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几个字,像新盅虫一下,倏地从耳心里钻进去,抓也抓不住,引诱也引不出来了,就钻进她的胸腔里,扎了根,一下子就扎了根。
她还紧紧的揪着男人的衣袖,松开的唇瓣再次咬上,她眼睛望着他,那里面一泓清泉无声无息的满出来,溢出来,溢得满脸都是。
男人低着头贴着她的耳侧,一手小臂贴着她的腰,手掌抚着她的背,“阿璇,对不起,我不该!”
他不该,不管当时出于何种心态,他都不应该用那种话去伤她,如今,她的三婶,虽没有直接骂些污言,但那些意思和他当时骂的话,又有什么区别?
今天他去她的办公室找她,她气得那样,拿着文件夹打他,拿起电话机砸她,那种反击又能如何?
如今他听到她的三婶含沙射影的羞辱她,那些话像蘸了辣椒水的鞭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抽在人的身上,火辣辣的疼,太伤人,作为她的枕边人,都是这样的感觉,那她呢?
会被伤成什么样?
他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可昨天就算他恼恨误会,那些话还是伤到了她。
看到她的隐忍,他知道不能将她的家人怎样,他除了这样抱着她,竟是没有别的办法保护她,“我们去休息室等消息好不好?”
申璇摇头,她要这里,直到医生出来说一切都好。
裴锦程抱着申璇,这是他的女人,还有结婚证,却不能公开承认夫妻关系的妻子,如今她连哭的声音都没有,十几天了。
她的二叔三叔离开十几天了,她都是怎么熬的啊?每天夜里都跟他通电话,心里不是恨她的,恨死了,这么大的事,她都不告诉他,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啊?
他是要责备她的,可是如何责备?
她已经泣而无声,他该怎么骂她才好?
“那你靠着我。”他温声带叹的说了一句。
三婶一个冷蔑的“哼”字才刚刚出来,裴锦程倏地抬起头来,怒视着她,“三婶!我依着阿璇,尊敬的再这样称呼你一次,但是你那张嘴里若再敢对阿璇吐出一句不中听的话,我裴锦程…真的欺负起人来。”他眸沉声顿,重重道,“怕你消受不起!”
三婶脖子一梗,裴锦程大力把申璇要偏过的头摁在自己胸前,不让她参与阻止,又对着三婶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三婶一下子被裴锦程的话和气势骇得所有的语言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又吞进了肚子里,最后只得悻悻一句,“你以为这是在G城?还有你说了算了,我们家申凯是市长!!”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老四也是受不了自己母亲这样侮辱申璇的,若不是想着父亲刚离开人世,母亲心情沉痛,他早就制止了,但家里情况如此,他也不忍心让自己母亲有泪流不出来,说到底,大家都难过。
申凯转身看着急救室外的灯,裴锦程道,“大哥是市长,但也是阿璇的亲哥哥!他也会像我一样,不容许你这样欺侮阿璇!”
三婶看了一眼申凯萧冷的背影,慢慢的,噤了声。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扯了口罩,激动的对家属说,“好了好了,脱离了危险!”
所有人都围着病人的推床,追进了病房。
直到护士赶家属离开房间,让病人休息。
申璇坚持要留下来守夜,裴锦程便让其他人先回,他陪申璇。
申凯没说什么,让护士检查好一切后,带着一家人离开。
裴锦程拉着申璇,在陪床边坐下来。
女人的手被他窝在手心里,想让她轻松些,“爷爷没事了。”
申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躺在他的掌心里,被他张张合合的包着,他也好紧张,紧张得手心里出了薄汗,“为什么来?”
“想……”记起那束火红的玫瑰,想起营业员说的红色的鲜花是白事的忌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顿了顿,另一手用搭了过来,搭在自己手心里那双小手的手背上,轻轻的揉了揉,“想过来看看爷爷。”
“你有心了。”她歪歪一倒,倒了过去,头便靠在男人的肩头,靠过去,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同于她在G城时的味道,跟在北京的时候一样,干冽的,清爽的香气,虽不浓烈却又清晰的闯进她的鼻腔里,里面有他身体的味道,隔着香味,隔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她也能闻到,这味道让她心安,靠在他的肩头,心都静了。
不为别的,真的想靠一下。
身体累,心也累,原本不敢倾斜,原本不敢让ying侹的背有丝毫松散,可是这时,她就想歪歪一倒,弯着背,全身都抽了筋一样,倒过去,反正不怕,倒过去也不怕,那边有一堵宽厚的肉墙稳稳的接住她,让她靠。
那么就让她靠一下吧!
“阿璇,昨天的事,你还没说原谅我。”他侧过头,往下一压,鼻子就顶到她的头顶。
他说话的时候,热热的的气息直往她的头皮上喷,喷得她一阵阵的心慌。
哪会不生气,他那样骂她,从小到大还没人那样骂过她,特别是她还那么在乎他,被自己在乎的人骂得那么难听,心都被割成了一片片的。
刚刚她没有点头,其实是有些小气,她还是有些记仇,这时候觉得自己好小气,斤斤计较成这般模样,明明还想端一阵子,可一想到他方才说的“阿璇,我……在乎你。”
那绵绵温柔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她都觉得很不真实,该如何是好?她对他,毫无抵抗力。
“以后不准那样了。”最终,她说了这句。
以后不准那样了。之前呢?之前不提了,不提也罢了。
他都道了歉,她听到了他的真诚,还要去计较什么?
