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百妙秘籍”所载的,虽是博大精深的绝学,但俱都附有练习修为的实用法门,但饶是如此,若是要练成其中任何一种,也不是一年半载之功。
幸而罗雁秋是武林中的天纵奇才,他竟在三月之内,将“玄门一元罡气”,练俱了五成功力。
那“玄门一元罡气”,是以养生为主,练气化神,由神还虚,保精固元,练至火候,能返老还童,克敌于举手投足之间。
一日深夜,当罗雁秋准备再练“佛门般若禅功”之时,突然听到洞外有夜行人的衣袂飘风之声,而以那声音辨来,来人似是颇多,不由剑眉一皱,不知这深夜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此时轻功已臻上乘,黑衣大袖微拂,便已无声无息地飘出洞外。
罗雁秋内力深厚,已有黑夜视物之能,但他一站定身形,尚未看清洞外人物,而洞外之人,却似已把他看得十分清楚,只听一人惊呼出声:“百毒魔君!”
那惊呼之声未歇,却听破空之声连响,无数暗器自四面八方袭来。
黑夜中,自己身形何以立即被人发现,而所呼“百毒魔君”
究指何人?
但是,那如漫天花雨洒罩而来的暗器,却是齐集他的一身,当下大喝一声,叱道:“何方鼠辈!竟敢暗箭伤人!”
体内真气疾转,立即运起“玄门一元罡气”,遍布全身,袭来的暗器,俱在他身外三尺之处,簌簌落下。
他此时虽被这般人的行动,激起了无边的愤怒,但却强自压抑着泛现的杀机,锐利的目光环扫了那两丈以外,高低肥瘦不等的二十几人一眼,却是不禁一怔。
因为其中一位道装老者,便是曾亲率两位师弟,抢夺百妙佛珠的华山派现任掌门,皓首云九司空长卿。
原来司空长卿隐身在那株有百妙佛珠的虬松之上,一直未动,直待紫虚道人走后,他才悄然离去,成为那一场蛇劫的虎口余生。
此时,这眼前之人自然是那些被他号召而来找玄阴叟苍古虚,为那些死难之人报仇的各大门派高手。
但是罗雁秋怎知个中因果,他一见皓首云龙身在其中,知道眼前之人,俱是来自各大门派,这一来更激发了他积压已久的愤怒之情,大喝一声道:“外表伪善,内心奸诈,我罗雁秋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们!”
他纵身一跃,直飞过去,遥空一掌,劈向皓首云龙司空长卿。
一股强猛的暗劲,无声无声地直撞过去,掌风到处,惨叫之声遂起,司空长卿的身躯,呼地一声,飞起空中,摔出三丈远近。
须知他这一掌发出,不知不觉间,已运起“玄门一元罡气”,罗雁秋自己也不知道这击出的一掌,力量多大,他只因这眼前之人,是一代掌门宗师身份,武学造诣已非凡俗可比,是以这一击用出了八成功力。
但他见只这一掌,便把华山派掌门震死,几乎不相信是自己所为,不禁当场怔住。
而环伺周围的各大门派高手,见他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功力,不禁为之一呆。
半晌之后,才听到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一个身躯修伟、相貌威猛的和尚,大步排众而出。
那和尚朗星似的双目一睁,霍地两道寒光电奔而出,沉声诧然问道:“施上自称是罗雁秋吗?”
罗雁秋傲然说道:“正是区区在下。”
那和尚似是仍未深信,又复问道:“难道施主可是先拜东海三侠,后投雪山派而改师玄阴叟苍古虚的罗雁秋?”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出家人说话,怎地这般罗嗦,什么东海三侠,在下尚不知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会拜他为师!”
