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程坐在办公室里,一直看着关于妊高症的描述。
申璇现在根本不能受任何刺激,有妊娠期高血压,若是受了刺激,后果会很严重,他不应该总是激怒她。
自己太过残忍,申璇得这样的病,难道就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吗?
必然是有的,为什么遭报应的人,不是他呢?
他让司机去接申璇的时候,申璇淡然拒绝,说是已经有了联系好的医院,她也相信她所住的妇产医院是权威的,毕竟不止她一个妊高症的孕妇,无非她的情况要严重一些。
裴锦程想把申璇接到裴氏旗下的医院,是想天天看到她的状况,若是她住了之前的医院,他便没有那么多机会看见她。
现如今这样的状况,只会让他比之前更加坐立不安。
裴家那些二房三房之间的事,他都没有心情去管了。包括爷爷,因为申璇的事情,也把锦笙和锦宣的事情用安抚掩盖的方式处理,不是爷爷不想把事情处理好,而是已经心乱得如麻,哪还有几个心思放在除了申璇以外的人身上。
不是因为申璇怀着裴家的骨肉,而是爷爷害怕申璇为了这个孩子受到无法挽救的伤害。
如今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可是申璇拒绝进入裴氏名下的医院。
爷爷知道后,也只是喟然一叹,只说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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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打了个电话给申凯,两人聊的都是些吃啊喝啊的东西。
申凯曾经也问过申璇,既然已经离了婚,就回海城吧。
可申璇不愿意,说在G城有事来,骗申凯说她现在和辛甜两个人正在合作做一个乳制品的品牌,所以怀孕也只能留在这边,一有空就报平安,对检查结果和住院的事情只字未提。
申凯对申璇,做到了真正的放手不管。
只要申璇觉得这事情可行就可以做,他也不反对,她愿意这样义无反顾的伤害自己曾经不太明白,现如今他也明白了几分,自己都是执著的人,又何必要求自己的妹妹一定要抛得干干净净,谁愿意执著,谁就承担痛苦,承担不了的人,自然会放下。
两兄妹聊到二十分钟,申凯催着申璇挂断电话,让她不要熬夜,好好的睡觉。
申璇关了手机,坐到*边开始吸氧。
以前没有妊高症这事情出来的时候,申璇是觉得什么食物对孕妇好,就吃什么,可如今不同了。
裴立跟乔然说,希望她能帮申璇调节食谱。
有人说,女人的一生在怀孕期间可以当十个月的皇后,而申璇终于在入院后,当起了皇后,吃饭,用菜,喝水,吸氧,全部都按照数据来执行。
裴立命令裴锦程必须每天在下班后照顾申璇,并且陪*。
申璇原想裴锦程会拒绝,也没说什么,哪知裴锦程…真的将自己的物品拎到病房,开始了陪*的日子。
申璇上次抱着裴锦程那样泣不成声,纯粹是因为听说孩子不能保住时太过脆弱,而后他的态度和冷漠也即时泼醒了她。
当裴锦程将行李放进另外一个衣柜的时候,申璇正坐在*上揉着小腿,近来浮肿得厉害。
“锦程,你不用住在这边,有护士和护工,连然姐现在也一日三餐的过来照顾我。”她说话的口气和态度分外和善,他们像是两个没有仇怨的朋友,哪怕是他对她说过那么多刻薄的话。
而申璇只是觉得,当妈妈的人,一定要豁达一些,总是一天到晚的生气,宝宝以后的脾气会很差,书上是这样讲的。她知道,她的宽宏大量,也许只能坚持到宝宝降生,但愿宝宝以后有个好性子,不要像她没嫁入裴家之前一样,无法无天的到处惹事,惹一堆事,让整个家族都遭殃。
最后,害人,害已。
裴锦程把衣服从行李袋中拿出来,“爷爷让我过来的。”
“我会跟爷爷说,不麻烦你,锦程,你去忙你的事吧。”
裴锦程心里闷闷的有些吸不上气,紧得难受,他没有转过身,自顾自的挂着衣服,若不是因为他们之间如今隔着一条沟,若是他曾经好好的时候,她要用这样的口气同他讲话,他一定会被她气得火炸,这么淡淡的毫不在意的口气,只会让他抓狂。
其实现在他心里还是抓得特别难受,要不是因为他没办法掌握她的起居视频,他也不敢来这样和她住在一起,住过来他查了很多资料,他会尽量减少跟她的触碰。
“阿璇,你也说过了,我是孩子的爸爸,这段时间,我陪着你们。”他一件件的挂着衣服,这些事,原本他是不会做的,在裴家,钟妈和小英会一件件的替他收拾好。
可是最近,他一个人住着,不想任何人接触到他的衣物,*袜子自己洗,衣服扔进洗衣机,洗好后自己晒,干了自己熨,熨好自己挂。
这些事做多了,动作娴熟,理得也规整。
申璇看着裴锦程做事,一瞬恍然,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和动作,半晌才道,“锦程,这段时间,你不要陪我了,既然我们注定都是不能在一起的,你何必在我最需要爱人陪伴的时候陪在我身边,难道你不怕我在生下孩子后又对你死缠烂打吗?”
裴锦程怔了怔,转过身来,“阿璇。”
申璇释然一笑,摊了摊手,“你愿意在这里就在这里吧,只是这段时间,你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问我什么,我不舒服,自己会摁铃叫医生,我就算走不动,也会有护工来扶我,我希望你不要靠近我,做出一副还有那么点关心我的样子,可以吗?”