裴家爷爷说,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光光滑滑,白白净净,不犯一丁点儿错?圣人在不是圣人之前,也会犯错,犯了好多错之后,他们才成了圣人。所以,适当的原谅别人,是一种修行,因为原谅他人之后,到你自己犯错之时,才会容易原谅自己,否则你会经常打自己的耳光,再也鼓不起勇气重新面对那些你亏欠过的人。
他点了头,“以后不会了,但是你不能这样,总是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会担心。”他若是早些知道,知道她在D市,知道她在忙,他怎么会这样深更半夜的跑过来,还误会她,还口不择言的骂她?
“锦程,不管申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就是怕你会管,才不敢告诉你。”
“我为什么不管?”裴锦程坐直后握着申璇的双肩拉过来,面朝着他,他完全不能接受她提意,实在太过苛刻,一个男人,自己女人有事,居然不管?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你是我的人!你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管?!”
“锦程,以后让我不要欠着你来交往,行不行?”申璇轻轻一叹,有这样一个男人在面前,她怎么会不想依靠,可是……“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裴家,我们把那一篇翻过去,好不好?我不想以后我们吵架的时候,你又捏着我的肩膀质问我,问我是不是忘记欠了你什么,欠了裴家什么?”
申璇再次叹息之时,摇了摇头,挺秀的鼻子一吸,眼泪已经无迹的眼框中,又泛了泪光,隔着泪光,她眸底的情愫被水波荡开,显得有些凄楚,声音有些微微抽泣,并不连贯,“锦程,不想那样,让我轻松一点,轻松一点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裴锦程这才意识到,并非她不想靠他,而是他把她推得太远,这种感觉一下子击沉了他,头压下去,额头压在她仰面向他的额头上,“阿璇……”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用腹腔里的中气压着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低音,气息说话的声音,又沉又费力,带着浓浓的感叹。
“阿璇,我以前真是很不好,对不对?”额头还压在她的额上,一偏头,脸贴着她的脸滑下去,便挨着了她的耳朵,,手臂紧紧的拥住她,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仰开脖子,静静的看着她错愕的表情,莞尔,“阿璇,做我女朋友吧……”
。。。。。。。。还有一更哦,估计晚上了。呼叫散户手中的月票,月票!!!!
☆、296:做了你!
申璇仰面看着他,舌尖上分泌出来的唾液越积越多,“咕咚”一声,耳朵里是清清楚楚的吞咽之声,这一声之后,周遭寂静如雪,房间那里呼吸声,爷爷床头的仪器走动声,液袋下滴管里药液下滴时似乎都产生了滴嗒的水声。
女朋友?
从小到大,听过无数的男孩,男生,男人在她面前说过,“hi;做我女朋友吧。”
“申小姐,做我女朋友吧。”
“喂!申小五,做我女朋友!!”
“小璇,做我女朋友,好吗?”
那么多,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温柔或霸道,安静或诙谐,无论哪一种从未有过今天的感觉。
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这段话,像沾扯住了些什么黏黏的东西似的,一下子“啪”的一声,拍在她的心房上,他一抓一扯,都牵得她心脏突乱狂跳,那些弦律都是战火硝烟,金戈铁马,响彻云霄的全是激烈战鼓和激昂的号角。
全身的血液,都在澎湃着,她这样望着他,迎接他投来的同样热烈期盼的目光。
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她竟是有些不相信是真的,可是他眼底里敞亮透彻,坦坦荡荡。她大呼一口气,臊得面红耳赤,转身看着静静躺着的爷爷,仪表上数据正常,裴锦程也看了一眼,这样的情况下,他又不能像覃远航的说一样,一次不行,就两次,就三次。
长臂适时圈着她的肩,问道,“怎么了?不肯?”
申璇嘟了一下嘴,扭了扭肩,似要去挣脱他,“我要考虑。”
“为什么要考虑?”他怔然问。
“不告诉你!”
“又不告诉我?”
申璇偏过头来,看着裴锦程,得意的眉眼飞扬,“嗯,不告诉,我有我的隐私!你还想不尊重我的隐私不成?”
“你!”裴锦程哭笑不得,“是是是,你有你的隐私,没办法的,你的隐私要尊重!我是绅士嘛。”
“你才不像绅士。”
两人说话声音很轻,后来也不再说话,裴锦程让申璇睡,申璇说不困,要守,让他睡。
最后裴锦程叫了护工进来守夜,强行把申璇掳上陪床,合衣相拥而眠,并在她耳边低言,“你要是敢不睡,我就当着护工的面,做了你!”
申璇脸一僵,这个混帐!
明明紧张得不行的神经,却因为落进男人怀里睡得安稳而踏实。
申凯发誓,这十几天以来,这是他妹妹睡得最沉最死的一次,他到医院的时候,是早上七点,看到陪床上合衣抱在一起盖着薄被睡觉的男女,就被护工一个食指竖在唇边“嘘”噤了声,“申先生,裴先生说,让我好好看着,他们多睡会。”
裴锦程这时候头动了动,往后微仰,申凯知道他醒了,便拎着早餐走了过去,裴锦程居然也跟护工做了同一动作,轻轻的“嘘”了一声,脖子有些僵硬的往后仰,申凯见状便绕到床的对面站着,裴锦程才把头放下来,看了一眼还枕在他手臂上面朝着他睡觉的女人,抬眼低声问申凯,“大哥不上班吗?”
“我过来看看,顺便带了些早餐过来给你们吃,有馄饨,有粥,等会四弟过来换你们。”申凯说着便把手里的餐盒提了一下,护工眼力劲好,马上就瞧见了,急忙接过,放到餐桌上,又到老爷子床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