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48节

我突然想起了师兄和我说过的那个有关于全额的故事，原来，那是真实的——

“那么葬天剑呢？”我问。

“它是我送给一个人的。”

“谁？”

“你大师兄的父亲北宫墓。”她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他是北宫墓和你师傅柳如月的儿子。”

大师兄，他是师傅和北宫墓的儿子！？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水宫宫主，她的眼神没有半点犹豫，显然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白衣女子和绿衣女子的身影，我忍不住试探着问她：“那么，我师傅柳如月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的孪生姐姐。”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述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果真是这样啊！难怪她们长相会如此地相似。只是，为什么师傅会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情呢？甚至连大师兄是她儿子的这件事情，她也从来没人向任何人提起过。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对孪生姐妹如此地形同陌路？

沉思了许久，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路上听到的，关于二十年前江湖上的那场浩劫。而那场浩劫的发动者，拥有称霸武林雄心壮志的人，不就是叫做北宫墓吗？记得我在冰山上隐秘的洞穴，在那个冰制的水晶棺里，见到了一个和大师兄长得十分相像的男子，难道那个男子就是——曾经声名显赫的北宫墓？

“师叔。”我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喊了洛水宫宫主一声，“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当初墓想要什么，那么我便会给他什么。”她的眼神看着我，坚定的目光，透露着一份征服者的霸气。

北宫墓想要的东西——大概就是这天下吧，我在心里感慨说道。

一个人的力量一旦到达了某种平常人难以到达的境界，那么他的野心也会随之而增长。人的心很小，只有拳头一般大小；但是，人的心也很大，可以装下整个世界。

记得在冰室里的时候，我所看到的师叔看向冰棺里人的时候，眼睛中温柔缱绻，饱含深情，那是看向心爱之人才会有的眼神。洛水宫宫主的这份执着，是痴，是傻，亦或是一份难得的深爱。

“师叔，你想要做些什么，我并不想过问。但是我想请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师兄。”我的语气中几乎已经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放过你们？”洛水宫主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你那个温柔的、不问世事的大师兄了，他现在地拥有着葬天宝剑、力量惊人，而又雄心勃勃的将来会接任我宫主之位的宫影了。”

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二卷　苍原荒雪　第二十二章　狠心诀别

回想起前些日子与大师兄相处时的种种，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便问：“当初你给他的，所谓控制葬天宝剑的魔性的心法，其实并不是真的吧。相反来说，那是从某种程度增加力量，但是更加激发其嗜血和残暴的本性的心法吧？”

“你果真很聪明。”她的言语虽然是在对我进行赞扬，但是听到我刚才的猜测全部得到了她的肯定，我的心一紧，一点点侥幸的心里也沉了下去。

“那么还有其他的办法让他恢复成原来的办法吗？”我握紧了手，沉声问。

“虽然当初给他心法之时，是我出于自己的私心。但是最终成为这样，还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并没有关系。”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的语气中带上了责备，“如果不是你给他那些假的心法，他怎么会——”

“追求比自身更加强大的力量，是人的本性之所在。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无穷的，就像是无底洞一般，一旦掉入了其中，就会一直堕落下去，不能停止……虽然当初的确是我引导他去利用葬天剑的魔性增强自身的力量，但是最后做出选择的仍然是他自己。”她平静地叙述着。

“我不想他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会尽自己努力让他重新找到自我的。”我一字一句，语气格外地认真。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别人就不一定是这样想的了。因为你并没有权利替别人决定他的人生。”洛水宫主的目光移向了门外，她轻声对着门口说了一句，“天葬，你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我的眼睛也随着她的话，移向了门口。

石门被缓缓地打开了，穿过白色碎花穿成的门帘，在一片白雾缭绕之中，那人缓缓走了过来。

“天葬。”我喊了他一声。

原来白色的长袍被纯黑的颜色所取代，黑色的长发披散着，一双如同冰山雪莲一般的冰蓝色眼眸之中，是让人寒冷入骨的淡然和冷漠，就仿佛是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眸。

“大师兄，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我望进了他的眼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去哪里？”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起伏。

“万柳山庄，回到师傅的身边，回到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如果不想回去，那么我们就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浪迹天涯。又或者回去原来卖烧饼的小铺子，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总之，只要离开这里就好。”我握紧了拳头，目光只停留在他的身上，哪怕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离开。

“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这是你的选择？”

“我别无选择。”

“好！”我闭上了眼帘，掩饰住刚才短暂的无助和伤痛，等到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只剩下一片如雨洗蓝天的清明，“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么，你也会做出我的选择，离开。”

