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司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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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司藤-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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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真丝旗袍,丝质极其细软柔滑,下摆轻轻拂在膝盖下方□□的小腿上。

旗袍外头罩了一件色泽光润的貂皮大衣,王乾坤如果识货,就会知道这是被称为软黄金的紫貂级,老一辈常说的“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就是,貂皮中的精品极其轻盈柔滑,据说真正上好的幼貂貂皮,可以团团挤挤塞进一只小杯子里。

她的头发是绾起来的,但是看不到任何绾发的簪子,髻松松的,蓬的恰到好处,两边垂下的发缕卷儿都似乎是精心计算过长度角度,点缀的无懈可击——发型这一点上,全世界最好的发型师都没法跟司藤抗衡,秦放亲眼所见,司藤的头发,可以自行绾髻。

直垂弯卷,任何复杂的发式,她的头发都如同自有生命,分缕穿插灵巧编压,第一次看见,秦放几乎看傻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原身是藤,人类的编织手法再复杂,也敌不过藤条自然抽伸交叠——妖怪果然是有一技之长的,司藤要是肯安稳过日子,开个美发店什么的必然日进斗金客似云来。

现代社会穿衣讲究风格个性,复古混搭都不算稀奇,这样穿的未必找不出第二个来,但是奇怪的是,别人穿都只像是穿衣,只有她穿上了,周围的场景都模糊晃动,像是一抬手拂的就是老时光,一抬脚进的就是旧时代。

慢着慢着,王乾坤从最初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刚刚叫他什么,小道长?

她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四五岁,凭什么叫他小道长?

司藤眼眸深处渐渐升起不一样的光亮,她看着王乾坤微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提起……李正元道长?”

王乾坤答的不假思索:“是我太师父啊。”

话出口了才顾得上发懵,哪怕这女人说她是妖怪呢,都没有这个问题让他来的震惊:“你知道我太师父?”

“早年造访过武当,见过老道长在山门题的字,书曰‘遵道贵德,天人合一’。笔力遒劲,气势绵延不绝,老道长写的一手好字啊。”

武当山山门还有太师父题的字?武当山那三步一字五步一书的,王乾坤是完全没注意过,不过她说有,估计是真有吧,王乾坤没见过李正元,也从没瞻仰过太师父真迹,不过有人夸自己太师父,真比夸自己还让人通体舒畅,王乾坤笑的合不拢嘴:“女居士过奖了,我太师父,的确是……在书法上,很有造诣的。”

秦放没有漏掉司藤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讥诮。

王乾坤走了之后,他问司藤:“这个李正元,其实字写的不怎么样吧?”

“早些年,收到过他当面递过来的一封信。”

司藤眼神渐转深邃,似是努力要去回忆什么:“早些年,做事讲究礼数,骂人都骂的文雅,我就站在对面,还装模作样非要给我递个檄文,一展开洋洋洒洒上千字,说我慢侮神灵,悖道逆理,真吸血之水蛭,患人之孑孓。满篇拼凑拾古人牙慧也就算了,最不能忍的是那一手字,状如鸡爪,形如鬼爬,真是仓颉为之吐血,夫子为之上吊。”

这妖怪有文化起来,也是颇有点杀伤力的,秦放有些好笑,又隐隐有些担心,司藤很有点睚眦必报的乖戾,刚刚那个道长既然跟李正元沾亲带故,处境似乎不大妙——也不知道看了那封檄文之后,司藤跟李正元之间是不是又有别的冲突。

“后来呢?给他回了一封?”

“没有,我扫了一眼,告诉他,我不识字。”

第③章

从囊谦到青城,几日同行,多时相处,秦放和司藤之间,终于达到一种压下剑拔弩张的平衡。

秦放总结,主要在于自己的努力。

归纳为以下两点。

一是放平心态,死而复生以及直面妖怪这种事,是对日常认知和个人世界观的全面颠覆,开始实在是没经验,日子久了就想通了,何必跟她作对跟自己过不去呢,打打不过她,骂骂不赢她,道德压不住她,法律约束不了她,人至贱都无敌,何况是妖?自己一介凡人,又仰仗她妖气,只要她行事还过得去,尽力配合她直至一拍两散那一天有何不可?

如果她行径歹毒使生灵涂炭,不好意思,生而为人,这点正义感还是有的,秦放脑子里勾勒过好几次自己据理力争血溅五步的画面了,自己都挺感动的,一死而已,又不是没死过——这么一想,还真就无所谓起来。

二是……

第二点真是太重要了,就两字,但是千古颠不破的真理。

有钱。

秦放挺感谢自己过往的日子没有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以前为了工作累死累活爆粗口的时候,单志刚安慰他:“不经风雨,怎见彩虹,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是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何止有意义,简直是有意义!

司藤的任何需求,他都没有皱过眉头,上打的精工手作旗袍吗?可以;各色的昂贵高跟鞋么,可以;最好的貂皮大衣吗?可以。最好有车子可以代步吗?可以。

售货员给他报貂皮大衣价格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吞吐,他倒没所谓,反而问在穿衣镜前试穿的司藤:“要不要一次性两件,换着穿?”

售货员感动的热泪盈眶,转身和开票的小姑娘夸他:“真爱啊,这绝壁真爱啊!”

秦放哭笑不得。

陪司藤买东西,想的最多的反而是安蔓,他从来没陪安蔓买过东西,安蔓说,知道你们男人烦逛商场,强扭的瓜不甜,我自己搞定就是了。

当时觉得安蔓真懂事,知情达理的贤惠,不让男人操一点心,出事之后才开始反思,如果男女之间的关系,永远是一方这么隐忍和曲意逢迎,真的能稳固和长久吗?

