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中试行运转真气,觉出几处脉穴尚未畅通,只得暂时忍着胸中怨忿之气,让米灵抱着狂奔。
待米灵坐下休息,刚一向她伏身低下头来,已吓得她惊魂离体,哪里还顾到自己是在装晕,立时挺身一跃而起。
米灵见状,先是一怔,继而阴侧恻的一笑,道:“好刁蛮的丫头,我几乎被你骗过去了!”
飞身一跃,左掌疾出一招“金丝缠绕”,直向凌雪红手腕上打去,他怕凌雪红借机逃走,是以出手一招快速绝伦。
凌雪红几处要穴气血尚未畅通,哪里能躲得过米灵这闪电奔雷的一攫,身体刚一移动,左腕已被米灵扣上。米灵目睹过凌雪红神妙的剑招,知她功力非同小可,手指搭上了雪红的左腕之时,又加了几成劲力。
要知腕上脉穴上乃是身上十二主穴之一,别说凌雪红几处要穴气血尚未畅通,就是好人,也承受不了。
米灵这加劲一紧,凌雪红啊的一声,半身气血骤然回集内腑,几处伤穴也受震动,人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看见自己倒卧一处突岩之下,数尺外燃烧着一堆枯枝,米灵盘膝闭目,正挡在突岩出口而坐。她挺身坐了起来,看全身衣服完好如初,心神稍定,暗暗筹思对付眼前环境的方法。
只见米灵睁开眼睛,笑道:“不要再打逃走的主意,我已用我们玄阳门独特点穴法,点了你‘涌泉穴’,我这种点穴法,大异一般点穴之法,你如不作剧烈运动,根本就不知被人点了穴道,如果和人动手,或是奔跑走路,只要一杯热茶工夫,受点伤穴,立时发作,那可是痛苦难当。”
凌雪红被他说得一怔,右手接在左脚的涌泉穴上,一阵揉搓,不到一杯热茶工夫,果然觉得穴道之上开始麻木,而且逐渐扩大,心头方自一惊,总觉手触穴道之上,一阵刺心巨疼,犹如针挑筋脉一般,粉脸上汗珠儿立时涔涔而下,这痛苦虽难忍耐,但她生性极为倔强,咬紧牙齿,一声不响。
但听赤煞仙米灵哈哈一笑,双肩一耸。盘坐姿势不动,倏忽间跃落到凌雪红跟前。左掌起处,撞在凌雪红伤穴之上,右手伸缩间又点了凌雪红的“气俞穴”,急道:“快些散去抵御伤穴扩大的功力,让我给你医治,再过片刻,受伤阴脉扩大,延展半身,其苦何止眼前百倍。”
凌雪红用力一收左腿,想摔掉米灵按在涌泉穴上的手掌,哪知一条左腿不听使唤,竟未收动。
赤煞仙冷笑一声,道:“我米灵有生之年,从未这样对待过人,你如果不听我良言忠功,嘿嘿,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凌雪红忽抡右掌,打在米灵脸上,但闻啪的一声,赤煞仙疤痕斑斑的左脸上,登时起了五个紫红的指印。这一掌出其不意,不但打的清脆异常,而且分量相当不轻,米灵想不到她在穴道受制之时,竟然还敢出手,微一怔神,凌雪红挺身坐起,左掌横抡,右掌直击,倏忽间攻出四掌,招招袭击米灵要穴。
赤煞仙挡开两掌,疾退了三尺,才算把四掌完全让过。
凌雪红攻出四掌之后,总觉双腿涌泉穴上,一阵急疼。心知米灵所说,并非危言耸听,不禁心头一寒,暗道:“完啦!看来今日决难逃出这恶贼的魔掌,于其活着受辱,不如早些死的好。”
正想断舌,脑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如死在这深山幽谷之中,尸体必为鸟兽食得尸骨无存,不但秋弟不知我葬身何处,父亲也不知我死在什么人手中,纵令日后能够查出,也必费相当时间,再说,这丑鬼已起歹念,断舌未必就……”
米灵脸上中了一掌,心中本甚忿怒,正想发作,忽见她颦起黛眉,沉思不语,心中一软,一腔怒火登时悄去,暗道:“像她这等绝世无双的美女,脾气自然是坏,我如连这一掌之辱也忍不下,还算什么怜香惜玉?”心念一转,装出一副笑脸,正待说几句怜爱之言,忽然发觉凌雪红脸色变化不定,似是正在考虑一件极为重要之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本是极为阴沉之人,赶忙把到口边的话,重又咽回肚中,冷眼旁观,看着凌姑娘下一步的行动。
突然,他心中想到一件可怕之事,心道:“莫非她在考虑自绝之法,果然如此,那我这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
当下冷冷说道:“你趁早别打死的主意,别说你死不了,就是真的死了,我也不让你落得清白之身!”
