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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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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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或者说关心儿子的本能,我想她会找你谈一谈的。”

唐思晨皱起眉,她努力回忆起昨晚见到徐泊丽,可惜印象不深。

“她……很厉害吗?”

徐泊原笑了:“再温和的女人,只要是为了儿子,都会变得很厉害。”

“那没什么。”唐思晨忽然笑了,后半句话说得轻松而坦然,“既然我不会与乔远川再有什么纠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泊原狭长黑亮的双目中勾起深邃的光亮,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阿姨送上一份炖得极香的老鸭肉片粥,他便将一碟新腌好极鲜的香椿向思晨的方向推了推:“试试这个,搭配那个粥,是我家的传统菜。”

思晨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却小口小口的吃着,听到他说:“下午有空么?”

她抬头望向他。

“一起去钓鱼吧?再晒晒太阳。”他伸了个懒腰,四肢舒展如同一株极为挺拔的杨树,“而且,我也怀念鲫鱼汤的味道了。”

从住的地方,去往徐泊原口中的钓鱼“最好的所在”,车程大约是十五分钟左右。因为准备的东西太多,索性开了一辆商务车去。

路边长满了庄稼,此刻快到秋收,沉甸甸一片充盈丰润的金色。微风拂过,仿佛一道金色波涛翻涌起伏。徐泊原侧头望向窗外,表情却是许久不曾这样的放松。

“好看么?”他转头问思晨。

“好看。”思晨实事求是的说,“不过不如敦煌的好看。”

徐泊原微微挑起眉梢,有些不思晨议。

“敦煌的城郊沙山起伏,也是金黄色。下边还有老农们植得各种瓜果藤蔓,非常漂亮。”

“沙漠和瓜果藤蔓?”

“唔,温差越大的地方,水果会越甜,你不知道吗?敦煌的瓜果就是很有名。”

“是么?下次要尝一尝。”徐泊原兴致勃勃的说,“什么时候是去那里最好的时间?”

说话间司机已经开到了徐泊原惯常钓鱼的溪水边。他们将东西一一摆放起来,思晨在一旁坐着,看着他熟练的组装渔具,不禁微笑。

“真的不要试试吗?”徐泊原将鱼线甩进溪水中,“不自食其力的人……晚上没有鱼汤喝。”

思晨摇头,躺在靠椅里,拿手遮住明晃晃的光。

这里有一片柳林,将这块湿地与适才周遭的一切隔绝起来。溪水清澈得不思晨议,如同水质的钻石,晶莹剔透;鹅卵石静静在砾沙上躺着,仿佛是横亘在岁月中,从未有人惊动。

其实这两人很安静。比起将鱼竿固定在身边,徐泊原似乎更喜欢自己持着,目光望着那细细的鱼线,身子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唐思晨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随意翻着手中的杂志,亦是看得专心致志。

有些微的阳光顺着疏密的枝叶间滑落下来,落在手上、身上、地上。光影流丽,却又斑驳苍然,仿佛是悄然走过的时光印记,会叫人忘了在这里以外,还有一个不停运作的世界。

“其实你只是想找一件可以让你彻底放松的事来做,对吧?”思晨将杂志放在膝上,因是午后,眼角竟有些倦涩,只能随便找个话题来说。

“嗯。”徐泊原应了一声,身子未动,“你呢?你会做些什么?”

思晨将杂志抵在下颌上,微微有些出神:“……我会一个人带上颜料、调色板,去调一种很难调的颜色。”

他听出这其中的怀念意味,于是将头侧过来,看着她。

光影错落间,她身上针织衫的宝蓝色被晕染成得更为柔缓,松松的一个扣子隐约露出里边的素白T恤,刘海并没有精心打理过,弧度有些弯,也很自然,蜷在眉骨上边,衬得一双眸子愈发的黑白分明。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幅会让他的心绪渐渐的柔软、直到沉醉的油画。

“不必陪我说话。”良久,徐泊原将头转回去,“要是困了,就睡一觉吧。”

思晨不好意思的笑笑。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竟已是暮霭微露。

思晨发现自己盖着之前徐泊原放在膝上的毛毯,如果说昨晚是因疲倦而睡得死沉,那么刚才这一觉,却轻柔至极,没有丝毫的负担。她揉揉眼睛,徐泊原却不在了,连鱼竿都收起来,只剩下一个水桶孤零零的搁在原地。

思晨觉得惊慌,站起来环顾四周,依然没有人影。

周遭是一副再美不过的郊野炊烟图,只是因为荒凉,便失却了颜色。

她有些颓然的重新坐下,须臾,一双手暖暖的按在她肩头,声音亦是低沉低沉:“醒了?”

他没走,无可抑制的安心,思晨一下子放松下来。

徐泊原绕行到她身前,观察着她的气色:“怕吵醒你,我让司机将车停得远一些。”

提着鱼桶往回走的时候,思晨好奇的看了一眼桶里,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里边只有几条鲫鱼而已啊,而且……又瘦又小,不过数指宽。

徐泊原看她一眼,沉静的说:“你想说什么?”

“鱼看起来……”思晨艰难的考虑一会儿,“很活泼。”

他难得正色,认真为自己辩解说:“阿姨说,现在野生的小鲫鱼很难得,想买都买不到。”

思晨只能点头表示赞同,实在忍不住,还是加上一句:“不过……这个下午的时间,你用来创造别的社会财富,应该会有意义的多。”

徐泊原顿了顿,开始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中由远及近,又绵绵融入了无限夕阳。

晚饭的野鲫鱼汤果然如徐泊原所说,十分的鲜美。吃完的时候天色便已经不早了,徐泊原拿了车钥匙,立在门口等她:“现在送你回学校吧?”

