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向以农。”风见凌以为向以农这副为他所熟悉的神情会减褪他心中的憎恨,没想到事实正好背道而驰,恨意不减反增。
黑色的奔驰载着满车的诡谲冷冽没入车海,失去踪影。
异人馆里的五个人并没有追出去,只是默默地簇拥在窗边,送走故意和他们决裂的向以农。
“左手很痛吧?”展令扬云淡风轻地问扮黑脸K 了向以农一拳的雷君凡。
“是很痛,所以我想以农一定更痛。”
其实雷君凡并没用多少力,而且刻意改以左手攻击。
真正痛的不是身体遭受的创击,而是心口那道滴着鲜血的伤痕。
“难为你了。”安凯臣右手重重搭在雷君凡肩头,猛力抓紧。一方面是想替好友打气,一方面是藉此让自己振作。
“哪儿的话,我不出拳,你们之中也会有人出拳,我只是快一拍罢了。”雷君凡衷心地说。
“现在该怎么办?以农会去哪里?”曲希瑞靠在南宫烈肩上,为出走的好友担心之情,愈是压抑愈流露无遗。
“以农不会有事的,我想坐在那辆黑色奔驰里的人,大概就是风见凌了,令扬,你说是不是?”南宫烈虽口口声声不会有事,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不祥的第六感愈来愈强烈,让他无法乐观,却又不敢妄言,以免增加同伴们无谓的烦恼。
“以农一定会回来,因为我们不会让他离开我们,是不是?”展令扬坚决的说。
“嗯!”
仅管展令扬说得很笃定,其它四个同伴也都附和他,但他们心中却不点而明——以农可能会离开他们,从此不再回到他们身边。
★
★
★“我已经如你所愿离开他们,不准再攻击他们。”
向以农瞪视风见凌,态度非常强硬。
“这是你对一年没见的老朋友的态度?”风见凌言语间透着强烈的杀气和恨意。
“回答我的问题。”向以农神情更为冷峻,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风见凌直视他片刻,嘴角浮现笑意,很干脆地说:“只要你签下这份退学申请书,立刻和我回德国。”
霎时,向以农像被判了死刑的罪犯,像块木头杵在那里,动也不动。
“不肯?”风见凌眉宇间杀气更浓烈。
“不,我签。”向以农机械化地接受退学申请书,信笔签写。
他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拿去。”从现在起,他再也不能和令扬他们见面,那种六个好伙伴一块儿嬉闹,结伴四处颠覆破坏的日子,从此和他绝缘。
他多么希望可以永远和令扬他们在一起胡搞玩乐,偏事与愿违,为了令扬他们今后的安全,他只能选择离开。
风见凌检视填妥的退学申请书,甚是满意的收起,“现在,我们就到机场去。”
“你还没答应我今后不再攻击他们。”向以农一点也不含糊。
“只要你安份就成。”
★
★
★登机之际,向以农不禁踌躇不前。
待飞机起飞,他就再也见不着令扬他们了,他……和同伴们共渡的欢乐时光历历在目,刺痛了他的眼眶,烫热了他的心口。
他多希望能不顾一切,就这么跑回异人馆去。
令扬他们不会怪他的,就算因为他而面临全身伤痕累累、随时有被攻击的可能,他们还是会甘之如饴,永远把他当成好同伴,他非常地清楚。所以他——“为什么呆在这里不进机舱?”风见凌透着阴寒的声音在他耳后扬起。
向以农因而回神,用力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进了机舱。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脚步可以如此沉重,彷佛灌了铅一般。
当舱门关上的剎那,向以农发现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变暗,不再有任何阳光和色彩,只剩无边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然而,深埋在黑暗中的理智却无比的清醒,频频告诫他无法改变的事实:若论实力,他深信令扬他们绝对不会输给风家兄妹。但是令扬他们不会尽全力对付风家兄妹,因为他的关系——这是他们六个人之间的情义。
但风见凌不同,他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之人,为了迫他回到从前,风见凌一定会对令扬他们赶尽杀绝,决不会手下留情。
这便是他不得不离开异人馆的原因。
他不能拿五个好同伴的生命去冒险,但又无法背叛风家兄妹。
所以挣扎到最后,他只能选择离开。
飞机方起飞,风见凌便斜倚在向以农座位的椅背,没头没脑地说:“他们应该收到你的退学申请书了。”他派专人送去的。
向以农没有半点反应,眼前茫然一片。
风见凌凝睇他片顷又道:“真希望能亲眼看到他们打开那个由你署名的盒子,炸弹在瞬间爆炸时,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你说什——唔——”向以农惊愕的抬头,风见凌迅速地以事先准备好、沾有麻醉剂的手中捂住他的口鼻。
“你放心,他们不会死,顶多受点伤。这是你和他们正式决裂的仪式,从此你就是他们之中的叛徒,再也回不去了。这也是你要我信任你,所该做的相对保证——”
向以农完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风见凌比死神还邪恶阴森的冷笑。
令扬……
★
★
★离开异人馆,跟着风见凌回到德国风家这幢警戒森严、位置隐密的私人别墅,转眼已经三天。这三天里,向以农都像一缕失心的游魂,接着风见凌的命令吃饭、洗澡、睡觉、起床。
除此之外,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从早到晚都坐在房间里的窗台,凝望着辽阔的天空出神,像只被禁锢在囚笼中,动弹不得的孤鹰。
风见凌除了下令要他吃饭、洗澡、睡觉、起床外,也未曾多说一句话。
风见玥却再也看不下去。
“以农,你在想美国异人馆那五个朋友对不对?要不是怕二哥真的伤害他们,你早就跑回去找他们了,对不对?因为你根本不想离开他们,对不对?”