这几句话,真似一把利剑,穿透了凌姑娘一寸芳心,吓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寻死之意登时消失,定定神,重新开始考虑眼前处境,暗道:
“这丑贼说得不错,眼下情况,确不能死,亦必得想出粉身碎骨的死法,才能保得死的清白。”
她本是极端聪明之人,只因生平未曾遇过为难之事,养成了一种高傲性情,但此刻处境不同,迫得她不得不委屈求全,念转慧生,忽然幽幽一声长叹,道:
“你把我带到这荒无人迹的大山之中,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米灵笑道:“我数番救你性命,和自己人闹得翻脸动手,为什么?难道你真不明白吗?”
凌雪红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的丑鬼!日后要犯到我手里,要不把你乱剑刺死,实难消今宵之恨!”她心里虽在暗骂,嘴里却故作冷笑,道:
“你数番救我好意,我自然知道,你这等对我,那还不如让我早些被那道姑杀了的好!”
米灵看她轻嗔薄怒之态,更增无限娇媚,不禁心中一阵迷糊,道:
“怎么?我救你难道还救错了吗?”
凌雪红道:“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点了我的穴道,让我多吃很多苦头?哼,看你样子就像笨头笨脑的人,量你也不解我们女孩子的心意,你赶快把我毁掉吧!要不然,你右脸还得吃我一记耳光。”
米灵人虽阴毒,但他有生以来,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怜爱之心,也从未听过这等莺叱燕嗔的责骂之言,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咳嗽了两声,道:
“我……我……怕你醒来之后逃走,所以才点了你两脚上的穴道。”
凌雪红看他渐入自己圈套,心中暗自高兴,当下故作微笑,道:
“我身受重伤未复,哪里还能逃走?你如真对我好,就不该暗下毒手,分明是一片虚情假意,想起来我就恨不得再打你几个耳光。”说到最后几句,变得声色俱厉。
米灵被她一阵娇叱,骂得张惶无措,双肩一晃,来到凌雪红身边,笑道:“你骂的一点不错,唉!只怪我生得太丑,无法和你相比……”
他伸手摸着自己疤痕斑斑的丑脸,接道:
“可是除了貌丑之外,我应该再没有什么缺点,玄阴门中的武功,我虽未能完全学得,可是已得恩师十之六七……”
瞥眼见凌雪红紧颦两条黛眉,心中忽然醒悟到她伤穴剧疼正烈,反手自打了一个耳光,道:“该死!该死!我怎么忘了先替她疗治伤势?”