皆因有关罗雁秋的一切身世,自丧失记忆后,玄阴叟从不许门下提起,是以他对侠名素著的授业恩师,竟自懵然无知。
但他此言一出,却立即引起各大门派中人的一阵腾笑,只因武林中人最重师道,不论黑白两道均不例外。
只听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想不到人世之间,真有不认恩师之人……”
他话未说完,已被罗雁秋一声焦雷似的大喝截断,道:“住口!你说哪个是不认师门之人,在下朝夕守在这阴风洞中,便是等待恩师的归来。”
那和尚又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这般说,就令老衲不解了。”
罗雁秋冷冷道:“在下说得明明白白,不知你还有什么不解。”
那和尚哈哈笑道:“但不知施主和百毒魔君有什么渊源?”
罗雁秋诧然说道:“在下向不知什么百毒魔君……”他说至此,倏然住口。
须知他也是聪慧绝伦之人,忽然想起自己所穿这件黑袍,莫不是与百毒魔君有什么关连,是以引起他们的误会?
他思忖未完,只听那和尚又道:“施主既与百毒魔君毫无渊源,不知身上‘百毒衣’是从何处得来?”
罗雁秋暗忖:果然与我身上这件黑袍有关,但却冷冷一笑说道:“从何处得来,你管不着!”
那和尚双目一睁,肃然说道:“百毒魔君在一百年前,以一身诡异超绝武功和善用歹毒的奇能,横行武林,而这一件百毒衣,不惟触者立死,就是穿在身上,所经之处,其毒祸也为害人畜,是以……”
罗雁秋突地仰天发出一阵狂笑,截断他的话道:“胡说!若是这件黑袍真像你说的一样,怎么我穿在身上还是好好的?而你们这一般人也还没有死?”
他任性已惯,虽是从黑衣老人处学到一些谈吐应对的礼仪,但在激动之下,又脱口说出这种狂妄之言。
须知这老和尚,乃是少林派当代掌门灵根大师,不惟在派中辈份极高,即使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极为尊崇,当今之世,几曾有人对他如此喝叱,他虽是修养功深,也不禁气得身形一阵颤动。
灵根大师毕竟不愧为一代高僧,他一阵激动之后,连呼了两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便又恢复了平静,肃然说道:“老衲亦是听江湖传言,施主若这般相问,老衲亦是无言以对了。”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江湖传言,未必尽是真实,大和尚这般相信江湖传言,不觉得太幼稚吗?”
灵根大师被他抢白得脸上一热,低喧了一声佛号,又道:“江湖传言,虽未必尽皆可信,但眼前却也有一件可信的事实。”
罗雁秋诧然问道:“什么可信的事实?”
灵根大师道:“施主身上所穿的,确是一件百毒衣。”
罗雁秋道:“何以见得?”
突然,那刚才发话的沙哑声音,抢着说道:“小娃儿,还要耍赖,那百毒衣愈是在夜暗之中,所发的红光愈强,不然,老夫方才也不会误认你是百毒魔君了。”
话声刚落,只见在场群雄齐地向两侧闪让,从最后方走出一人。
此人身形甚是矮小,头梳冲天髻,额下留几根稀疏的胡须,他与体形修伟的灵根大师站在一起,显得极不协调。
那矮老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刚行站定之后,便道:“老夫青城掌门,云中鹤高峻。”
罗雁秋方自诧然低头,察看他身上所着之百毒衣,是否真的发出红光,哪里注意到云中鹤高峻的自我介绍。
云中鹤见他未听自己之言,却似极为震怒,大喝一声道:“小娃儿,你低头看个什么?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又怎能看得出来?”
罗雁秋倏然抬头,冷冷说道:“难道穿在别人身上之时,我也看不出吗?”