裴锦程慢慢朝申璇走过去,每走一步,他都在想,他应该将裴锦瑞立刻杀死!
可爷爷本来就是三房和二房之间的混乱中抽不开身,如今申璇又孕期高危,再爆出一条裴锦瑞向裴锦程注射爱…滋病毒的家丑的话,爷爷根本不用活了。
“我不跟你说话,你不用当我存在。”
申璇默默点头,心里只觉得好笑,他明明存在,却又说出当他不存在的话,他以为他会隐身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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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下去,申璇犯困,可是房间里睡着裴锦程,她睡不着。
睡不着就想找个舒适的位置,翻了好几次,裴锦程便掀开毯子下*,将小灯拧得刚刚能看见却不刺眼的亮度,他弯下身,却不敢靠太近,“阿璇,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在在腰下面垫点什么吗?”
“不用。”申璇手背搭着额头,“帮我摁一下看护铃。”
申璇说话的声音有些喘,裴锦程听着这呼吸声有些不对,把灯又调得亮了些,将氧罩安到申璇的口鼻上,“你先吸一会,护士马上就过来。”他一说完,伸手摁了看护铃。
申璇握着氧罩,吸上之后,舒服多了,看来不是因为裴锦程在睡不着,而是因为缺氧睡不着。
。。。
斜日余晖
申璇是说过不准裴锦程说话,可裴锦程还是忍不住从自己买的书中抽出了孩子的故事书,拿到病房。
申璇有一瞬愕然,“你买的?”
“医生说,孩子多听故事对大脑发育好,现在我们应该想尽办法让孩子更加健康一些,在肚子里就开始动脑筋,将来一定会聪明。”
申璇正撑着腰站在窗边晒太阳。
裴锦程已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翻开故事书,对着申璇正抚着圈的肚子,慢慢的,字字清晰的讲着故事。
申璇看着墙上阳光漏进来的光影,听着裴锦程认真的讲着故事,说真的,不如她讲得好,可是刚刚还在踢打着她手心的宝宝却越来越安静了,像是已经听得入迷。
呵,血浓于水。
裴锦程也越来越期待这个孩子了吗?
是不是他也觉得,生命是一种神奇而伟大的存在?他也不敢轻视了?
也好也好,以前只觉得爷爷会对孩子好,如今多一个人对孩子好,她该放心才是。
白珊的电话,每天准时都会打来,偶尔电话听筒里也听得见白珊说话的声音。
其实不想听,其实听了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什么感觉。
白珊当时救申璇,本来就有私心,她知道裴锦程的心不在她身上,救了申璇,便是欠了她的情,她可以以此为条件,让裴锦程放过白家。
当时一条钢筋穿过白珊的腰,白珊失去了一个肾,以此保住了申璇母子平安。
然而裴锦程并不想放过白家,白珊便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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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自己也没有发现,自从和申璇重新住在一间房后,每天都特别早下班,因为下午四点一刻左右,会听胎音。
他不想错过,便借着过各理由早早的回到病房,有时候文件也拿回病房里批,当仪器里的胎心开始跳动的时候,他的心也跳得特别快。
他最怕听到医生说,今天需要再多吸吸氧,心率没有昨天好。
但大家都知道,胎儿如今的大小,还不敢剖腹,申璇的吸收不好,即便现在乔然在负责她的饮食,爷爷也每天裴宅医院几趟的跑,监督她吃东西,她也一点不见长肉。
母体里孩子毕竟要生长得更好,申璇也特别希望孩子能够多吸收母体的营养,以后病痛会少一些。
直到还差一个星期八个月的时候,申璇和裴锦程正坐在书桌前下着围棋,手中白子刚刚落下,裴锦程手中黑子才刚刚夹起,这时候嘴角勾起一点点狡猾的笑容,坐在侧角的申璇却突然扣着桌沿大口呼吸,裴锦程一慌,眸色陡然大骇,忙站起来,将申璇扶住!“阿璇!是不是舒服!我马上叫医生!”
他不敢走开去按护铃,拿起电话直接拨给院长。
申璇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休克!
有严重妊高症的孕妇,头晕或者休克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但知道和看着发生,还是让裴锦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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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离开
进手术室前,申璇努力的睁开眼睛,拉住裴锦程的手,喘声叮嘱,“不要告诉我哥!”
裴锦程怔然后,点头。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戴着口罩的医生拿着手术单给他签字的时候,自己握着的手,颤得厉害。
医生叫家属签字时,他正打电话回裴宅,。可是申璇的情况十分特殊和危险,几乎就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院方就把已经准备好的手术责任书拿了出来了。
“我要保大人。”他签字的时候还在喃喃,似是不放心一般,又边签字边重复,“无论出了什么事,我要保大人。”
隐约记得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医生总会给一个让人难以抉择的选择题,大人和孩子,要哪个?
医生看着裴锦程样子,眉头都蹙了起来,“还不到那个时候。”
“裴锦程”三个字,写得格外丑,没有哪一笔是流畅的,更遑论遒劲,每条线都像极了坑坑洼洼的路面。
听到医生说的话,裴锦程一直吊着的心,只是稍稍的放下一点点。
如今正大光明的站在手术室外,体会着每一个为人丈夫,为人父亲的紧张,害怕。站在手术室外,呼吸粗急。
拳头顶在眉心,揉着那里,他努力说服自己,她已经进了手术室,他操心也是无济于事,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努力让自己去想刚刚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可是一想到棋,画面飞转,马上就是申璇双手紧紧扣住桌面,大口喘气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