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说不愿意来着。”锦弗双颊羞红,说话的时候很有些着急,,明知道是在跟她说笑,却又真的担心宜王真会去回绝了他。
这下可是把宜王跟沈菱凤两人逗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得直叫哎哟:“真是拿她没法子,说这话都信。景恒,这下你可以放心进来了。”
宜王并不担忧庄王会有逃脱机会,原因很简单:他若是安分守己进京,被申饬一顿或者在宗人府被宗令关上一段日子也就罢了。可是一旦逃脱,那就不是申饬一顿了。很有可能被夺爵。贬为庶人。这是最重的惩罚,任何一个宗室子弟都不想要落到这个结局。即使庄王骄横跋扈,他身边也会有两个识时务的人谋士,洞悉其中厉害之后,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大哥。我可是把她交给你了。以后好与不好,我是撩开手不闻不问的。”沈菱凤想都没想,便褪下手腕上那只手镯交到锦弗手里:“我许过你的,只要你遇到你想要嫁的人,这个镯子我必然给你。果然应验了这话,到底是遇到了。”
锦弗再一次泪眼婆娑,她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会有这天。澜惠跟穆云是两小无猜时就定了的,而她一直都是在沈菱凤身边安分守己,甚至想过说不定某天小姐会让自己被人收了房也未可知。
但是她的小姐真不是寻常女子,先时是因为自己的不如意,便不想身边的人跟着不如意,所以竭力安排一切好的给他们,小姐想得这么周全,为他们考虑得实在太多。
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小姐,要是没有小姐这般待我,我哪有今日。”
“傻丫头,说这些干什么。都要成亲的人了,总该有个样子了。以后再像这样子,会被人笑话,说我都没有教好你。”沈菱凤一把拉起她,携着手到了吴景恒面前,很郑重地将锦弗交给他:“吴大哥,锦弗这么些年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有什么不到的地方,看在我份上多多体谅些。”
“小姐这话,叫我如何担得起。”吴景恒万万想不到沈菱凤会如此说话,现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想了想,沈菱凤回房片刻即刻出来:“这是一张即刻支取现银一千两的银票,京城几家大的票号都能拿到现银。我如今比不得从前,还能像张罗澜惠婚事那样,事事妥帖。这点子银子,当做是我的一点心意。等日后稍稍方便些,自然会有好的东西与你们。”
锦弗跟吴景恒两人说什么都不肯拿这笔钱,若是以前,莫说是一千两现银,便是一千两黄金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即刻拿出也不在话下,如今她却要一针一线殚精竭虑才有的,宜王也不好当众显山露水说出自己的身份。
看出他们推脱的意思,沈菱凤笑笑:“收下收下,要不日后你会叨叨说我连这点子妆奁都不给你了,况且我们还不至于差到这点散碎银子上头。”
“不拿,莫非嫌少?”宜王接过银票硬塞给吴景恒:“成亲了总是要置办些东西,况且你们进京去,不是还要替我们办事的:凤儿方才秀好的喜相逢花样子,进京以后交给谁都知道了,这可是一百两金子。记得兑成现银银票,到时候我会让人找你去拿。”
☆、第三卷 边塞 第五十章 进京
“是,我记下了。”吴景恒赶紧答应着,那一千两的银票仿佛一块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锦弗?!”沈菱凤微微一仰头:“非要我塞在你手里才罢?”
“不是。”锦弗哽咽了一下,伸手接过宜王手里的银票:“小姐的恩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人这一辈子久得很,哪里就说到了?”沈菱凤笑笑:“倒不是我赶着你走,外头那个人不叫我们省心,说不得这会子就要你们进京去。我自然是看不到你们成婚的,等过些日子风头过了,说不定我们进京去见你们也未可知。”
“是。”两人小小声答应了,不经意间一对视,锦弗双颊涨红。沈菱凤看这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一扭头正好撞上宜王深邃的黑眸,没想到自己会跟锦弗一样。心中也就放心,吴景恒不是为了别事而迁就,真心要跟锦弗一起,这比什么都难得。
闹嚷喧腾的院子忽然只剩下两三个人,除了他们两个好像就只有乳娘抱着沈立男在前院走来走去。
“给我吧。”沈菱凤接过孩子,想了想:“这几日家里或者有些事儿,倘或看到什么觉得不同寻常的事情,莫要声张才好。”
乳娘点点头,复又看向一旁的宜王。只要看到宜王,就好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乳娘是沈菱凤亲自挑选回来的,是个极其稳重可靠的人。凡事也不多嘴多舌,一心只是放在沈立男身上,很得沈菱凤信任。
沈菱凤这样子郑重其事地叮嘱还是第一次,乳娘有些闹不明白了,平素看起来不爱说笑的大娘子,怎么见了这个自己见了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男人,就变得有说有笑起来,这个人也是,见了别人都是冷冰冰的。唯独见了沈娘子,立即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地,那日沈娘子说这是她表哥,怎么会呢?
这个样子就是两情相悦才有的。乳娘虽不是大家出身,却也是小家碧玉。从小被父亲口传心授好些书本上的玩意儿,若不是父亲早亡家道中落,怎么会给人家做乳娘?即便不知道沈菱凤到底是什么人,看平日做派也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了。
她深知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她的夫君昔日也是这般对她的。两人既是那般好,为何要中途撇下自己独自走了?要不是为了孩子,又怎么会放下自己的孩子不管,而去哺乳别人家的孩子?
“你若不愿走远,干脆咱们就在这儿住些时候?”看她有些郁郁不欢。宜王到底是忍不住了:“我欠你做一个新娘子的婚礼,一并还给你!”
