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胁了,崔呈秀就更不可能把张大少爷往那个位置上推了。
看到魏忠贤暴怒和崔呈秀沉默,冯铨心中更是暗喜,乘机落井下石说道:“九千岁,其实卑职早就认为张好古不可靠了,早在他下江南的时候,就已经和张惟贤的外甥女眉来眼去,勾搭成奸,流露出想要背叛九千岁的意图。到了后来,九千岁你对他恩宠日重,他却不思回报,反而在外面作威作福,仗着有点微末之功随意欺凌同僚,骄横跋扈,败坏九千岁你的名声,这次他北征鞑靼回来,九千岁你政务繁忙,才晚了他几天的封赏,他就认为九千岁你是在有意晾着他,认为九千岁你是在嫉妒他的北征鞑靼之功,所以故意不给他封赏升官,他就生出了反心,迫不及待的投靠了张惟贤一党……”
“慢着!”魏忠贤忽然打断冯铨的煽风点火,沉声问道:“你说张好古那个小猴崽子,认为咱家是在故意晾着他,妒忌他的战功,所以故意不他封赏升官?”
“九千岁,这是明摆着的嘛。”冯铨口沫横飞的说道:“张好古以八千军队大破鞑靼数十万大军,这战绩简直比得上当年凉国公(蓝玉)的捕鱼儿海大捷,张好古据功自傲,盯上总督这样的封疆要职,也是理所当然。而他回京之后,九千岁你却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有给他封赏,更没答应让他出任总督这样人臣之极,当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说到这,冯铨还装模作样的转向崔呈秀问道:“崔总宪,你说是不是?”
崔呈秀先偷看了一眼魏忠贤脸色,发现魏忠贤眼珠乱转,脸上怒色益盛,又暗暗寻思,“张好古那小子是想当宣大总督,这点他亲口对我说过,还要我帮他在九千岁面前说话,这几天九千岁一直没有说过打算给张好古封赏什么官职,这么说来,眼下就只有两种原因了,一是九千岁真的在嫉妒张好古的战功,所以想压一压他的势头;二是张家口那帮人已经通过冯铨把银子送到了九千岁面前,九千岁答应了不派张好古那个小瘟神去祸害张家口。——这两个原因,不管那一个,我现在打压张好古那小子,都是机会!”想到这里,崔呈秀终于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九千岁,如果情况真如冯堂官所说,张好古或许真的有点怨上之意。”
这下子轮到魏忠贤转动绿豆眼盘算了,先看看满脸谄媚的冯铨,又看看不动声色的崔呈秀,魏忠贤忽然一拍桌子,吼道:“你们两个,给咱家听好,以后严密注视张好古小猴崽子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有异动,马上禀告咱家!听到没有?”(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卑职遵命。”冯铨和崔呈秀作揖一起答应。冯铨又内心狂喜着试探道:“九千岁,卑职还有一个想法,不管怎么说,张好古对九千岁来说都还有很大用处,所以卑职建议,九千岁可以给张好古发出一点警告,让他收敛一点。”
“怎么警告?”魏忠贤盯着冯铨问道。冯铨阴阴的说道:“回九千岁,大明现有的几个总督之中,就只有宣大总督张朴张大人的任期已满,将要离职轮换,所以张好古盯上了这个位置——卑职认为,不如现在就把宣大总督的人选给定了,让张好古死了这条心!这么一来,就等于是向张好古发出警告,他要是悬崖勒马,那一切都好说,他要是执迷不悟,进一步背叛九千岁,那九千岁也可以……”
“办法不错。”魏忠贤慢慢点头,又指着冯铨和崔呈秀问道:“那你们说,让谁接任宣大总督,最为合适?”
“辽东巡抚!”冯铨和崔呈秀异口同声的回答。话音未落,冯铨和崔呈秀又对视一眼,一起心说原来你小子也已经收了他的好处啊?那边魏忠贤则冷哼道:“辽东巡抚?他的宁锦防线还没修成,也想调任升官?”
