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给了贺然,贺然一直贴身戴着,怎么会……
栖情抬眸看向始终安安静静跪在左侧的贺然,他似乎查觉到她的视线也抬起头,一脸的誓死如归,憎恨的神色如此明显。
栖情木讷的脑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明过,原来贺然真得早已知道贺飞死亡的真相,所以他会和莫战勾搭,想置项青于死地……
项青狠狠地甩了下袖子:“把刺客拖下去严刑拷打!给我查,本相倒要看看谁在军中做乱!”
“卟嗵——”
一记响亮的跪膝声音紧接项青的话落,众人百般震惊地望着项青的身后,他像是预感到什么似地,紧绷着脸回头,果然看到栖情跪在地上。
第1卷 奴 查内奸(2)
项青攥着玉环的手一紧,指甲陷进掌心,面上却是无动于衷:“你想说什么?”
贺然双眼死死盯着栖情,手握紧腰间的刀。
“这个玉环是我的。”栖情的声音不算大,却如一地惊雷在厅中炸开。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周围如漩涡般蔓延开来,众人大惊失色,相爷最亲近的男侍是内奸?!
贺然悬在刀上的手松了开来。
盯着那张慢慢苍白的脸,项青冷笑:“你可知道,这样说代表什么?”
“相爷还记得刺客第二次袭击吗?是我挡住了您的视线,让他溜到了附近的榕树上,才没被…”栖情掰着谎言,却没等到她说完,项青拔出左侧贺然身上的刀,如雪的刀锋闪过贺然的眼,横在了栖情脖子上,贺然僵硬地跪着,心如万箭穿越。
“真以为本相不敢杀你吗?”项青纤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刀柄,青丝错落在妖冶的脸上。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背叛他,从未……
他还以为这些年下来,她真成了他的影子,他项青居然还以为……
从他一个人摸打滚爬攀上权力巅峰时,就应该知道,这世界谁都不是坚定的,谁都不是谁的谁……
“相爷…”栖情抬起头,深望了一眼项青,然后一手抓住刀锋往自己脖子上划去。
项青猛地挥开刀剑,动作是惊慌失措的,刀锋划破她的手,发出令人寒粟的声音,只要慢一点点,她就要赴黄泉了。
第1卷 奴 曾经那温暖的记忆
“把她押下去。”项青把刀扔在一边,淡声发落,他居然害怕她会死在他面前……
掌心的血汩汩而出,栖情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人吊着她的臂膀拖走。
除夕夜,栖情被关进阴湿的牢狱里,双手绑着铁链抱着身体坐在角落,牢里各种腐臭的味道令人作恶,这两年项青不曾亏待过她,幸许把她养娇了,换作从前随处乞讨的自己,怎么会恶心恶劣环境的味道。
水姬也被关了进来,在栖情对面的牢房,她还是在哭,哭个不停,一张脸都哭花了……
低眸看着掌心的血,如果刚刚自己真的死了该多好,不用再对贺飞愧疚,更不用为这份爱慕时时刻刻揪得心疼。
栖情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水姬刺耳的哭嚎声,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
去年这个时候,她无意中说起自己从未守过岁,项青难得好心情地带着她去了不远的山上守岁。
一处山头,一盏雕花笼,项青徐徐说着自己一些年少的经历,最后靠在她怀里沉沉睡去,醒来时正好看到旭日东升……
那一晚,是栖情有生以来最温暖的日子。
水姬疯了,这是第二天狱卒来送饭时得出的结论。
水姬不哭了,一遍遍哼着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的曲子,只有栖情听得出来,那是她在世时最爱唱的。
若是昨日水姬坐在项青右手边,也许被顺手挡刀剑的就是她……
水姬其实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在主子面前从来都懂得进退,若不是生在人心狡诈的烽火战乱年代,她的下场不会落得这么凄惨。
第1卷 奴 怎么会是你
“王爷,就是这里了,小的告退。”狱卒走到栖情的牢门口开了锁,谄媚恭敬地退下。
铁锁敲击铁牢笼的声音,一路激颤着传到最里边,走道里的篝火架火苗凌星,仿佛随时消失殆尽,高大修长的人影伫立在牢门,脸上半张白得耸人的面具为阴暗的牢狱更添几分诡异。
不是贺然。
更不是项青。
栖情没想到自己入了狱,第一个来看自己的竟是禹宗。
栖情自墙解站起,四目相对,一时无语凝咽,只剩下手上的铁链撞击得哐哐铛铛。
“我说过要你尽快离开他的。”良久,禹宗低声开了口,低下头走进牢房里,望着桌上两碗未动的饭菜心里没由来一阵酸涩。
“王爷万安。”栖情跪下请安,淡淡地施礼。
禹宗弯腰想扶起她,想了想,手顿了下来,只道:“你又何必,贺然并非你至亲至爱之人,替他顶这忤逆大罪,值吗?”
