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痛如绞,却也只能跪地称是。
我低着头,没人知道我是含着泪,来八阿哥的住处的。
触目的红色,惊心的喜字,刺耳的嬉笑声。多讽刺,我要给他们布置婚床,收拾新房。
这段时间胤禩是不住在这儿,上面的人来说今天不收拾了,让她们都走了,屋里空无一人。
我没有走,抱着大红的帷帐,蹲在内室里,泪似滂沱。紧紧咬着怀里的帷帐。却不敢出一点声儿。
直到胤禩从背后抱住我,我不顾一切的回身抱住他,我喜欢他不光是因为他像苏悦然。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的笑容,还有无处不在的温情关心。怜惜他那因深藏的自卑。
也许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可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我只知道害怕恐惧的时候,他的笑容是唯一的安慰。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想拥有他,拥有他的微笑。
我找到他的唇,无比温柔的亲吻,以后这个嘴唇,甚至这个男人都不是我的了。
满地是血一样鲜红的帐幔,我们就倒在这一片鲜红里,忘乎所以的亲吻。我轻咬他的颈项,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去解他的衣扣,他却一把住住我的手,紧咬着下唇。就这样对望着。他的表情有痛楚与担忧。
他阻止我,也阻止他自己:“这会害了你的。”我知道,我十分清楚的知道。
然而,此时的我大概已经疯了。我挣脱他的手,缓缓坐起身来,把自己的外衣解了。内衫,只剩了一个翠红的肚兜。
我轻轻偎进他怀里,他身体滚烫的,即使隔着衣服,我依然可以感觉到。我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是把自己交给你,我是想得到你。”
“胤禩,把你给我,只给我一个人。”我轻声地命令他。
满室的静谧,只有我们契合的呼吸,炽热而缠绵。我的手指划过他的背,我们紧紧拥抱着颤抖的彼此。身体的痛楚却让我觉得放心,他终于是我的了。
他轻声叹息:“你根本就是个妖精。” 我微笑:“以后有的是妖精等着你,不要太抬举我。”
他却用吻堵住我的嘴,放开我时。满脸的气愤:“等着,我把你弄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轻轻的笑。
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没想过天长地久,我不敢想天长地久。
他给我细细的理衣服,连一个褶子仿佛都要熨贴才肯放手,我静静看着他微笑。
屋外秦福轻咳了两声,我却忽然脸红了。胤禩微笑握着我的手:“现在才害羞,晚些了吧!”
我拖着这一身酸痛回去。泡在浴桶里浑身无力。
临走时他说:“以后有什么事对我说,就找十三屋里的庆喜,他是我的人。”我苦笑,这个消息比我今天做的事,让人震惊的多。
巧儿来叫我,我忙缩在桶里,现在我哪能让人看见。浑身都是‘把柄’。
我忙说:“就出来,姐姐等会儿。”
巧儿就笑:“不是催你,是问你,留饭不留。”临走又笑着调侃我说:“瞧你急得,好像生怕我进去,可藏了什么人在里面?”
我做贼心虚,明知道她是说笑,可是还胆战心惊了一下。只好笑:“藏着人了,姐姐,进来看看吧!”
巧儿笑得不行就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和你藏的人,再玩会吧。”
她走了,我几乎瘫在水里。
洞房花烛
胤禩大婚,我就站在新房的角落,看着他挑开蓉月头上的盖头,看他带着淡淡的笑意与蓉月并坐在床上,看见蓉月偷眼看他,然后又满脸的羞涩的低下头去……
我把头低下,尽量不去看,不去听。
阿哥们进来闹洞房,十三一看见我,就蹭过来和我说话。我不能开口,只是微笑尽量侧着头。我在紧紧地蹦着神经,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说什么出格的话。
忽然阿哥们发出哄笑声,我抬头才发现他们都看着我和十三。
三阿哥拉着四阿哥的手,指着我们俩笑:“这是八弟的洞房,他们俩倒比那夫妻俩更像那么会事儿。”
十阿哥笑着来拉十三:“等你成亲时再这么热乎她吧!”十三红着脸笑,又回头看我。九阿哥面无表情看我一眼。
我刚才只是尽量控制自己情绪,却没注意,十三正拉着我的手。外人看来我们俩的情形。拉着手,一个说话,一个保持微笑,却尽量侧着头。害羞一般。我们俩这形状才是洞房花烛的夫妇。
四阿哥尽量微笑,眼里却有微怒:“三哥,还没喝就醉了,十三弟那么小懂什么?”让他亲爱的弟弟遭了误会,他生气了?
我忙行礼告退出来,胤禩低着头在微笑,没有看我。
我在角落站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去前面喝酒去了。我正要从侧门走,庆喜却来叫住我:“姑娘,跟奴才来吧。”
记得有句歌词这样唱“爱或情借来填一晚,终须要还,无谓多贪……”终于下定决心,我说:“我得走了。”他只是我借来的,该还了!
转身欲走,胤禩却在我身后站着,嘴角是浅浅的笑还有担忧:“我就知道,你不想等我。”
他把我拉进一间空屋来,他从身后把门关了。我侧开头不去看他,尽量平静:“不必这样,我并不会缠住你。”
他用手捏着我的下颔,微微的不悦:“我不想听见这话,我想让你缠着我。”
他拥抱我:“十三弟已经大了,别和他那么近乎。”
我讥笑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你成亲,不许我和人说话?”他的手臂几乎要勒断我,严肃地说:“等着我,过了这一年,我就把你娶回去。”
我把头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肯说。这话苏悦然也说过。胤禩抓着我的双肩,牢牢的看着我,皱眉质问我:“说话!你不愿意?”