“九千岁,朝廷一两银子的修城款项都没有拨给辽东巡抚,辽东巡抚把锦州城修得能够挡住建奴两次大举进攻,这已经殊为不易了。”崔呈秀硬着头皮说道:“再说他最近在辽东打了一个大胜仗,出奇兵一举攻占了三岔河以东的海州堡,这证明他的军事才能并不在张好古之下,只是没有机会舒展而已。而宣大总督一职,北面要防鞑靼,西面要挡建奴,东面要拱卫京畿,此职位至关重要,也只有文武双全的现任辽东巡抚,能够担任了。”
“是啊,当初提议辽东督抚分权,让辽东巡抚专管关外,其实只是张好古保护他岳父熊廷弼的一个……”冯铨跟着附和。不料魏忠贤忽然打断道:“慢着,你刚才说了什么,督抚分权?”
“卑职是说过督抚分权,九千岁有什么疑问吗?”冯铨一楞答道。魏忠贤绿豆眼又迅速转了转,终于露出些笑容,又点头说道:“没什么,咱家只是刚才忽然想起了点事,你接着说。”
“卑职认为,所谓的督抚分权,其实只是张好古保全他岳父熊廷弼的一个策略,让辽东巡抚关外战败的所有责任,完全是出于私心。”冯铨偷看着魏忠贤的脸色,斟酌着用词说道:“所以这两年来,直接挡住建奴的辽东巡抚才一直被分权所累,始终得不到一展所长的机会,卑职斗胆建议九千岁,给辽东巡抚一个机会,让他宣大去大展拳脚。”说到这,冯铨又更加小心的说道:“而且辽东巡抚对九千岁你也是忠心不二,在宁远城给九千岁修了生祠不说,这次九千岁六十大寿,辽东巡抚还千里迢迢的从宁远派来使者,向九千岁你进献一份丰厚贺礼。”
“丰厚贺礼?有多丰厚?”魏忠贤毫不脸红的问道。冯铨先看看崔呈秀,见崔呈秀不说话,这才附到魏忠贤耳边低声说道:“纹银八万两!”
“这么多?”魏忠贤有些惊喜。冯铨谄媚笑着点头,表示千真万确——如果冯铨向八大蝗商开出的价格不是十万两的话,那倒确实是千真万确,丝毫不差。
“那好吧。”魏忠贤终于点头,笑着说道:“等咱家的六十大寿那天,叫他的使者把贺礼送进府来。”
冯铨大喜过望,赶紧一口答应。魏忠贤则又和崔呈秀、冯铨议了一会的事,很快就把两人扔在后堂的大厅里署理公务,转身进了更后面的密室,向侍侯着密室里的小太监低声吩咐道:“去把东厂的宋金叫来这里,咱家有话要吩咐他。记住,别惊动任何人。”小太监领命而去,魏忠贤则敲起二郎腿坐到了躺椅上,一边叫丫鬟给自己锤腿,一边喃喃念道:“督抚分权,督抚分权……”
……
接下来的几天,在距离魏忠贤六十大寿最后的十几天时间里,围绕着宣大总督职位的争夺漩涡越搅越大,靠着保皇党、阉党老人和张家口八大蝗商的共同努力,原本最被百官看好的张大少爷被挤到了边缘地带,几乎注定要被踢出这场争夺战;现任宣大总督张朴的肥儿子张新在京城里上蹿下跳,四处送礼,银子流水花了出去,却始终收效甚微,同样注定要被踢出战局;还有曾经在魏忠贤考虑之列的王象乾、阎鸣泰和朱燮元,也在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就被淘汰出局;其他窥视这个位置的文武官员看到连张大少爷都被踢出了局,更是彻底死了这个心思。惟有现任辽东巡抚,在魏忠贤的默许和纵容下,渐渐的浮出了水面……
“差不多成了!”出去探听消息的黄云龙刚回到牛蹄胡同,马上就手舞足蹈的向除了不在场的范永斗之外的其他六大蝗商报喜道:“光是在今天,就有三十几道保举现任辽东巡抚出任宣大总督的奏章送进了内阁,加上昨天的奏章,都已经有五十个以上的官员举荐他了!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就是,张好古小疯狗今天去拜望魏老太监,竟然破天荒的吃到了闭门羹!冯老阉狗说,这很可能是魏老太监准备向张好古小阉狗动手的信号,要我们趁热打铁再活动一下,多找几个御史弹劾张好古那条小疯狗!”