栖情震惊地抬头,声音干燥无比:“相爷…他知道了?”
禹宗摇头,也不要她站起来,自己蹲在她面前,睿智的双眼直直凝进栖情的眼里:“你怎么就这么痴傻?难道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栖情呆呆地注视着他,任由禹宗握起她的手,往他的脸上探去。
指尖触及冰凉的面具,栖情突然把手缩了回来,有个声音在拼了命地阻止自己,不要去知道真相,不要……
禹宗却不容拒绝地握着她的手一把揭开了自己的面具,苍白面具落地,一张英俊的脸露了出来,气宇轩昂,高贵倜傥,明媚如光,传闻中布满刀疤的半张脸光滑如斯……
第1卷 奴 阴谋
栖情的手僵在他的脸上,难以置信地从喉咙出滚动出两个字。
“你是皇…皇上。”
“朕和禹宗互学过彼此的声音。”大禹王朝的天子禹衡恢复了自己的声音。
“从一开始就是朕在军中。”
栖情已经愕然地说不出话来,看着禹衡背着自己站起来,曳地的绛紫长袍,颀长的背影仿佛都宣示这个睥睨天下的男人的真正身份。
“是朕告诉贺然,他大哥被项青所杀。”
他负手而站:“自朕登基之日始,就没有一刻不想着铲除项青。”
铲除项青……
栖情全身没来由得寒冷,惊呆地望着禹衡的背影,他又道:“项青那样一个高傲自负的人,竟对你百般恩宠在意,朕只是想借你,搅乱一下他的视线和心绪。”
自从他知道项青十分在意这个奴才后,就想着好好利用这枚棋,得知她是栖情后,又起了犹豫,不想利用她的,可惜她不听劝执意留下。
“皇上究竟要做…”
“莫战自投罗网,你救小叔入狱,项青防心大松而又心绪不宁,根本顾及不了其它。”栖情的话被禹衡打断。
他转过身来,露出胜利的笑意:“马上就要入夜了,莫战被五马分尸之夜,便是边塞国举兵入关之时,栖情,不如你猜猜,项青早有所部署的外驻军队还派不派得上用场?”
栖情的脸一寸一寸白了下去,不敢再听下去。
“外驻军队已被贺然扼令禁止在外,怪就怪项青太过重用贺然。”
禹衡似乎嫌她伤口不深,又添一道:“你说这里边,会不会有因为你的缘故?”
第1卷 奴 遗世而独立
“皇上为什么要和边塞国勾结…”
“那不是勾结!”禹衡厉声喝道。
“项青为报私仇私下征兵,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此次朕与边塞国结盟,朕献上项青的人头,边塞国甘愿成为我大禹的附属国,朕不是一举两得吗?”