凌雪红虽在强忍着伤穴剧疼,但见他自打耳光,却又忍不住嗤地一笑。
要知凌雪红乃天生尤物,不但艳丽绝伦而且妩媚撩人,尤其在薄嗔浅笑之时,简直百媚横生,荡人心魂,只看得赤煞仙呆了一呆,忘记了替她疗伤。
她伤穴剧疼正烈,一笑之后,忽然又颦起两条眉头。刹那之间,两种大不相同的神态,浅笑、轻颦,无不各极其美。
米灵只看得心里一阵迷糊,说道:“唉!原来一个姣美的女人,不管高兴或者发怒,都是这等好看。”说罢,双手分在凌姑娘伤穴之处推拿。
凌雪红想到本身处境,如果伤穴不愈,无法和人动手,逃离魔掌之望更难实现,只得勉强按下心头一股愤慨之气,闭上眼睛,任由米灵推拿。
大约过有一刻工夫,果觉伤疼轻了不少,而且伤脉血道,亦渐可通行,心道:待他替我疗好伤穴之后,出其不意给他一掌,或可把他毙在掌下,纵然打他不死,也可使他身受重伤。
她心中正在转这个念头,忽觉米灵在“涌泉穴”上推拿的双手,一齐松开,笑道:
“好啦!只要你不再运气行功,就不致再行发作了。”
凌雪红刚想运功力出手,听了不禁心头一凉,睁开眼睛问道:
“为什么不替我完全治好?”
米灵脸上掠过一抹狡猾的微笑,道:
“此后我们厮守一起,即使发作,也不要紧,我立刻可动手替你疗治。”
凌雪红只听得由心底升上来一股寒意,暗道:“原来这丑鬼有了这等阴险用心,看来不寻死,实难逃他魔掌,死虽不怕,但却抛下了秋弟一人,唉!秋弟呀!秋弟!想不到这次西行,竟成永诀……”她想到为难伤心之处,不禁滚下两行泪珠。
米灵见她忽然伤心落泪,心里无限爱怜,长叹一声,慰道:
“不是我不肯替你完全疗好伤穴,实因爱你太深,唉!我自知相貌丑陋,实难讨你欢心,但我当竭尽所能,以求弥补此一缺憾。
只要你能应允和我结成夫妇,今生今世,我都愿听候差遣,但有所命,决无反顾,纵是刀山油锅,亦当赴命不辞!”
凌雪红啐的一声,唾了他一脸口水,怒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米灵随手抹去脸上口水,接道:
“你如觉着心中气愤难平,尽管出手打我,纵然打死,我也决不还手。”
凌雪红心道:“反正我已存了必死之心,你既然叫我打,我就打你几下,出出胸中一口怨气也是好的。”心念一动,果然举手打去,但闻一阵砰砰卜卜之声,一连打了米灵十四个耳刮子。她打了几掌之后,不自觉运起功力,掌势越打越重,待打到十五掌,双腿伤穴复发,一阵急疼,才停下了手。
可是米灵已被打得双颊肿起寸许,牙齿落了两颗,满口鲜红,泉涌而出,流得满身都是。
原来他为诚心示爱,竟不运功抵制,待凌雪红掌势愈打愈重,他快被打晕过去,这才运气相护,但凌姑娘潜运真力之后,掌势何等威猛,他又不敢用内家反弹之力抗拒,只能运气保住要穴,以免被震过去,幸得凌雪红体内经脉受伤甚重,不能用上全力,十成功力只能用上两成,要不然,早已把他脑袋打碎。
凌雪红停手之后,伤势也逐渐加重起来,只觉体内经脉阵阵麻疼,不禁又颦起黛眉。
米灵运气止住口中涌出鲜血后,笑道:“告诉你不能运气行功,你偏不信……”
说着话,双手又分在凌雪红的涌泉穴上推拿起来。
片刻工夫,凌雪红麻疼渐失,看着米灵紫肿的双颊,心中又觉好笑,暗道:“这人当真是可憎又可怜,这般对我容让,必已存了非得到我不可之心。”
米灵替她推活经脉血道之后,收了双手,说道:
“我今生杀人太多,大概是从你手上得到了报应。唉!只要你肯答应折磨我一生一世,我也心满意足啦!”他满嘴都是伤,说话极不便,两句话说了很久时间才说清楚。
凌雪红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不能运气行功,所以才让打,既打不死你,也不能把你打成重伤,要是我伤脉好了,只怕你不会束手让我打了!”
米灵听得一怔,道:“你话虽不错,但我总会有一天要替你完全疗治伤势,那时你功力恢复,再狠打一顿不迟。”
凌雪红道:“谁知道你哪一天才肯替我完全疗好伤势呢?”
米灵道:“你口中答应我,有什么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