡人,哪里会下棋。”

杨昭道:“棋法其实很简单,个中奥妙全凭自己领悟。大夫如此才智,下官等虽然笨鸟先飞,也未必能一直占先。不瞒大夫,陛下十分喜爱下棋,且棋艺高超,朝中几乎无人能胜陛下。陛下苦于没有敌手,一直不太高兴,下官又无能为力。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潜力的人物,还指望您让陛下展颜呢!”

安禄山听说下棋能讨皇帝欢心,当即表示要向杨昭学习棋艺。杨昭于是仔细给安禄山讲解棋法规则,安禄山听得津津有味。安庆绪却耐不住性子了,向父亲告退离开。

杨昭暗叹,看一眼窗外的婆娑树影。就快等不及了罢,安庆绪这一走,凭他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镇住?

安庆绪离开不过片刻,杨昭安禄山第一盘棋还没练完,呼啦一声,窗子被人撞破,一个手持长剑的蒙面黑衣人闯进屋来,体形纤细,身手敏捷,二话不说,剑尖直取安禄山。

安禄山大惊,迅速四顾寻找兵器。杨昭眼明手快,掀起棋盘向蒙面人撒去,玉石棋子劈头盖脸地砸过去,让蒙面人行动一滞,挥剑将棋子荡开。趁这机会安禄山已跑到墙边,拔出墙上挂着的弯刀。杨昭就拿着一张空棋盘,权作护身武器。

蒙面人失了先机,犹不甘心,挥剑往安禄山袭去。杨昭喊道:“大夫快逃,这里有我挡着!”举着沉木棋盘迎上去阻挡蒙面刺客。

有杨昭挡着,蒙面人一时无法接近安禄山,安禄山得以跑到门边,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哪!有刺客!来人!”

蒙面人情知救兵一到,刺杀安禄山就毫无胜算,加快攻势,对杨昭喝道:“我目标只是安禄山,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声音清脆。

杨昭道:“今日有我杨昭在,谁也休想伤大夫一根寒毛。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杀头大罪,我劝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就算你今日侥幸逃脱,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想躲得过朝廷天罗地网。”

刺客却不领情,冷声道:“找死!”扬剑向他劈来。杨昭举起棋盘格挡,剑锋过处,棋盘一分为二,落下的剑刃扫到他左肩,立刻割破衣裳划出一条血痕。刺客不由一愣。

杨昭没想到他真下手伤自己,心中瞬间百味陈杂,而后才感觉到肩膀伤处火辣辣地痛楚,直想破口大骂。

外头听见安禄山呼救,护卫兵士迅速围过来。安庆绪本未走远,听到父亲呼喊,即刻回头赶了过来,进门就见杨昭赤手空拳和刺客斗在一处,急忙过来助阵。刺客在杨昭手下就讨不到便宜,加上勇武的安庆绪,立刻落了下风。

杨昭受了伤,行动有些不利落,不但帮不了安庆绪的忙,还碍手碍脚,叫他施展不开。安庆绪道:“杨御史,你受伤了,这个小毛贼还是交给我罢。”

杨昭却不答应,一脸怒容:“大胆刺客,竟然妄图刺杀御史大夫,还伤了本官。今日我要是不将他擒下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冲上去和刺客、安庆绪缠斗。

一个回身不及,刺客被安庆绪大刀砍中右胳膊,长剑脱手飞出。他连退数步,直到墙边,左手按住右边伤处。安庆绪见他兵刃脱手,举刀就要上去砍杀,被杨昭拦住:“刺客必有主谋,要留活口。”

安庆绪道:“那就先将他擒住,好好审问。”

杨昭捡起地上刺客的长剑:“审当然要审的,但是在此之前,本官要先让他还我一剑,小郎不介意罢?”

安庆绪看他神色愤恨,让开到一边:“京城贼匪,但凭杨御史发落处置。”

杨昭走到刺客面前,那刺客与两人斗了数十个回合,又挨了一刀,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一双翦水瞳眸却只满是不甘,瞪视杨昭。杨昭狠一狠心,手起剑落,剑柄砸中他肩背,将刺客砸倒在脚下,口中骂道:“敢伤本官?叫你知道厉害!”刺客正倒在他脚边,他又飞起一脚,将刺客踢飞,撞到背后墙壁,正好从刺客进来的破窗里飞了出去。

安庆绪喊道:“外面的快围住,别让刺客跑了!”杨昭也捂着肩膀伤处,要出去追赶刺客。安禄山出言制止:“舅舅伤势要紧,别追了!”

杨昭道:“被刺客跑了,可是后患无穷。”仍要去追。

安禄山上来拉住他:“舅舅别着急,刺客的身份已经明白了。他又中了庆绪一刀,罪证确凿,量他也插翅难飞。”

杨昭讶异,问:“大夫已经知道刺客是谁了?”

安禄山道:“舅舅可闻到这荷花香气?”

杨昭嗅了嗅:“果然有香气!原来是他!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白天席上胡言乱语污蔑大夫不成,居然还不死心,妄想行刺。可惜自不量力,又生得这一身浓郁香气,想赖都赖不掉。”

安禄山道:“无能鼠辈,也就会这些手段。明日我进宫面见圣驾,告与陛下,看他还能有什么作为。到时候舅舅可要为甥儿作证。”

杨昭道:“那是自然,鼠辈伤我一剑,还没讨回来,就算大夫不追究,下官还要去向陛下申诉,讨个说法呢。”解开衣服一看,肩膀上剑伤深可见骨,血肉模糊,安禄山连忙召唤医官来为杨昭治伤。

〇六·莲香

第二日安禄山进宫面圣,向皇帝哭诉自己遇刺经过,并以杨昭、安庆绪等为证人,指证太常少卿吉镇安谋刺朝廷命官。

“陛下,吉镇安一定是嫉妒臣受到陛下爱重,有损他的地位,昨日诬陷臣谋反被陛下看破,愤恨之余竟想将臣暗杀,实在是凶狠不法!望陛下为臣作主!不然,臣往后的日子都过不安生了!”