我没有回答苏悦然,我不想他有太多压力,果然他很没压力,连个交待都没有。不能怪他,大概是我并没有答应他吧!
我抬手抚开他紧皱的眉。紧紧地拥抱胤禩,我闭上了眼认真地说:“我等着你,只等你一个人。”
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也许这是可以实现的。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我的泪大约流光了,只是抬头看着宫门外的红灯,眼睛发酸却哭不出来。只好用手挡住眼睛。免得被那大红的光晕刺伤了眼,刺伤了心。
胤禛就在我身后,他低声冷脸说:“以后规矩点儿。”
我忽然恶向胆边生,拉住他:“四阿哥,把话说清楚,奴婢哪里不规矩。”
他看一眼我拉他的手,忽然笑了。那笑容仿佛慢慢绽开的,淡白的花朵。好看的让人心惊,温柔的让人心惊!
他的笑容让我失措,我忙松开手,不自主的倒退,直到靠住身后宫墙,才算站稳。
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了笑容哼一声,临走时微微回头神情不明的说:“你自己不知道?还用问我?”
康熙赐婚靖雅格格,下嫁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十一月就要完婚。
人人都给靖雅格格贺喜,她却独把我找出来,哭得十分伤心。
只因这一向,我时而去太后那里和她多有接触。我猜测大概胤禩也跟她说了要娶我回去的话。她们姐弟感情不错。她有心事倒是常同我说。
她哭得惨烈,我只能尽力安慰她。她老大不乐意:“要嫁就嫁个象八弟那样的男人,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蒙古野人。”
“你在胡说什么?”四阿哥胤禛冷冷的声音传来,靖雅格格变了脸色,她很不喜欢这个四哥,可以说是害怕他。我无奈给他请安。
胤禛冷着脸走到我们面前,语带愤怒:“咱们身上就流着蒙古人的血,蒙古各部是咱们满人的兄弟,蒙古野人?你不想活了,就把这话说给皇阿玛听去。”
靖雅格格更哭了,说再也不敢胡说了。
胤禛冷着脸一摆手说:“好好回去,安心待嫁,再也不要乱说话。”靖雅格格告退了,要带我走。
胤禛却对我说:“你留下,我有话问你?”我无可奈何。他也是好心吧!只是不想妹妹乱说话惹了祸端,只可惜表达方式太差了。
我垂着头等他问话,半天才说:“是不是什么女人都想嫁一个象八阿哥那样的人?”
我只好无奈的回答:“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温尔文雅的,也有人喜欢暴躁易怒的。”说完这话,我忙捂了嘴。惊恐的看他,因为他正在冷冷的看我。
我解释:“不是说您暴躁……”再次把这张惹祸的嘴捂上。真想抽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冷着脸拂袖而去。
我无语,又疑惑他到底要问我什么话? 不是要问我女人的想法吧?要是有其他的事可怎么办?我一句话就把他气走了。
算了,他跟我有什么大事?不过是难为难为我罢了!
胤禩急急得赶来,是靖雅格格告诉他了。我坐在亭子里微微看着他笑。他怕我被四阿哥为难。
忽然十分想大笑,我和四阿哥还不知道谁为难谁?多数时候是我把他气走的。
我没有起身仍然坐着,只是看着他,他关切问我:“怎么了?”
我拉他的衣角,把他拉到我的面前。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身上。
他笑得很温柔,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想回家,在他的怀里会越来越想家。
畅园春雪
康熙三十七年,额娘去世也快一年了,而我从没去她坟前祭拜过。这是我进宫的第三个年头。胤禩也分府搬出了皇宫。
还在正月里康熙皇上,就要去畅春园住,命有皇子的嫔妃都随行,那些还没分府成亲的皇子们,也在畅春园住着。方便到无逸斋念书。
敏妃也要住在畅春园。我自然就被派去照应胤祥。
其实我心里是老大不乐意的,因为皇子要去念书,我一定要早起晚睡,比在敏妃那儿累了不知多少倍?
何况我是敏妃派来照应的,就是别人偷懒,我也不能偷懒,整天累得死狗一样。
本来天已经暖了,却忽然返了寒。外面下了轻雪,畅春园中花木甚多,院里的花木刚冒了个细小的嫩尖,就遇上雪。
那雪,齑粉一样的细密绵绵的落着,不自主便抬步出来了,沿着水边的青石小路慢慢的走,任这雪下了我一身一头。
柳枝上的微绿的新芽,水面上半解的浮冰,远处树枝上仿佛是粉红的花苞。被白雪遮得若隐若现。
我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这片天地,几百年也不过瞬乎即逝。
这片白茫茫的天地之后是什么?我的以后又是什么?忽然刮起风来,把地上的雪粉吹起落入池中,转眼无踪无迹。
我还是比较喜欢畅春园,天宽地广。再多的悲哀,再多的故事,也仿佛可以吹散在天地之间,不会留下痕迹。
皇宫里宫墙之中,也常有风过,那却是一种呜呜作响的风声,仿佛悲鸣。风的悲鸣?还是人心的悲鸣?我不得而知,于是常存有恐惧。
我站在风雪中,仰着头闭了双眼。静静的站着,只想不再害怕。
在这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外带那微不足道的爱情,都是可笑的。可笑的让人颤抖,缘于恐惧的颤抖.
只是觉得似乎多了一个人呼吸声,四阿哥就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破天荒的,不是平时冷冷的目光。有一丝温和。
不知从哪来,他也是一身的白雪,眉毛上也是,象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