“有件事,我想该和你说清楚,就好像我们永远都躲不过这世上所有人和事一样,总有一天会到眼前来的。”一个人闷在心里想了好久。不说出来她始终不安。
“这么严重,倒像是很要紧的事儿。”宜王笑笑,这几天他们天天相对,锦弗他们带着宜王进京,还没有消息传来,一直笃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消息的人,更加认定自己想的没错。
沈菱凤沏了一壶冻顶乌龙。给他斟了一杯,两人在桂花树下对坐:“上次我和你说了,我或许这一生只会有男儿一个孩子。”声音微微颤抖着,一个人暗地较劲无数次,总是在纠结要不要跟他说,说了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都在心里想过,却又不敢往深处去想,如果他在意,那么他们注定无缘。
“这很要紧?”慢慢品着茶,她烹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所以这些日子总是不高兴。然后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想着要不要和我说?”
“难道不要紧?”沈菱凤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滚烫的杯缘,猛地缩回手看着烫红的指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非要说进人心里,才罢?”
“我便无子又当如何?”宜王不以为意地笑笑:“难道你还稀罕这个世袭的王爵?就是稀罕,不也还有个男儿?你的儿子跟我的儿子有何分别?”
“跟你说正经的,哪有心思玩笑来着。”沈菱凤没看他的眼睛,他说的是真话也好,假话也罢,总是能够说到人心里。越是这样说,越是不想让此事成真。换个人,她不会这样在乎。而他,她若是真和他一辈子,没有子嗣说得过去?
宜王抓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有立男就够了,他刚刚开始认人我就在他面前,他不认我是父亲还认谁?有些事不用看得太重,你本来就是心思重。不值紧要的事情,想那么多太累。”
“你总会拿些甜言蜜语哄人。”沈菱凤心底仿佛被什么填得满满的,几乎充溢出来。淡淡说了一句,不让人看出她是欢喜还是不欢喜,眉眼间闪动着一丝光彩,任凭什么都掩饰不住。
“傻丫头,这难道也哄你不成?说的全是真话,况且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为了我,怎么会接二连三发生后头的事情。你总是吃了这个痴心的亏,自己还不自知。”宜王感慨了一下,仿佛是想起一件极要紧的事情:“以后当着孩子或是旁人的面,不许亮哥亮哥的叫,就是要叫也只是咱们两人的时候。不知道的,真以为我是你哥哥呢。”
“那叫什么?”沈菱凤装傻:“王爷么?”
“难道除了这两个就没别的了?”宜王忽然很认真:“或者叫名字也是好的,以前你不是叫得挺好的?”
“大了就忘了。”沈菱凤咯咯直笑,难得看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嗯,你就是喜欢这样才高兴。”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罢罢罢,不跟你叨叨这个了。”
皇帝拿起摆在最上面的奏本刚看了两行顿觉不对劲,定睛一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宗人府宗令是谁?”
侍立在旁的近身太监赶紧过来:“回禀皇上,宗人府宗令是梁王。”
梁王是同样也是皇帝跟宜王的同父异母兄弟,不过是生母昔日位份不低,是位列九嫔之首的傅昭仪,先帝在日除去皇后之外,四妃之位一律空缺。昭仪便是除却皇后,最高的位份,梁王自然是子以母贵,成为宗人府宗令,也是宗族内仅次于宜王宗之位以外的宗令
☆、第三卷 边塞 第五十一章 妒意
“叫他押了庄王即刻进宫见朕。”皇帝将这份奏本放在一旁,预备再看第二道奏本,却说什么都看不下去:“上次昭仪叫人做的那件礼服也送来了?”
“是,昭仪娘娘很是喜欢。直说这简直就是照着昭仪娘娘所说制成,上头八团喜相逢的花样子也是精致得了不得。”在皇帝身边时候不算短了,不过皇帝发自内心的欢喜很少。
以前总觉得皇帝对废后凌氏是有真心的,不过也有一点很是古怪:凌氏跟皇上是少年夫妻,在从前宸王府便是结发夫妻,先帝指婚。为何成婚多年还没有皇嗣,倒是后来居上的李华妃生下了皇帝长子。而这位赵昭仪更是最近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人物,大概有个什么缘故,皇上对她们总是不一般。结发皇后凌氏被废,凌家满门流放的流放,削职为民的削职为民,根本就没顾忌所谓的结发之情。
这位赵昭仪也是个标新立异的人物,到了宫中没多久,立即就从充容升为九嫔之首的昭仪,看这样子恐怕用不了多久四妃之一也有她了,除了华妃不是还有三位空缺吗?
“拿来瞧瞧。”皇帝信手拿起一本奏本,尽量让自己看进去。不过是两三行就厌倦了,外头有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微臣参见皇上。”梁王身后跟着的人一副待罪之身的打扮,没有华服王冠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嗯。”说实话,先帝的子嗣和后妃都不算太多,只是除了宜王和几个近支亲王以外,皇帝能即刻叫得出名字的实在不多。梁王,就因为是宗人府宗令,有官职在身,时时进宫觐见才能知道谁是谁。而庄王,大概已经忘了谁是谁了,隐约只是记得当初。先帝后宫有位很出挑但是很不让母后省心的浣衣奴,大概是美人的封号,也仅止于此而已。
“赋税私自增加一成,王府私自营建戏楼。还要百姓卖儿鬻女来供你驱使?”皇帝淡淡地问道:“可有此事?”
庄王额头上满是冷冷的汗水,他不敢说不是,皇帝那张脸看起来没得商量。忽然想起那天宜王说话的时候,语气同样是没得商量。童年时就不敢仰望这两个嫡出的皇兄,不管他们谁做帝王,或者皇帝多如雨露也不会落在他头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