皇帝忖道:“吉少卿昨日举动是有些反常,刺杀更不像他作为。他身条单薄,不像会武呀,怎么能潜入驿馆谋刺?”

安禄山道:“刺客身带异香,除吉镇安外不作第二人想。昨日杨御史恰好在馆中做客,还与刺客交过手,被刺客斩了一剑,可以为臣作证!”

皇帝连忙问杨昭:“杨卿被刺客伤了?要不要紧?来人,快宣太医!”

杨昭拜谢:“多谢陛下关爱,只是一点皮外伤,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碍事,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不敢再劳动太医。”

皇帝吩咐:“给杨卿看座。”待杨昭坐下,才又问:“杨卿昨日和刺客交手,可能确认刺客确如安卿所料,就是吉镇安?”

杨昭迟疑了一下:“臣不敢妄言欺瞒陛下。刚与刺客碰面时,臣见那人骨架细瘦,声音清脆,身手敏捷但力道不足,以为是个女子。后来经御史大夫提醒,才觉得像吉少卿。刺客身上异香浓郁,应该就是吉少卿了。”

皇帝有些犹豫:“这么说来,众卿也只是凭香气判定刺客乃吉镇安,朕就这样下令逮捕,似乎不太妥当啊。卿可还有其他证据?”

安庆绪奏道:“臣曾将刺客右臂砍伤,陛下召吉镇安前来,一验便知。”

皇帝准奏,立刻派内侍召莲静进宫问话。莲静刚下朝,尚未离开皇城,不多久便召至御前。他看一眼安禄山杨昭等人,拜过皇帝,问:“不知陛下急召臣进宫,是否有要事相商?”

安庆绪这是第一次见莲静,看他体型,有些吃惊。他分明比昨晚的刺客要魁梧许多。

皇帝道:“不瞒吉卿,朕就直说了罢。昨晚有刺客潜入节度使驿馆行刺安卿,此事重大,所以朕召几位卿家来商议。听说昨天夜里吉卿很晚才回太常寺,可有此事啊?”

莲静答道:“昨日臣在宫中逗留许久,天黑才出宫,回到住舍时刚刚戌时。承蒙杨御史一路护送,杨御史可以为臣作证。”

皇帝道:“原来杨卿曾与吉卿同行。杨卿,吉少卿所言属不属实?”

杨昭回道:“昨天臣的确一路将吉少卿送回太常寺公舍,回返途中路过驿馆,顺道拜访了御史大夫。”

皇帝明白他一路护送所为何故,也不再问,只道:“那安卿遇刺是在吉卿回公舍之后。”

安禄山急了,质问莲静:“那你和杨御史分别后,可有外出?”

莲静冷然道:“原来大夫是怀疑我就是刺客。昨日杨御史说京师有盗贼出没,辛苦护送我回去,我谨遵杨御史劝告,不曾外出,一直在屋内读书,直到亥时。”

安禄山追问:“谁能作证?”

莲静道:“我独居一屋,哪来证人?”

安禄山对皇帝道:“陛下,吉镇安夜间独处,无人作证,难保他不会夜潜驿馆行刺微臣!刺客定是他无疑!”

莲静面有怒色:“大夫!昨晚长安城里夜间有空、无人作证的人多了去了,你怎能单凭这个就断定我是刺客!虽然昨日席间我对你多有冒犯,你也不能因此就对我存了偏见,认定我刺杀你!”

“刺客身带荷花香气,不是你还能是谁?”

“仅凭一点香气就下定论,大夫未免太过武断!”

安禄山不和他争辩,转向皇帝奏道:“刺客右臂被我儿砍伤,臣见吉镇安入殿至今,右臂始终不曾抬起,惹人疑惑!陛下请让吉镇安现出右臂,一看便知真相!”

皇帝迟疑着对莲静道:“吉卿,你看这……”

莲静对皇帝一拜:“陛下不必为难,既然御史大夫如此说,臣不让大夫亲眼验证一下,恐怕难消他疑虑。臣问心无愧,看就看罢!”说完,捋起袖子,露出完好无损的右臂。

安禄山、杨昭、安庆绪都吃了一惊。莲静右臂光滑如玉,哪里有半点刀伤的影子?任谁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养好那么大一道伤口,莲静嫌疑登时洗脱。皇帝道:“这……”拖长了语调,看着安禄山等。

安禄山正疑惑,杨昭抢上前道:“陛下,这只是一场误会。御史大夫夜间遭袭受了惊吓,一时气急,望陛下体恤。臣早就怀疑,刺客形貌纤秀,身上又带香气,恐怕是个女子,实不该不对大夫言明,误了审案方向。”

安庆绪也急忙奏道:“陛下,臣也可以作证,刺客的确体态与吉少卿相去甚远,恐怕真是女子。父亲当时惊惶没有看清,臣有罪,事后未向父亲禀明,以致父亲误下判断,罪责在臣!请陛下降罪于臣,勿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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