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人来上了茶,太后道:“你们尝尝,说是雨前,我素来不喜饮茶,只怕你们是喜欢这个味儿的。”都应承着。
宜妃端了杯子,也就闻了闻便放下:“这茶,闻香气便知是极好的上品,只是咱们满人总是爱奶子的那份儿浓醇。”
太后极满意地点头:“说得对,自小喝惯了的,一辈子也放不下。”我这位婆婆是个人才,这马屁拍的有水准。
惠妃神色颇尴尬,其他的娘娘喝不下了,都放了杯子。唯有德妃慢慢把那口茶喝下去,才缓缓地放了杯子。良妃自始只是一手抚杯根本没端起过自然也没喝。
太后看向我,盯了我片刻后,对宜妃说:“这孩子挺安静踏实的。”我感慨,从来了这儿第一次有人用这几个字形容我。
宜妃恭谨有加:“太后谬赞了,性情是爽快地,只是规矩上还疏散。”德妃娘娘抬头,淡淡看我一眼。我半低下头,胤禛的这个妈,可不是省油的灯。
太后微一招手“过来,我瞧瞧。”因为太后斜靠在榻上,我走过去自然而然就跪在脚踏上。太后惊奇的看我:“怎么跪下了。”
我仰脸:“这样太后娘娘瞧得清楚些。”太后就忙拉着我的手对娘娘们说:“看看,确实是个爽利的孩子。”荣妃,德妃等人自然连连称是。
太后这里一番打量,对宜妃说:“老九是个有福的,这孩子我瞧着不错,好好的教导固然重要,也不可操切。”宜妃答应着。
又闲聊几句,娘娘们还要去浮碧亭侯着,等康熙皇上翻牌子。就早早的散出来。太后让我,四福晋和八福晋留下,再说会儿话。
太后赐了座,我们三人谢了恩便坐下。四福晋从刚才就一语不发态度温良,现在仍是如此。八福晋有点情绪不高。讨好人?我于此道已经十分的生疏了。再说多说多错,还是安静些好。
太后慈爱有加的问八福晋:“你近来一直在宫里伺候,老八就一个人在府里?”太后身旁的嬷嬷先接了话过去:“太后娘娘,八贝勒府里丫鬟仆妇一大堆,八贝勒怎么能是一个人?”
太后瞥她一眼:“别挑我的字眼儿。”
那嬷嬷赶紧请罪说不敢。太后抬手让她起了,接着对八福晋说:“你们小夫妻情重,这全京城都知道,只是这天家不比寻常百姓,总要以后嗣为重。”
八福晋微微有些尴尬,仍尽力绷着:“太后娘娘放心吧,平日里爷太忙,自己不去留心这些事儿。我也一直在留意着,是该添几个跟前儿的人了。”
太后微笑点头:“知道你是个明白孩子,不然总有那起子无事生非的小人去皇上那里搬弄口舌。”
四福晋此时温婉的开了口:“太后娘娘,这添人进口虽不是大事,可是事关家宅平安,是得谨慎挑选才是。”
太后也赞同,自己考虑一番接着说:“明年就要选秀,让皇上给他挑个家世人品妥当的就是了。”八福晋答应着。
太后让嬷嬷去取佛前供着的经书,拿来了就给了四福晋:“给老四带回去。”四福晋起身规矩的接了:“谢太后恩典。”
太后叹息一声:“你也劝着些,敬佛诵经自然是好的,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去千万不可太过。前儿个他和十三来看我,我瞧着性情越发疏淡了。”
四福年晋答应着,仍回话解释:“也不过是闲暇时才念的,爷说要祈愿太后圣上康健不敢怠慢。”
太后欣慰的舒口气看她们两个:“我最疼惜就是他们两个,偏偏都一样的清淡性子,过分自然不好,可子息不旺终是让我忧心。”
我心说‘您别忧心,我才郁闷,虽说我现代女性不避讳这个话题,可是也不能直接当我空气,就这样公然讨论,我那两个大伯子对女人兴趣不大这个话题吧?’看来我得对古人重新认识,他们避讳男女之事,可是对男女之事的后果,也就是孩子这个话题倒是很放得开。