她是很高兴她最喜欢的以农回到她的身边,可是不是只有躯壳没有心的游魂,她要活生生的他。
眼见向以农动也不动,风见玥更加不堪:“你不要不说话,回答我,你根本一点也不想重回黑十字、重回我们身边,是不是?”
“当然不是这样,以农是心甘情愿回来的,他没有背叛黑十字的理由,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背叛黑十字得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那不是他付得起的。”风见凌无声无息地闯进房里,威吓意味十足地说。
向以农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风见玥不愿自己敬爱的二哥如此逼迫自己最喜欢的男人,放软语调央求着风见凌:“二哥,别再逼以农了,好不好?”
“我有逼他吗?”风见凌带恨地冷哼。
“二哥——”
“够了,你跟我来,我有公事交待你办。”
风见玥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听命行事。
阖上房门之际,回眸轻丢了一句:“以农,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门一关上,向以农的思绪便再度远渡重洋,飞往位于美国的异人馆。
令扬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被炸弹炸伤?
他们会不会因此恨他?
他们看了他的退学申请书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空虚像万顷的海浪袭向他、淹没他,让他倍感孤独落寞。
怪了,他应该很习惯现在的生活才是。在未认识令扬他们之前,他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一个人独来独往、惜字如金、不苟言笑,更不与人结伙深交,从来不觉得自己身边需要一起嬉闹的同伴。
为什么结识令扬他们不到一年,他已经完全无法适应过去的自己?
曾经是他最熟悉的生活方式,如今居然变得如此陌生,几乎让他窒息?
和五个好伙伴四处闯祸胡搞的笑闹声,再一次盈满心扉,令他更感空虚惆怅。
“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更不要忘了我……”他痛苦万状地抱头低吼、哀哀祈求。
天知道他多想立刻飞回异人馆,去看看令扬他们的伤,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可是他却不能……
★
★
★“二哥——”
“你给我闭嘴,不准再多说一个字。”
“……是……”
风见凌走了两步,突然又道:“你也不希望你的以农再一次离开你对不对?所以什么都别再多言。”这回,他不再回顾,笔直离去。
呆望着二哥渐行渐远的身影,风见玥不禁陷入沉思。
二哥难道真的没有发现吗?
以农变了!他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以农。
他们知道的以农非常叛逆,像匹脱缰的野马,总是以激烈疯狂的手段四处破坏、四处寻衅干架,从中获得刺激和快感,以便打发枯燥无趣的日子。
他更是个标准的独行侠,不屑与任何人为伍,也不肯让人跟着他。
唯一能让他拿正眼瞧的人,只有他们风氏三兄妹,还有以农的一位青梅竹马。
即使以农认同他们三兄妹,也从不主动和他们三兄妹亲近,往往都是他们三兄妹主动找上他、绊住他。
而且她所认识的以农很少笑,也很少开口说话,经常是以冷淡的眼神和不感兴趣的表情看待周遭的事物,更没有任何弱点,因为他不爱这世上任何人、事、物。
绝不是像这回她在异人馆前看到他的模样。
他居然和一群她不认识的同伴开开心心地厮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状甚亲昵,充满生气又平易近人,而且还为了怕他们受到伤害,毫不反抗地接受二哥的威胁,这根本不是以农该有的作风,现在的以农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然,思及以农那张她从未见过的灿烂笑颜和热情,她不禁一阵酸楚,用力咬咬下唇,又折回去找向以农。
“以农——”气喘吁吁地闯入,迎接她的还是向以农不言不语的淡漠,她因而住了嘴,倍感心酸。
一种不甘心的愤恨,让她脱口嚷道:“二哥又去找你那群同伴的麻烦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向以农杀气腾腾地跳下窗台,神力无穷地掐紧她的双臂猛晃,大有将她生吞活剥之势。
风见玥被他摇晃得天旋地转,终于忍不住吼嚷:“我是骗你的——骗你的……”
“你——”向以农半信半疑,迅速忖量她所言真假,脸上的表情一样恐怖骇人,只是不再摇晃她。
“这是你三天来第一次响应我的话……”风见玥甚感凄楚,字里行间皆透着泫然饮泣的自怜与自嘲。
确信她的话只是说说罢了,向以农再度回复沉默。
风见玥见状,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你就这么在乎你那几个同伴?”不该是这样的,除了他们风氏三兄妹,这世上不该有能羁绊他的人,不该有的!
“你回答我啊——”他的相应不理,对她无异是更深一层的伤害。
“你可恶——”高举右手想掴他,却怎么也挥不下去。
可怜的右手孤孤单单地悬在空中半晌,终于绝望地收回,痛彻心肺的狂喊:“我恨你——”她终于了解二哥的感受,更明白二哥为什么恨以农!
“见玥——”他唤住了她。
她心头一头,下意识地停下绝尘而去的脚步。
“千万不要和见凌一起对付他们,求你,见玥。 ”向以农沙哑低沉的嗓音透着毫不掩饰的企求。
“很好……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二句话……”风见玥似泣又似嘲地喃喃重复,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人。
这算什么?
开口闭口都只为他那几个同伴!他们就那么重要?那她和哥哥们算什么?
不甘心的泪水泉涌而下,难以平复的心痛让风见玥更加苦不堪言。
可是这是叛逆孤傲的以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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