献上项青的人头,献上他的人头……
栖情脑中再无其它,反反复复回念着这话。
整齐有力的跑步声从外传了进来,武装肃列的一队士兵跑了进来,压过了水姬的歌声,栖情望着那群士兵朝禹衡跪下:“战事已稳,项青被擒,贺将军,莫将军请皇上前往。”
栖情瘫软在地,禹衡大松一口气,抛出刚从狱卒手里拿到的钥匙,蹲下解开栖情手上的铁链铐子,英俊的脸庞笑得格外轻松:“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连自己都快忘了。”
栖情几乎是被士兵拖着走到校场上的,校场层层士兵包围,漆黑的夜晚火把映红了半边天,莫战与贺然各站校场高台一边,见到禹衡来双双跪下,严守以待的士兵们如波浪般一层层地跪了下去。
“边塞国莫战,参见大禹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校场中央,一个男子正被两士兵押着跪下,白玉簪歪斜,松乱的青丝随夜风飘散,一袭白衣松垮散乱,纵然如此狼狈,妖冶无双的脸依然高贵。
仿如遗世而独立。
禹衡举步走过项青的身边,声音清脆如钟:“莫将军可是要现在就行刑?”
第1卷 奴 失常
只见两个边塞国士兵举着一口小缸从人群中走出来,放到场中央的项青身边,然后从里边捞出一条湿淋淋的鞭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鞭子经过盐水良久浸泡。
乌云闭月,全场寂静无声,鞭子被甩到高高的空中然后狠狠落下,如蛇一般咬噬过项青的身体。
“不!”栖情凄厉叫喊出声,双手被身后的士兵压制得动弹不得。
她深受过那样的痛,却远远不及现在观感的疼,痛彻心骨。
十鞭下去,项青垂然趴倒在地,背上白衣破开,血肉模糊,狭长媚人的眼始终用尽力气睁开着,远远的,喊得撕心裂肺的小人映在眼底。
小奴才,看到了吗?
原来他项青真有落得一败涂地的一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当日两人说的玩笑话而已……
站在禹衡右侧的贺然纠着眉望向栖情,她叫喊的声音越来越低,压抑得如绝望般,眼泪糊了一脸。
“项青!”禹衡朗声喊道,一字一字落入他耳中。
“最后,还是朕赢了。”
项青苍白的唇掠过一抹惨笑,栖情再也受不了狠狠地挣开士兵的手腕,向场中央跑去,推开挥鞭的士兵,从上至下护着他,不敢碰及他满目疮痍的背,颤粟的双唇尝过泪水:“相爷…”
项青又是一记虚弱无力的惨笑,青丝夹着冷汗尘泥贴在脸侧,纤长的手指艰难地碰到她颤抖不止的手:“贺飞死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木讷痴愚的小奴才…还会不会为谁失常…”
第1卷 奴 共赴黄泉
一句话断断续续分了好几下才勉强说完。
泪水糊得眼睛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栖情紧紧地握住项青的手,冰凉的温度让人心惊。
“原来…你还会为了我失常。”
“相爷…”栖情害怕地将他的手越握越紧,他不会死的,不会的,高高在上的星月从来不会消失的。
“什么人胆敢放肆,给我一起打!”莫战火从中来,大声喝道。
“等下!”
“不行!”
禹衡和贺然同时脱口而出,禹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贺然咬咬牙转身站好,不再说话。
“莫将军,项青就交给你处置。”禹衡字字有力。
莫战做官多年,虽是武将也懂得察颜观色,大禹皇帝的意思,明显就是项青任你处置,但这小侍你不能动。
莫战隐隐不甘,却也不能多说,作揖退下:“那下官先退下了,陛下放心,我们边塞国以后会年年上贡。”
禹衡点头,淡眼向场中央看去。
项青被边塞国兵就地拖走,栖情死活不撒手,瘦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了巨大的力量,让边塞国兵进退不得,直到有人上前将她的手一指一指用尽掰开,瘫软无力的项青才被真正地拖走……
“相爷!”
哀慽的喊声划破夜空,星星湮灭,华月轮回……
他不会死的……
一直被带到禹衡的房中,栖情想的还是只有这个,禹衡尚未开口,栖情已然跪拜在地,头往地上猛磕:“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