“还有这事?”六大蝗商一起大喜过望,纷纷惊喜叫嚷道:“如果能直接扳倒张好古那条小疯狗,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条小疯狗倒了,看以后还有谁敢和我们为难!”
“先别高兴太早,事情还没定下来,而且还有更难的事等着我们。”房间外面传来范永斗阴阳怪气的声音,推门进到房间后,范永斗拿出一个小竹管,严肃说道:“四贝勒给我的京城分号飞鸽传书,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张好古小疯狗的屠奴军也弄到辽东巡抚手里,这样对我们大金才更有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魏阉大寿》!
第二百零四章 魏阉大寿(上)
十一月二十五,魏忠贤六十岁寿辰!为了庆祝这个吉日,皇帝朱由校都宣布休朝一日,为文武百官腾出到魏忠贤府邸祝寿的时间,结果是当然的,天还没亮,魏忠贤府邸所在的魏染胡同里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从全国各地和异乡外藩赶来的官员使节挤满了魏染胡同的里里外外,为了保护这些官员和使者的安全,不光是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和南北镇抚司出动了军队,就连朱纯臣也不情不愿的出动了京师三大营的军队,帮助维持治安,方圆十里之内,全部戒严!
魏府外面的街道上停满轿子马车、站满官员随从和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热闹非常,但魏府里面却更加热闹,也无比的奢华。在前院的走廊上,花瓣铺成了地毯,照墙前面的走廊两旁安排有十六个专门记录宾客礼物的书办,只有贺礼价值纹银千两以上的客人,才有资格走进大厅;在东跨院,有着一百零八个得道高僧(自称)在为魏忠贤念经祈福,西跨院则是一百零个道士做祈寿延年大法;后花园里,京城里最好的两个戏班子德庆班和祥云社搭台唱戏,唱的还是梨园最忌讳的对台戏,拿自己的招牌来赌博,看谁更能吸引看客;而在大厅上,以顾秉谦和崔呈秀为首的五虎、五彪、十孩儿和四十孙等一帮阉党走狗列队向魏忠贤磕头祝寿,文武官员齐聚一堂,竟比紫禁城的祭天庆典还要热闹几分。
热闹背后是隐隐的对抗,势同水火的崔呈秀和冯铨各领一帮走狗分列两旁,不是怒目而视,绝大部分的中立派官员和少部分阉党官员则骑墙而立,谁也不敢得罪。但这么一来,很多有心人都发现一个重大问题了,现在辰时已过,怎么最有可能树起第三杆大旗、同时也最得魏忠贤宠爱的干儿子、前科探花兼大明战神张好古还没露面?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比五虎、五彪、十孩儿和四十孙这些阉党走狗来得最早啊?
惊讶之下,开始有人向冯铨和崔呈秀打听原因了,崔呈秀的回答还算和蔼,答道:“他被九千岁派去通州了,江南镇守太监李实李公公亲自到京城给九千岁贺寿,运河淤塞耽搁了两天,今天早上才能到通州,李公公是九千岁在江南最信得过的人,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所以九千岁特地交代让张好古去通州迎接他,估计要到正午才到。”冯铨冯堂官的回答则有些幸灾乐祸,阴笑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失宠了呗。九千岁大寿,不想看到他在面前晃悠,所以顺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出去,免得看着他心烦。”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前段时间张大少爷垂涎宣大总督一职未得的消息,其实早已经在暗底下传开,不少官员也开始怀疑张大少爷是否已经失宠,现在魏忠贤六十大寿,张大少爷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到场,而且还是被魏忠贤故意派了出去,这问题未免就更大了——毕竟,古代的人寿命都不怎么长,魏