听到我说的这么坚决，他的身子一晃，原来漠然眸子中竟然涌出了几分惊慌的神色：“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冷冷地笑道：“刚才师叔说得对，我的确没有权利代替你做出选择。同时，你也没有权利替我做出选择。”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突然向前走了几步，身体靠近，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森起来，一双眼睛看着我，甚至眼珠子也不动一下，就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一般。

“我的决心已下，这一次我不会再妥协的。”我也与他的眸子相对视着，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坚定的目光，对他的决定表示反对。

。

他的目光中渐渐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眼眸中像是水流之中的漩涡旋转，急流奔涌，表情随着情绪的起伏而快速地变化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他的眼眸中竟然流露出了地种类似于请求的神色，或许说是一种失去生命中重要之人的悲伤和痛楚，我只听见他用轻柔的，却带有淡淡悲伤的语气对我说：“如果我求你呢。”

我沉默不语，移开了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我生怕我笔看他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又一次妥协。

不，我不能再一次妥协。我不想再看到马大哥的悲剧，不想成天生活在争权夺势、争霸天下的世界之中。

我的沉默似乎已经让他彻底失望了，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冰冷的手，就像是死了许久的人才拥有的温度。

我刚想抽回，却听见他的声音中竟然带上了几分无奈和悲凉：“你现在连握我的手也不愿意吗？”

我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两只不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想把属于自己温暖传递给他。

“我……”

我刚刚开口想要说出什么，他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好，我放你走，不过你答应我，你最后再陪我一夜。”

见我没有立刻回答，他开口问：“难道这你也不愿意吗？”

“不，我愿意。”我马上回答。

何止上一夜，我原来上愿意陪伴你一世，不离不弃。

天葬，我又怎么舍得离开？我又怎么舍得放手？

我仍然记得我们曾经在万柳山庄的一点一滴，记得如同流水一般匆匆而逝的十几年的时光。那些美好如初的回忆，温暖得如同冬日里的阳光，灿烂得如同暖春三月紫霞山的樱花林。那是终其我一生，也难以忘怀的最珍贵的宝物。它们就像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已经融入了我的骨髓之中，再也消失不了。

只是，我同样也忘记不了深夜雪地里你冰冷的目光和无情的宝剑，忘记不了马大娘悲痛的眼神和马大哥将永远长埋于地下的尸体。

是逃避吗？或许是吧。因为我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改变。我不能接受原来温柔善良的大师兄变成了嗜血无情的恶魔。

是的，你变了，变得让我感到陌生，甚至变得让我感到害怕。

所以，我选择离开。即使有万分的不舍，我也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

离开了那里，我们回到了原来我被关押的那间房间之中。

完全封闭的房间里，没有月光，没有烛火，没有光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左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让人安心而温暖。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无数次懒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年幼的我，总是不愿成长，只想永远呆在他有保护之中，不愿独自一个人，踏上远行的道路。

直到亿离开的那一天，我才突然明白，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留在你的身边，永远不离开。世界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

那天夜里，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

直到夜深人静，我困了，身体乏了，才能靠在他怀中，轻闭上了眼睛。

身体困乏，但是我的头脑却是清醒的，我的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他抱起我，把我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之上。

我有一种回到了以前万柳山庄无数个夜晚的错觉。

只是，不同于以前的夜晚，此时的他，并没有离开，他守在了我的床边，安静地凝视着床榻上的我。

那双洁白而修长，但指尖带着老茧的手，一直一直，抚摸着我的脸颊，用额到眼到鼻到唇，就像是抚摸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仿佛多出了一分力气，就会让它受到损伤。

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唇上湿润的触感真实得让人心碎，由轻柔到灼热，他撬开我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就像是小兽一般，撕咬着猎物。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只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咬开了我的皮肤，钻入了我的身体。只是那种疼痛只是短短的一瞬，快得让我不知道那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无。

漫长而绝望的一吻终于结束，他靠在床的一边，理了理我额前凌乱的发丝，沉默不语。

困意终于袭击而来，我也缓缓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睡梦之中仿佛有一个人一直在我耳边低声细语，但是，我却听不清楚他的每一句言语。

明天，将会是一个重新的开始吗？

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二卷　苍原荒雪　第二十三章　隐龙之村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钩。

落日熔金，飞沙半壁。

金黄色的荒漠延绵向了千里之外，遥遥远处，悠长的铃声响起，回荡要这沙海之中，夕阳几度红，映照着不远处的连绵起伏的山峦。

铃铛之声依旧从远处传了过来，一队骆驼的商旅迈着缓慢的步伐，行了过来，向着荒漠之中隐藏着的小村落。

一张马车停留在了村落之外，这座马车装饰华美，看起来似乎是身份尊贵之人，才能使用上的。

“村长爷爷，有人来了！”一个七八岁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跳着跑着，向着隐龙村正中村长的所在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