太后坐起身来:“莫辜负了这好光景,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去。”四福晋去伸手搀扶着。一屋子嬷嬷宫女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只是在慈宁宫的花园里转转。
园子里的秋花也正是繁时,可惜四处是佛烟缭绕,早把花的香气压住了。在这里看花真是没有意趣,还不如看看触目皆是的佛塔。
四福晋八福晋一边一个,把太后护的十分严密,我老实的跟在后头。在亭子里坐下,好几个老太妃就来请安。
太后回头找我,指着我对那些太妃说:“这个丫头就是老九还没过门的福晋。”
几个太妃就夸赞我几句,虽然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我却十分高兴,因为这已经是今天下午我得到的最善意的注视。
##########################################################################################################################################################################################################################################每章三千多字,我尽力了。
今天我们家老爷子来探望我,我得去恭迎。
今天就不写了。我还得把我的电脑解决了去。
观佛三昧
太后和太妃们闲聊,日头慢慢偏了,凉意便上来了。“这天儿已经冷成这样了。”太后颇有感慨,太妃们都起身告辞。
回了屋太后也让我们先回去:“趁着日头走吧,再晚要冷的。”我们谢了恩退出来。
皇上还没下旨换装,已是初秋都还穿着夏装,到了下午凉意越浓。我早就觉得冷,出了门一经风便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双手抱臂。
四福晋在我身旁,见我此状温和询问:“冷了吧?”没待我答话,八福晋便接过话来:“四嫂,咱们是同路,一起回吧。”对我略一点头儿,便拽着四福晋走了。真是让我无话可说的怠慢。
松嬷嬷在门口等着我,我跟她客气:“让嬷嬷久等了。”她只是微微躬身:“小姐,不要让娘娘久等才是。”实在是太好了,这个紫禁城中几乎没人待见我。
从此整日在屋里学规矩,除了去给宜妃请安,不许我出房门,等同于软禁,这我也忍了。那松嬷嬷就差纠正我的睡姿了,我还忍了。
几乎百忍成钢,连佳期都叹服了:“小姐,原以为您一定不会甘愿。”
我长长的伸懒腰:“我自然不会甘愿,不过忍过这一时罢了。再说,没了松嬷嬷也会有树嬷嬷。”幸亏,我不会一辈子待在宫里。
佳期取了围领帮我围上,一面嘱咐:“这次咱们去太后那里,您可更得谨慎。”我低头看自己:“放心,为了那阖府上下,我也省得轻重。”
最近康熙皇上新封了个贵人,要搬到宜妃的承乾宫来,我得给人腾地方。宜妃不肯把我放回去,于是去求了太后娘娘,让我和佳期住到慈宁宫去。
太后宫里的赵嬷嬷带了太监来,帮我抬箱笼细软。我出去亲迎,把她让进屋看座,佳期赶紧来给她斟茶。
她是太后身边的近人,身份比一般低等嫔妾尚贵重些。穿着是体面的,可是没戴饰物,只梳个普通的把子头,连根钗都没有。圆圆的脸,短眉圆目看起来很和气。虽说比那松嬷嬷看着慈善些,可是也不能怠慢。
佳期早从随身的包里,取了包好的银两给我,我递给赵嬷嬷:“嬷嬷辛苦。我年轻识浅,日后还要嬷嬷多照应。”
她也不推坦然收好:“过去那边儿,诸事都请放心。已然派了太后身边的宫人在你那里服侍。老身也自当尽心照应。”我给她道谢。
只是又对我说:“有一事想请小姐恕罪。”
“可不敢当,嬷嬷何出此言?”这话说得突兀,她有何事得罪我?