且不论被迫与否,自己为了司藤尚且做了这么多,安蔓呢?想到后来余味都是心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安蔓他是一定要找到的。

***

司藤固然跋扈,但至少识趣,秦放做的事花的钱她领情,态度不像先前那么糟糕,偶尔秦放问她什么她也能回答——秦放挺知足的,保持这样的关系就挺好了,他是奔着跟她最终散伙的终极目标去的,不用再更进一步。

王乾坤和颜福瑞的身影消失在上山的蜿蜒小道上。

秦放示意了一下那条路:“我问了不少人,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对丘山道人还有印象,说是身下有个徒弟,就住在这上头,除了他山上没别的人了,刚刚那两个,估计有一个是。”

司藤居然挺感慨:“李正元和丘山,都是当年道门叱咤风云的人物,嫡子嫡孙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秦放心里咯噔了一声,试探着问她:“你不会为难他们吧?”

司藤看着上山的那条路,想起刚刚那两个道士说过的话。

——“我相信如果李正元老道长还在世的话……”

——“是我太师父啊……”

老道长,还在世的话,太师父。

最初复活,七十七年只是个数字,前几日出行,看到现代人生活百态,也只是觉得确实时过境迁有所不同,直到此时此刻,才突然有些关乎已身的悲凉寡味。

都不在了啊。

果然是报仇得趁早,活到仇人都死光了,只能掘坟鞭尸或是抽打后人三百皮鞭,这手段也忒落了下九流。

她收回目光,说了句:“上去看看吧。”

***

王乾坤和颜福瑞显然已经下了地洞了,两人的对话时不时飘将出来,一个激动一个淡定。

——“王道长,你看啊,就是这个,这个根!根!敲上去这么硬,听,一敲就响!”

——“颜道长,固体被敲,一般都会响。这种藤一夜之间长这么快的确是很奇怪,但是肯定有迹可循,比如被辐射,比如你这个地底下有一种矿物质,这两天突然产生了化学反应……”

电锯的声音突然起了,耳朵伏近洞口的秦放吓了一跳,约莫四五秒之后,声音又停了。

——“看见没王道长,我前面用刀砍过,刀口都卷了!没办法找了个电锯来,你看到这血,你看到这血没?”

——“颜道长,不要这么武断的就下结论,红色的不一定都是血,也有可能是色素,树液是红色也不奇怪啊,古代小姐们拿来染指甲的凤仙花,揉碎了不就是红的吗,难道我们能说花里流出来的是血?当然了,有文人会这么比喻,那是一种浪漫的修辞……”

居然能有这么古板木讷言必称科学的道长,秦放真是听的想笑,无意间抬眼看司藤,她就站在围满了断藤的空地上,冷冷环视着周围树上倒垂的花帘,脸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铁青了。

秦放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起身走到司藤身边,问她:“怎么了?”

司藤没说话,搭载洞口的绳梯有了晃动,底下的人显然是在往上爬了。

——“颜道长,这件事吧,我建议你赶紧汇报给有关部门,让政府来解决,不要自己疑神疑鬼,也不要天天妖怪妖怪的,瓦房年纪还小,整天被你这么影响,对他的成长发育是很不好的……”

——“上次你不是说这里要拆吗?拆了好,你还是搬到正常人住的地方,周围环境这么偏僻,的确容易疑神疑鬼……”

颜福瑞含糊地应了几声,声音中的落寞非常明显。

两人爬出地洞之后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司藤和秦放,忙着拍打身上的灰土,直到司藤突然问开口:“你们谁是丘山的徒弟?”

“我啊。”乍听到有人提丘山,颜福瑞下意识应声,待看清楚问话的人,愣了足有两秒钟,“你们……找我?”

“丘山可真是出息,我可不是生在青城,连根都挖过来了,这不是起我的祖坟么。”

颜福瑞完全糊涂了,第一时间压根不能把司藤和眼前的事情联系起来,脑子打结了一会之后,小心翼翼问司藤:“您是说,我师父挖过您先人的……坟?”

司藤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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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福瑞莫名其妙的,又去看王乾坤。

王乾坤冷笑的比司藤还厉害。

“好玩吗颜道长?我算是明白了,阖着今晚上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怪不得刚跑下去就遇到他们两个,连行头都置办了,还旗袍,还在我面前演上了,愚昧!简直是愚昧!”

又冲司藤和秦放发脾气:“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团伙诈骗!”

这个人真是太吵了,司藤眸光一紧,两根高处的藤条忽然银蛇般窜将过来,刷的左右勾住王乾坤脚踝,直接倒吊着提到半空,王乾坤脚上头下,全身的血都往大脑里冲,杀猪般尖叫起来,不叫还好,他这么一叫,显然让司藤更加恼火,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两根藤拴着王乾坤开始在半空抛跳绳,那真跟公园里玩的海盗船似的,忽一下荡到最东,忽一下又荡到最西,王乾坤的尖叫声就这么忽远忽近,定期在秦放他们脑袋顶上晃过。

秦放实在是憋不住笑,觉得王乾坤这么嗷呜嗷呜的,真跟人猿泰山似的。

颜福瑞傻眼了,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一直以来,是他自己嚷着妖怪妖怪,可妖怪真正站到眼前,他也慌了手脚了:这不可能吧,这是演戏吧?

颜福瑞的腿开始打颤了:“你……你就是那个……司藤?”

司藤走近他:“既然知道是我,你师父还跟你说过什么?”

眼看着司藤越走越近,颜福瑞吓得头发都要倒立起来了,他把动力锯往身前一横,手已经摁到开关上:“你别过来,你过来的话别怪我不客……”

话没说完,又是一根长藤刷的打过来,一声脆响,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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