思晨答应了一声,去拿自己的包,一回头,门口又略有动静。

徐泊原双手抱在胸前,重新将钥匙扔在一旁,扬眉冲她笑笑:“看来还得等一会儿,有客人来了。”

缓步踏进门的女人穿着银色套裙,颈间松松系着一方丝巾,只有眼神微微凌厉。在瞧见思晨的时候,她很快的望向自己的弟弟,一丝惊诧极快的掠过,随即消湮不见。

“既然唐小姐还在这里,那再好不过了。”她冲思晨轻轻颔首,有意将“还在”两个字拖得长而清晰,“我就不必再特意去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哪个是男主了……我很用心的在写这两个人就是了。

而且这篇文里也没打算出现恶毒长辈啥的。

6

“泊原,你的书房借用一下?”

徐泊原不答,看了看思晨。

唐思晨倒没什么反应,几不可微的点了点头,他便从善如流道:“当然可以。”

书房关上了门,思晨一抬眼,果然看到自己临摹的《西方三圣》挂在墙上,正对着毕加索的大作。不知道为什么,这忽然让她觉得有趣,甚至连徐泊丽严肃的神色都不怎么在意了。

暖色的灯光如同投影,将两个人的轮廓画在墙上,乔远川的母亲,正用异常仔细的神情打量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如何紧张的女孩。她的反应与自己预料的大相径庭,这让徐泊丽觉得有些棘手。

“乔远川他……没事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却是唐思晨,犹豫很久,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原本是没事,见到了唐小姐你,我就不敢保证了。”徐泊丽冷静的说,“这也是我想要找你原因。”

唐思晨微微低着头,半边侧脸隐在黑影中,线条柔和,这个女生看起来并没有狐媚或者咄咄逼人的气质——这和徐泊丽一直想象的并不一样,于是相应的,她也稍稍将表情放得柔和一些:“假若没有之前发生的事,我并不会反对远川与什么人在一起……”

“伯母——”这一次,唐思晨知道自己有些不礼貌,却还是将徐泊丽的话打断了,“您先听我说完好么?听我说完,你再判断……你要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多虑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安然沉静的目光叫徐泊丽微微一怔,原本想好的那些话,劝说、威逼、利诱……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好,你先说。”

这个夜晚,徐泊丽并不是唯一到访的客人。

坐在客厅中处理公务的徐泊原,听到阿姨匆忙跑来说“乔先生来了”的时候,脸色终于慢慢的布起严霜。

乔远川疾步走进客厅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徐泊原的神情,只皱眉说:“我妈呢?”

徐泊原站起来,他们身高相仿,视线几若平视,而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微微带着怒意:“你身体好了么?”

乔远川的气色着实不好,脸色苍白,往日那副挺拔的身架许是因为昨晚的一病,竟也变得有几分消瘦,而对于徐泊原的话,他如同没有听见,只重复了一遍:“她有没有去找思晨?”

徐泊原揉了揉额角,示意他坐下来:“她们在楼上。”

乔远川双唇抿紧,宛如条笔直的线,一言不发,转身就往二楼书房走去。

“远川,你站住。”徐泊原在他身后沉声说,顺势抓住他的手腕。

“她要对思晨做什么?”乔远川甩开,并没有回头,脚步疾快。

“你站住。”徐泊原加重了声音,脸色依然凝重,“有些问题女人之间能解决的,你插不了手。”

“哦?关于我的感情问题么?关于我爱的是谁么?”乔远川停下了脚步,略带讽刺的开口,“她能帮我解决?”

“假如你不相信你的妈妈,那么你该相信思晨。她或许比你更能处理好这件事。”徐泊原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还是说一直到现在,你都认为,她只是需要你的照顾?”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愤怒,又像是焦灼,或者还有嫉妒,刹那间涌了上来。徐泊原的镇静让乔远川觉得不安,而这种嗅到危险的直觉,迅速的让他冷静下来。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两个男人有着颇为相似的轮廓,和同样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到情绪的深邃双眸。乔远川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你不会比我了解得更多。”

到底还是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乔远川突然的闯入,让先前的交谈戛然而止。

“乔远川,你疯了么!”徐泊丽看着儿子,几乎一字一句的说,咬牙切齿,“医生怎么关照的?你全忘了?”

乔远川的目光只落在母亲身后的唐思晨身上,她已经转开了视线,双眼微肿,脸色苍白,仿佛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走,我送你回学校。”他走上几步,握住思晨的手腕,直直的说。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思晨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却固执的没动。

“我喜欢做什么,选择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乔远川没有放开她,只是望着一脸焦灼的母亲,缓缓的说,“妈妈,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徐泊丽深呼吸一口,似乎在努力的克制情绪。

“阿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也请你放心。”唐思晨依然看着徐泊丽,将刚才被打断的话说完,并不介意这里倏然又多了一个人,“我和乔远川已经没什么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这句话说完,她转身对着乔远川,那用尽了她积蓄一生的勇气:“麻烦你,放开我。”

乔远川的脸色苍白的一如昨晚,电闪雷鸣的时候,她几乎以为他要死去。他的双颊因为病容而更显得消瘦,怔然间望着她,仿佛是难以置信。

唐思晨又说一遍,声音有些麻木:“我说,放开我,徐先生会送我回去,不麻烦你了。”

他果真放开她,彼此的肌肤分离,凉意塞满空虚。他却依然执着的望着她,仿佛上一次的分手,一直延绵到此刻,他从不曾挣扎而出。

“远川——”徐泊丽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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