他忽觉脑子中模模糊糊,似是那黑衣老人穿着之时,他因误饮泉水中毒,每逢夜晚,特感不适,好像并未注意,又好像那黑衣老人在夜晚之时,从未穿过,思索了一阵,仍未捕捉到清晰显明的记忆。
云中鹤一手捻着那稀稀疏疏的几根胡须,似是颇为得意地说道:“小娃儿,你若将那百毒衣和解药一齐交出,老夫便暂时饶你一死,关于苍古虚老怪所作的罪孽,老夫等再找他算帐。”
他此言一出,立将各大门派人物的复仇怒火,转换为逼使罗雁秋交出百毒衣及解药的贪念,于是目光齐向罗雁秋的黑衣之上投去。
罗雁秋听他骂玄阴叟为老怪物,不由气血上冲,大喝一声道:“你敢出口不逊!”呼的一掌,向云中鹤高峻拍去。
他因刚才一掌运气“玄门一元罡气”,毙死皓首云龙司空长卿后,甚感追悔,故这一掌只用出七成内家真力。
但云中鹤却不知就里,一跳闪过,他似是早已全神戒备。
罗雁秋收势停身,晒然一笑道:“我若诚心要伤你,难道你还躲得开吗?”
云中鹤高峻老脸一红,未及说话,便听灵根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道:“高施主说得不错,小施主若将百毒衣交出,当场焚毁,我们各大门派中人,便不再为难施主了。”
罗雁秋见灵根大师也是这般说,还以为他也起了贪念,遂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出家之人,也是难泯贪念,你们以为我罗雁秋是小孩子吗?”
此时,一个距离罗雁秋最近之人,突然惊呼一声,说道:“请各位试一运气,恐怕我等全都中毒了?”
各大门派高手闻言,齐地暗吃一惊,试一运气之后,除了几个内力深厚的前辈人物,尚无感觉外,果已觉出真气不畅。
立时之间,惊恐愤怒之情弥漫群雄之中,齐向罗雁秋前逼去。
罗雁秋大喝一声道:“你们要干什么?”他喝问之后,仍是傲然卓立,一动未动,似是全然未放在心上。
云中鹤高峻霍地冷笑一声,却向灵根大师说道:“大和尚,若不是你婆婆妈妈的,发什么慈悲心肠,我等早已将这阴风洞毁掉,也用不着现在大费手脚了!”
他说完之后,突地大喝一声:“大家还不按照预定计划动手,难道真要坐以待死吗?”
罗雁秋高声大喝道:“你们索性揭开假仁假义的面具,一齐出手吧!”
他话声刚落,已听背后“轰”然声响,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倾刻之间,沙石四飞,烟尘弥漫,罗雁秋不必再看,已知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根大师低喧了声佛号道:“罪过罪过,惟望我佛慈悲。”
罗雁秋一见自命为各大门派的侠义中人,居然暗下毒手,炸毁阴风洞,不由双目尽赤,气愤填膺,大喝一声道:“我和你们拼了!”猛吸一口真气,玄门一元罡气己然遍布全身,双掌一错“呼呼!”拍出两掌。
他这两掌本是怒极而发,用出十成功力,两掌拍出之后,便听两声凄厉惨嚎响起,连尸体也不知摔向何处。
灵根大师又自低喧了一声阿弥陀佛,说过:“杀劫既起,在劫难逃,老衲已顾不得许多了。”
僧衣飘风,他已纵身挡在罗雁秋身前。
罗雁秋杀机已起,再难阻遏,愤然说道:“我要用你们的尸骨,重建阴风洞!”一掌向灵根大师劈去。
灵根大师眼见罗雁秋一掌劈来,早已凝神戒备,他双掌平胸推出,硬接了罗雁秋一掌。
两股强劲的潜力一接,灵根大师突觉一身气血一涌,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罗雁秋大喝一声道:“再接我一掌试!”第二掌紧随着劈击出手。
灵根大师虽见罗雁秋一掌击毙司空长卿,但仍然不信他年纪轻轻,会有此种惊世骇俗的功力,是以存心一试,但对了一掌之后,心中已然大骇,此刻目睹他第二掌来势,较第一掌尤为凶猛,哪里还敢硬接,侧身一闪,让避开去。
罗雁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