“太后吩咐,把姑娘安排在她老人家的近旁住着,可这近处只有一间空屋。”她住一下口似乎为难:“小姐如有什么忌讳,不愿去住,少不得给您调停去。”
这为难的样子,我明白个七八分,最坏便是有闹鬼之说。这几百年的皇宫,哪个角落没死过人,怕鬼就没法活了。再说她说要去调停,不过面上客套。换得了直接换不就好了,何苦这一番唇舌。
我亲自执壶给她斟上茶,万分豁达懂事的样子:“嬷嬷不必为难,有太后的福运庇护哪来的什么忌讳。”
外面小宫女来请:“嬷嬷,那边儿都收拾妥当,请姑娘过去吧。”我去扶她起身,先去给宜妃娘娘告辞。宜妃教导一番要守规矩就放我出来了。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在诵经不便打搅,便先去我的住处看看。
是间不大的屋子,现在又添了几样摆设看着有点拥挤。窗下有张书桌,笔墨皆全。赵嬷嬷看了就皱眉,指着那套笔墨用具就怪责身后的小宫女:“这套旧具怎么不扔了,还擦它做什么?”
分给我的那个宫女叫巧儿,本来接应了佳期的东西,两个人在一旁交待细节,听了这话赶紧过来解释:“嬷嬷,这些虽是旧具,可也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的,是以奴婢不敢做主。”
我去拿了笔来看:“嬷嬷,这都是好东西。何况既然是太后赏的,我留着也是我的造化。”赵嬷嬷自然就阶下来。只是吩咐好好照应我,临走又说:“姑娘先歇着吧,过会子再让人来请您。”
我们送出去,回来就坐在桌旁,巧儿给我端了茶:“也不知道姑娘的口味,请将就了这一次吧。”话说的柔和且讨喜。
我尝一口夸赞她:“极好的口味,我不挑剔的,以后不必如此劳动。”她说:“这是奴婢该当的。”二十出头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看起来是个稳当可靠的人。
佳期从炕角拿起一个仿佛是经本的东西,疑惑的翻阅:“这是什么?”
巧儿忙过去:“这是原先屋里的,正要拿出去,一忙乱就混忘了。”我好奇:“是什么?”巧儿略一犹豫仍拿来给我看。
原来是本手抄的佛经,封皮的底色都褪了,只是《佛说观佛三昧海经》几个字墨色仍清晰如昨。我翻开来便不由得一震,这笔迹竟和我的如出一辙。 仿佛没有写完,我低头翻看问巧儿:“这是谁的?要还回去吗?”
“是以前慈宁宫一个宫女抄的,还没抄完就……”肯定是死了,我抬起头,巧儿神色间有伤感,不知为何我也鼻酸。“她以前住在这里是吧?”巧儿点点头我看手里的佛经,一样的笔迹,现在我也住在这间屋里,仿佛是种缘分单为了等待我完成它“这经我留下可以吗?”我询问巧儿,她怔愣一下:“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留下吧。”
外面来人来请我,去给太后请了安,陪着用了晚膳才回了屋。我伏案看这本经,佳期在一旁轻拢着烛火。
我回头去问正在整治床铺的巧儿:“这本经的原本你可有?”巧儿直起身来细想一下:“只怕太后娘娘那里有。”等混熟了就去借来,把它补抄完。我低头看看,想完成这本经的想法如此强烈。
我虽然脱离了松嬷嬷的魔掌,却并没有轻松。从今以后我除了去太后跟前儿晨昏定省,还得跑大半个紫禁城回去宜妃那儿早晚请安。
套用一句知名的话:“我不在慈宁宫,就在承乾宫;不在承乾宫,就在去承乾宫的路上,再不然就是在回慈宁宫的路上。”总之,我整天都在路上奔波。像极了中学应用题里,那只来回奔跑于两地的傻狗。
我不在路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